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口小口的吃着,每一小团送入口中的蛋炒饭都会咀嚼很久才带着满足感咽下去,不时也会舀一勺清汤,浑然忘记了自己遭遇的不幸,仿佛吃着的是最可口的佳肴……人性很有趣,就算是小孩,也不一定就纯净无暇,而这个小女孩不说其他的方面,起码是一个很容易满足,容易感受幸福的人,一碗蛋炒饭与清汤,就让她暂忘了痛苦。
可这再简单的幸福,也不意味着就能延续下去,活在纷乱世间,总有各种曲折离奇光怪陆离或可笑可恼或可悲可泣的事情发生,除了真正无欲无求的人,要拥有幸福恐怕都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不过所谓的幸福,大抵又都是来自于满足感,无欲无求也就没有可以满足的地方,又该从何处感到幸福呢?
哐!
一只手突然撑在小女孩面前的桌子上,然后粗暴的一撩,还余下半碗的漂浮着鲜嫩葱末的清汤哗啦全洒了出来,就迎面洒在了小女孩的脸上,她本就脏兮兮的衣裙这时候更是被顺着脸部轮廓和几天没有洗过而揪成一团的头发滴落的清汤打湿,多了汤渍的存在,本来就很脏了,这时候气味就更加难闻。
小女孩愣愣的,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好端端的一碗汤就洒自己脸上了呢?
“喂,臭要饭的,是不是你拿了嫂子的钱包?别让我动手,自己拿出来。”被马三指使来做这事儿的男子有点儿不情不愿,当然不是不想欺负什么小孩这种同情心泛滥的原因,只是这小女孩身上也太脏了些,他厌弃的不想多做接触,所以希望这小女孩识趣的自己拿出来,别让他搜身到时候弄的自己都一身臭味儿。
小女孩没有说话,她看了这男子一人,然后很快的将目光偏向了一旁,不敢去看他,这不是什么心虚,而是小女孩被他吓到了,但她又担心自己的蛋炒饭,畏畏缩缩的端起来,然后从凳子上下来,蹑手蹑脚的锁在了角落里,只用一双晶莹亮丽的眼睛,怯怯的打量着这来意不善的大人,或者说更进一步点,是在窥视这对她而言危险而陌生,在这一瞬更是充满了恶意的时间,而她手上端着的蛋炒饭,恐怕就是这时候她从这世界感受到的仅存的善念了。
“叽叽歪歪什么?直接搜啊,一个小孩子你也怕?”马三哥见这家伙竟然没了进展,皱着眉骂道:“嫌她脏不想搜身?要不要我亲自来啊?”这种脏活累活当然是交给其他人做的,不然马三岂不是白白被人称呼为马三哥了。
马三哥都这么说了,这领了命的男子也不可能真让马三哥动手,一咬牙也就向着脏兮兮的小孩子抓取,这小女孩本能的当然是抵抗了的,但在饥寒交迫中流浪了几天的小女孩怎么是成年男子的对手?
“呀……”她喉咙中发出稚嫩的一声代表害怕和恐惧的惊叫,男子有点不耐烦的一甩手,甩在了盛着蛋炒饭的盘子上,啪嗒一声,瓷质的盘子飞了出去,砸了墙壁上然后碎了一地,蛋炒饭则整个浇在了小女孩的头发上,本就几天没有清洗而揪成一团的头发间满是米饭和碎鸡蛋与香葱辣椒还有油渍的混合物。
小女孩的身上散发着比进小炒店前更难闻的气息。
“你们这是做什么!”店里的动静,再次惊动本来忙着炒菜的小炒店老板,他一进来就目睹了蛋炒饭纷飞的一幕,下意识的喊出了声来。
“别管闲事。”马三哥冷冷的撇了店老板一眼,他和这店老板算是熟人没错,所以一开始也没给这店老板多少的难看,但这不代表他真就要给这店老板什么面子,他对店老板的些许客气,只不过建立在他在这条街上的,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能交好的当然就没必要交恶的前提下。
但这件事情本来就让马三哥是憋着一股暗火,这店老板如果只是袖手旁观自然没什么,但这么喊了一句,他当然也得有所表示表示,而这句表示,也算是通牒的兴致,要是这店老板还不识趣,他说不得也只好让自己在这条街上交恶的人再多出一个了。
“我……”小炒店老板也自知这句话说的太唐突了,愣了一下,但见小女孩凄惨的模样,还是忍不住生动了些许的恻隐之心,堆着小脸说道:“马三哥,这小女孩是我看着她在外头可怜才让她进来的,她一直就坐那儿没动过,怎么可能去拿嫂子的东西呢?”
