对于刘昊的谎言,韩冬惊讶之余,却也能从男性的角度去包容。虽然他不能肯定撒谎背后的真实原因,但即使如刘天所说的绝对是情人,在韩冬看来,也不意外。像刘昊作为一个男人,不仅外表成熟帅气,经济条件也好,且谈吐优雅,完全满足了一个女人对男人的幻想和要求。他回想起那天的那个女人,他也不觉得是刘昊沾了光。当然,刘昊从那个女人那里确实沾了很大的光已是后话,韩冬此时还不知道。
守同的生日宴吃得很热闹。作为局外人的韩冬,也从中观察出他此前从未体验过的一种人生。刘家灯火辉煌,人气兴旺,从来客的穿着、语言和气质上看,都凸显着富贵之气。虽然晚宴安排于家中,但韩冬还是能从些许的海鲜知识中估算出晚宴的价格,像那只大龙虾起码五六百元,差不多半斤重的螃蟹人手一只,每只价格不会低于120,10个人就是1200元。一条野生大黄鱼价格近千元,酒开了两瓶茅台,1100左右一瓶,这还没算其他各种各种二十多个菜的价格。韩冬估算着这餐饭得6000元打底。
6000元对韩冬来说,是他一年的学费,实际上,大四那年开学,他还确实通过助学贷款政策在银行贷了6000元交学费。“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韩冬脑海中立即浮现杜甫的感慨。而这何尝又不是他此时此刻心境的真实写照。
晚宴数次高潮,酒足饭饱后,客人们陆续离去,热闹的别墅顿时安静了很多。晚宴虽短,但韩冬感觉犹如一场人生,客人进场时的寒暄犹如初登人生舞台时的小心翼翼;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中夹杂的利益纠葛犹如戏剧情节;晚宴的高潮,无论真情或假意,是一种酒桌上的默契,犹如人到中年开始熟练于各方利益八面玲珑周旋;高潮退却,人亦散去,大幕落下,吐尽繁华,局中人沉浸回味,失落就会接踵而至,局中人看淡一切,生命也就云起云落、洗尽铅华。
刘昊似乎不愿荣耀早早褪去。守同和他妈妈面红耳赤上楼洗澡休息,丁丽还在整理残羹冷炙,唯一剩下的聊天对象就只有韩冬了。刘昊面红耳赤,晚宴上白酒他喝得最多,他把韩冬叫来一起坐于沙发上。
“韩老师,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刘昊笑着开场。
“应该的,不辛苦”,韩冬笑着回答,但内心有些紧张。眼前坐着的这位,既然按照守同说电视上也能经常看到的官员,怎么说也是东海市的一个人物。韩冬此时有些后悔,应该跟守同问清楚,刘昊到底是什么职务。
“这些日子还习惯么?招待不周,请多包涵。”刘昊接着说。
“挺好的,您真是太客气了!”刘昊越是客气,韩冬不仅没放松下来,而是更加不自在。
“晚上几个亲戚,不知道你酒量,你没怎么喝也就没勉强你”,刘昊说着,“你酒量怎么样?”
“我酒量不行,白酒更是不敢喝”,韩冬回答说,“我给您倒杯水吧,解解酒。”韩冬说完就走到厨房倒了一杯茶水端给刘昊。
“谢谢,你很细心啊。”刘昊接过茶水,喝了一口,接着说,“不过男人酒量还是要练一练,中国的文化就是一部酒文化。本来陌生的2个人,三杯酒下肚就开始称兄道弟。喝酒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增进感情。”
“我可能是遗传的,我爸爸妈妈也不会喝酒。”韩冬回答说。
“先天有遗传,但是后天也能弥补,”刘昊手指在空中点划着。他挪了挪身子,靠着沙发,一本正经地说,“我以前酒量也不行,后来工作需要,不得不喝,喝多了就吐,吐过再喝,如此反复,现在一般的人也能应付。”
“我看您酒量是非常好,长得又帅气,谈吐儒雅,人生成功,是男人中的标准。”韩冬不知道怎么应付,他觉得是人都喜欢听好听的。
“哦,哈哈,是么?”刘昊仰头大笑,“不过老实说,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不过,男人长相不重要,关键是要进取。现代社会,要么你有背景,要么你有本事。两者占一,你就有成功的可能。”说到此时,刘昊面容有些严肃,神情则似乎陷入了回忆。
“我这代人大多苦过。既赶上自然灾害,又碰到过各种动荡。我记得小时候最苦的时候,兄弟姐妹四个人就等着爸爸妈妈从大队领回来的稀饭,那稀饭米粒真的能数清。那时能吃上一顿香喷喷的米饭就是幸福。虽然穷困,但是我没有放弃,那个年代唯一能改变命运的就是读书,我们兄弟姐妹四个人都考上了大学。”刘昊跳跃式的说着,语气上明显有些激动。
“真是不容易。您这种自强的精神值得我好好学习。”韩冬说。
“年代不一样,奋斗方式也要改变。像我们那个年代,读好书是一条出路。现在呢,读好书同时,更要学会人际交往。情商在这个年代甚至比智商更重要。”刘昊说着,看着韩冬。韩冬频频点头,他知道,这是刘昊的经验之谈,是他人生的宝贵财富。虽然他还没有完全体验到这句话的分量。
“您说得对。”韩冬说。
“做人付出与收获是对等的,上天也是公平的。我有事也想像很多人一样清闲地过着,但是你想过得清闲,就失去了获得尊重的机会,就失去了成功的基础。我现在这个年纪,工作上比很多人都还辛苦。若没有这种辛苦,哪有现在的成就。”很显然,喝了酒的刘昊对眼前的这个陌生人敞开了心扉。
韩冬听得津津有味,先前的紧张感顿时全无。他也期待着刘昊更多的人生经验的传授。这时,刘昊喝了一口茶水,突然站起身,对韩冬说:“你早点休息吧,我也上楼了。”
兴头上的韩冬有些愕然。“好的,晚安。”韩冬说完,站起身往房间走。
韩冬在书桌前坐下,他仔细回味着刘昊刚才的讲话,对刘昊也心生钦佩。他心中顿时倍感有力,豪放之情泛起。他想起一首歌曲中所唱“最後只能用剑抵挡风寒,抵挡日落孤单”,“当我看见夕阳如你渐渐般陨下,我只能挥剑刺晚霞”。人生,除了努力,没有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