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开学季!对韩冬来说,这个开学不一样,他不再是一名学生,而成了F县秀春中学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
秀春中学是一个农村学校,为了吸引学生,三年前首次在城区新设一个分部,三个年级总共才三个班。
该分部原本是一所小学,后因学校撤并而空置下来。说是一所学校,其实也就2幢教学楼,1幢由办公楼改造的宿舍楼,1个小食堂和安装了一对篮球框的操场空地。校内杂草丛生,房子破旧,出门到市内,还要经过一段1000米左右的“贫民窟”。虽然地处沿海城市,秀春中学绝对让你有种穿越到中西部的感觉。
刚毕业就作为高一年级的班主任,韩冬原本心里很没底。可开学第一天,看到报名学生才25人,韩冬心里苦笑:这TMD什么学校啊!
虽然才25个学生,可一小时来几个学生的节奏,让报名临近中午才结束。韩冬抽空来到分部校长刘伟办公室,刘伟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股票界面。
“韩老师,还习惯么?”校长刘伟倒也客气,笑着招呼韩冬坐下说。
韩冬摸不透这“习惯”的含义。挠挠头笑着说:“校长,我来跟您报告下,今天25人来报道。”
“学校分部招收的是普高‘落选生’,今年招生形式不太好。这学校就这样,你会习惯的。”刘伟说着,又问起韩冬,“你怎么会选择这里呢?”
韩冬顿时很尴尬,不知如何回答。
刘伟见状,转移话题,鼓励韩冬:“学生不在于多少,重在三年后能出点成绩,你好好干啊。”
“嗯”的一声,韩冬站起来告辞,临走还不忘谦虚一句:“我是新人,恳请校长今后多批评指正”。刘伟点头称好。
午饭时间,韩冬从食堂打好一份带回了校内宿舍。
正吃着,高二年级的班主任胡中平走了进来。胡中平来自中部另外一个省,也是外地老师。
韩冬起身让出椅子给胡中平坐,自己端着碗坐到床沿上。
也许都是来自外地的缘故,韩冬与胡中平倒也不觉得生分。
“学校条件就这样,去年就有一位退休的外地高级教师因为条件差又回去了。”胡中平说着,也不禁抱怨起来。
韩冬从与胡中平的聊天中了解到,这所打着公办学校招生旗帜的学校,其实就是一所民办学校。准确的说,是民办公助,即部分教师由教育局招聘分配下来,学校实际所有者是个人。
“那个刘校长,我今天去他办公室,正专心炒股“,韩冬向胡中平透露说,他也想听胡中平说说校长的情况。
“他啊”,胡中平边说边摇头,“他原本是当地教育界叱咤风云的人物,后来听说是拿了钱财没办事,被告发抓进去了。刚出来没多久,学校老板就把他聘任来这当校长。”
韩冬差点噎住,他从床沿起来,跑到门边的桌子上,端起一杯冷水喝了下去。
胡中平见状哈哈大笑起来,这学校千奇百怪的故事可多着呢,“挺住哦!”
“你再跟我说说,”韩冬这时只想一探究竟。
“分部这里总共3个班,正好是一个年段一个,加上你我,县教育局正式招聘分配下来的共6个教师,其他的要不是临时工,就是外面学校来兼职的。”
胡中平的话让韩冬心里不禁寒颤,他本能地问到“这不是坑学生么?”
“既坑学生,也坑我们”,胡中平对现状愤愤不平。
“是哦”,韩冬应到,虽然他先前已了解学校物质条件差,但是没想到,学校如此得不正规。
“现在分部学生这么少,老板基本上也赚不到钱啊,为什么还要办下去?”韩冬此时顿感这个学校有太多的故事。
“这个不清楚”,胡中平说,“也许寄希望于未来吧”。
韩冬摇摇头,“教学质量上不去的学校,是没有未来的”。
抛开学校这个沉重的话题。韩冬与胡中平聊起了家常。
胡中平是和女朋友2年前一起来到F县的,情侣俩是专科外语系同班同学,胡中平进入了F县排名很稳定——每年“倒一”的秀春中学,而他的女朋友则运气较好,去了F县最好的初中——F县实验中学。
胡中平的怨恨也就来源于这种近在身边且每天要面对的落差。
韩冬能感受到这种落差对人的打击力,因为自己就是一个样本。
“既来之则安之吧”,韩冬安慰胡中平,也安慰着自己。事已至此,不安心又放于何处。
韩冬也把自己的情况向胡中平详细地介绍了一遍。他觉得,与其日后被不厌其烦地问起,还不如主动“坦白交代“。
实际上,韩冬的想法是对的。胡中平听得很认真,也在韩冬这里找到了一点自我安慰。毕竟,从正常逻辑思维来说,韩冬是一本重点毕业生,也进了这个所谓的“校渣“。这种潜在的默契顿时打通了两个陌生人的友谊之门。
