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韩涴枫忽然贴近自己那张英俊的脸，程影的心跳莫名漏了几拍，耳边依旧是酒馆里轻柔的音乐，她避开韩涴枫的目光，伸手拿起吧台上的老板娘送来的果汁喝了一口，又轻咳了一声，半开玩笑地说道：“你还真是贼心不死。”
“是你想要兵行险着，一举多得，才对吧？”韩涴枫刚才认真深情的模样荡然无存，嘴下不留丝毫情面。
这脸比翻书还快，程影自然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也认定韩涴枫在试探她，只是他试探不成有些气急败坏，她更想不明白像韩涴枫一个喜怒形于色的人如何在生意场上和别人打交道，例如像她二叔这样的老狐狸。
“韩涴枫，我和你说正经的，现在我到底怎么做才能挽回局面？”程影不想和他继续无聊的话题，表情认真起来。
韩涴枫盯着吧台后橱窗里林林总总的陈列，缓缓开口：“既然你不赞成你哥的决定，那就听我的。破坏程林两家的联姻，让局面变得更复杂。这样一来，我们才能有更多的突破口。”
程影装作不经意移开自己的眼睛，盯着吧台上嵌着粉色玫瑰的香薰蜡烛，思考如何转换话题。
无论韩涴枫出于怎样的目的试探自己，程影都不想再跳入三年前千辛万苦逃脱的陷阱。
“机关算尽反算了卿卿性命，这句话你听过吗？讲的是《红楼梦》里一个叫王熙凤的女人。”程影稳稳心智，准备拿韩涴枫一直不感冒的红楼故事开始搪塞。
韩涴枫摇摇头，示意她讲下去。
“这句话的意思是一个人算计来算计去，结果把自己搭进去了。”程影眨巴眨巴眼睛，真诚地解释道。
“充其量不过是韩家的一桩买卖，不值得你韩大少爷把自己搭进去吧~”程影一鼓作气，准备忽悠到底。
只见韩涴枫无动于衷，低头品酒，程影心里有些发毛。
程影噤声好一会儿，又壮起胆子接着说道：“我是好心……”
韩涴枫将杯子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问道：“你是在关心我？”
程影连忙应声：“那是自然，我们是合作……，不不，我们是朋友嘛。”
“那你听过关心则乱这句话吗？”韩涴枫接着问道。
程影觉得两人的谈话刚刚被自己拉回正常轨道，韩涴枫就又开始跑偏了，连忙解释：“我不是关心你，我是提醒你，不是不是，我不是不关心你，我是……”
一时情急，程影还真“乱”了起来。
“你不用急着替我考虑什么性命之忧，还是多花点心思在程家那个烂摊子上吧~”韩涴枫起身，将已经醉醺醺的程影从凳子上扶起来，对不远处的老板娘打了个招呼，两人准备离开。
韩涴枫见程影喝了秦媛送来了果汁后，红晕就映了满脸。
老板娘放下手头忙着的事情，送两人出门，望着驾驶后座有点昏沉的程影，替她整理好着垂落在脸颊两侧的碎发，带着笑色说道：“这孩子很好，不要欺负她。”
“未成年人不得饮酒，秦姨下次别在她的果汁里加白兰地了。”韩涴枫猜到应该是秦媛在作弄自己。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老板娘秦媛向他坦白，“替我保密，我是真心喜欢这孩子的。”
“下不为例。”韩涴枫不再深究，与秦媛告别。
“你说谁是未成年人？”程影扯着韩涴枫袖口迷糊问道。
“让你少喝点酒，这里可没什么医生。”韩涴枫抬手正想把程影扶正坐好，此时的程影已似小鸡啄米，不知云里雾里，混沌一片。
“你自己不也喝了，干嘛说我……”程影歪着脖子，用手指着韩涴枫红通通的耳根，笑道。
“别说话了，休息一会儿。”韩涴枫见她好像不太舒服，和她斗嘴的兴致索然，将她扶好，拿出水给她喝了几口。
前面驾驶座上是秦媛叫来的代驾，他身穿黑色T恤，头上压着一顶鸭舌帽，透过后视镜见两人坐好，便开口问：“先生，请问帮您把车开到哪？”
韩涴枫说出程家的地址，车子就启动了，巷子深处的小酒馆的灯光慢慢隐去……
车没开一会儿，程影就清醒大半了，望着窗外的景色，对前面的代驾说道：“师傅，前面红绿灯直行，不要右拐了，我要去个地方。”
正好碰到红灯，车子在十字路口停下，韩涴枫问她：“时间不早了，你不回家准备去哪？”
程影回他道：“哥和叔叔看见我酒醉，难免要问东问西，再说家里现在人多眼杂，今夜我先回我自己租的房子，以免再生枝节。”
“看你现在逻辑清晰，酒也醒得差不多了。”韩涴枫也没有阻拦她，摆手示意代驾改了方向。
代驾司机见绿灯亮起，一脚油门向前方驶去，不出五分钟，就到达了目的地。
韩涴枫抬眼简单望向四周陈旧的居民楼，问程影道：“这三年你就住在这？”
程影点点头，“嗯，”她回答道，“还不算糟糕吧，自食其力。”
“那你的个人能力确实有待提高。”韩涴枫拍拍她的肩膀，笑道。
程影抬开他的手，撇撇嘴，说：“我的老巢都被你知道了，还挑三拣四。不是公司还有事情要忙？赶快回去吧。”
“你确定今晚你要留在这儿？叶家二小姐出事的地点就在这附近吧。”韩涴枫指指背后的小巷，一阵夜风吹来，程影脊椎发凉。
“怎么？担心我？”程影强装镇静，今晚的酒一喝，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呢。
“上车跟我走吧。”韩涴枫准备将她拉回车中。
“等等，我卧室的灯怎么亮着？！”程影突然指向三楼喊道。
韩涴枫顺着程影的指向，抬头望去，三楼的窗户一片漆黑。
两人面面相觑，“刚才明明亮了一下啊？”
韩涴枫也不知道是什么状况，问她：“要不我陪你上去看看？”
程影又盯着窗户看了一会儿，说：“可能是我眼花，屋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别上去了。”
韩涴枫没好气的说：“你这是故意吓我？”
程影冲他做个鬼脸，转身回到车里：“不是你自己刚才一直在那边提巷子里的事？”
“等下要去哪？”程影摇下车窗，对韩涴枫说道。
惨淡的月光下，一栋栋旧楼在岁月中斑驳的痕迹格外分明，这里仿佛是一座巨大的牢笼，妄想着把所有生命都慢慢消磨殆尽在这里。
如果程影没有被程家召回，她的一生是否就永远被隐藏在这里？如果他韩涴枫继续和程城保持冷战，程家的一切是否会像这里的一切变得残破不堪？
“反正别留在这里就行。”韩涴枫现在只想离开这个让自己生厌的地方。
车子停在了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口，韩涴枫问道：“身份证带了吗？”
“啊？”程影有些尴尬，驾驶座上的代驾师傅好像透过后视镜在打量两人。
“既然你晚上不想回程家，那就在这先睡一觉。”韩涴枫递给门口侍者一张黑卡以及程影的证件，让他在前台帮忙办理住房手续。
“你要走了？”拿到房卡的程影问他。
“嗯，那个鬼屋一样的地方就不要回去了。”韩涴枫提醒她。
等程影还想再说什么，车子已经发动驶离了酒店，夜已过去大半，她哈欠连连，转身走进大厅准备回房间休息，口袋里的手机传来叶寂清发来的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