这句话是事实,脏兮兮的小女孩被在场的客人们厌恶的同时,也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是获得了关注,而没有一个人见到过着小女孩离开吃蛋炒饭的那张桌子,更别说接近马三的女人把她钱包给偷走了。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除了这小炒店老板,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没有一个人愿意附和他的话,原本被许多双眼睛看到的事实,在这时候除了他竟然是一片沉默。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或许连着一层都算不上,这脏兮兮的小女孩,本就不受在场的人喜欢……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除了一些富有爱心的人,谁又会去关心一个浑身脏兮兮甚至气味难闻的小女孩呢?爱美之心毕竟是人皆有之,这也代表这对脏臭,自然也会出乎本能的排斥。
“别他妈给我屁话,我马三做事还要你来管?姓关的,你长本事了啊!”马三哥脸色不善的骂了一句,这姓关的小炒店老板动了动嘴,像是还想说什么,但他那在店里帮忙当服务员的侄子连忙把他拖了下去,在他耳边小声的警示道:“叔,你别犯傻了,这马三哥是什么人你难道不知道啊?这小女孩是值得可怜,但叔叔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操这闲心?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为婶婶和表弟考虑吧?他们可都盼着你养活了啊……”
这侄子心中焦急,其实还有一句话没说话,那就是你也为我考虑考虑啊,要是你惹了这档子事,惹恼了马三哥,这小炒店开不下去了,那我岂不是也得另外找份工作啊?
从某个方面上来讲,这一串儿的确把小炒店老板给点醒,但他的眼神却是黯然了下去……是啊,自己有婆娘有儿子要养,医药费学费都是一大笔,要是这小炒店因此开不下去了,自己可怎么办?
他看了眼在角落里已经整个人陷入一种极为害怕后而呆滞状态中的小女孩,那男子一脸厌弃的在照着她衣裙的口袋里有没有藏着钱包,不时还用脚踹上两脚,大概是嫌小女孩这缩在角落里不方便他的行动,想让她换一个姿势……可小女孩没有动,她就像失去了知觉样的,彻底呆掉了,犹如失去了灵魂,只留下了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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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男子捏着鼻子将手探入小女孩脏兮兮衣裙的口袋中时,忽然惊呀了一下,然后拿出来一个精美女士钱包,他其实认得这个钱包,但这种情况下做最后决定的当然不能是他,“嫂子,这是你的钱包吧?”
“是,没错,就是这个!”女人连忙将钱包接过,然后嫌恶的看了脏兮兮的小女孩一眼,再看自己失而复得钱包的时候也没那么多高兴的,而是皱起了眉头,这么脏的臭丫头,自己这钱包都沾上味儿了……算了,把里面的钱和卡什么的都取出来,赶明儿换一个就是了。
钱包从脏兮兮的小女孩身上找到,这代表了一个被大多数人接受,小部分人带着哀其不幸痛其不争的惋惜而摇头,而还有一人则是瞪大了眼不可置信,余下另一人则是松了口气的庆幸。
不敢置信的自然就是小炒店老板,自己一番好心,这次是浪费在了小偷的身上?这对他而言是个不小的打击。
而松了口气气就是之前进了小巷又出来重新回来小炒店的男子,他在松了口气的同时,还有点点的失望,值得一提的是开始马三也正是注意到了他,才顺着他的视线注意到了角落里的小女孩。
“我呸,******小贱货,才这么点大就学着偷东西是吧?还敢偷到老子头上来!”找到了罪魁祸首,而且还是个看上去才十三四岁的小女孩,马三哥这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一脚就要向着小女孩踹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