胡中平邀请韩冬今后多去他家坐坐,韩冬才知道胡中平已经在本地贷款购买了房子。韩冬顺便问了下F县的房价,得知房价每平4000多元,韩冬顿时觉得买房离自己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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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韩冬开学第一天的“奇遇”,何天的境况则按章出牌,但也有苦恼。
作为东海市东江区最有名的高中,何天所在的东江实验中学无论硬件还是软件都堪称一流。抛却其他,就学校绿树成荫、草坪如画、溪流穿堂、拱桥映日的自然风情,让何天对大学校园的留恋感受得以延续和弥补。
何天作为高一三班的语文老师,出席了班级上午10:00举行的家长教师见面会。
高一三班班主任兼校办主任崔强向家长们一一介绍授课教师。在介绍何天时,崔强提升了嗓音。
“这位是我们班的语文老师——何天,何老师毕业于重点师范大学,年轻有为,英俊爽朗,是我们学校今年重点引进的新教师。”
比起对其他几位授课老师的介绍,崔强对何天多了几分褒扬,这让何天感到有些难为情。何天站起来,对台下的学生家长鞠了一躬。眼角的余光发现,邻座的几位老师似乎脸色不太好。
何天想不透其中的奥妙。在他开来,同事间不至于为崔强这几句台面客套且无伤大雅的话而不开心吧。
其实,韩冬猜对了一半。如果韩冬是一名普通新进教师,其他几位老师倒也并不在意崔强的这几句话,但是,韩冬是副市长的小舅子。崔强的那几句话有了这个背景,顿时变味了。
让何天想不到的是,虽然他不想有任何点滴显示,但是,他的背景,东江实验中学已经传开了。
这就是社会,树欲静而风不止。
见面会上,家长们把授课教师的电话一一记录下后就心满意足了。有了电话,所有的问题都可以私下交流。更重要的是,过几天就是教师节了,有些行动还是需要私下联系实施的。
见面会结束后,何天笑呵呵地主动提出请几位老师一起吃饭。崔强愉快地答应,但其他五位老师都借口有事,婉转谢绝。
何天一脸懵逼。
崔强见状,强作笑颜地主动解围。“对哦,刚开学,事情多,等步入教学正轨了,大家再聚”。何天以笑应对。
午餐时间,何天来到学校食堂二楼教师餐厅吃饭。学校伙食不错,两荤一素一汤收费4元。何天一一挑选好后,端着托盘找一角落座位坐下。
吃着吃着,何天脸色发青,原来,3位同班老师一起来到食堂吃饭。此前,何天邀请饭局时,他们都借口有事要出门。何天很是诧异,他想不明白究竟哪儿得罪这几位老师了。毕竟这才开学第一天。
心情不好,何天胡乱扒了几口饭,起身回宿舍。
“嘿,何天”,路上,一个声音传来,何天回头一望,是程琳琳。
程琳琳一身白色连衣裙,一头乌黑秀发披肩,面容俊俏,身材曼妙。
程琳琳与何天相识于开学前的教职工大会上。两人都是语文老师,又都很厌烦学校领导大会上一套套的官腔和废话,因此,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躲“在职工大会最后一排。因是邻座,又各捧一本小说,两人起发于小说,聊了一上午,继而熟悉。
“怎么?心情不好?脸色这么差?”程琳琳打趣地说。
何天不知如何开口。
“说吧,我看你进餐厅没几分钟就黑着脸出去,你肯定有事。”程琳琳的观察很仔细。
何天在气头上,边走边把上午的事情跟程琳琳一一道来。
“这不怪你,但你也别怪那几位老师。”程琳琳听后说。
“我不是要怪谁,我就是想不通,一头雾水。”何天道出真心话。
程琳琳抿了抿嘴,笑着问:“你真想知道啊?”
“莫非你知道?”何天看着程琳琳,疑惑地问着。
“除了新来的老师,估计全校都知道。”程琳琳似乎很肯定。
“怎么说?”何天更加疑惑。
程琳琳看着何天,沉默了一会,“好吧,我来告诉你”。
“那几位老师,主要针对的是崔老师,你是躺着中枪。”程琳琳说。
“就因为崔老师说的那几句话?”何天问。
“是,也不是”,程琳琳边说边看着何天。
“别兜圈子了,直接说吧”,何天急切想知道答案。
“崔老师虽然是三班班主任,但同时也是校办主任。他为人喜欢溜须拍马,很多老师都看不惯他。”程琳琳停住了,她相信说到这里,何天应该就明白了。
“他喜欢溜须拍马跟我有啥关系,我一个普通教师,他又不需要来拍我马屁?”何天还是不解。
“你是故意装聋作哑还是真的智商有问题啊?”程琳琳叹了一口气,看着一脸懵懂的何天,“你亲姐夫是副市长,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