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副将身躯如山，咚的一声倒下去，扬起一阵尘土。
赤炎军终于出手帮那群平时趾高气扬的纨绔了，不一会儿时间，城墙上砸下许多雄虎师的尸体。蝶依看着一具具还是温热的尸体从身边坠落，掉到城下砸的脑浆迸裂血肉横飞，不禁又是一阵恶寒。
蝶依和李乾成狼狈地被落下的小石块在头顶砸出好些小笼包，同时也只能郁闷地看着噬魂缓缓下滑。“诶！”李乾成开口道：“你这玩意儿质量好吗？一会儿会不会坚持不住从刀柄处断裂啊？”
蝶依无语：“你再诅咒我的刀断裂，我就先让你断裂！”
李乾成被蝶依杀气腾腾的眼神一瞪，不禁嘿嘿一笑：“别生气嘛！我们这样慢慢走向死亡的感觉好恐怖，不开点小玩笑活络活络气氛怎么行？你别说你的刀断掉更好，死得快点总比现在这样忐忑强。”
“噬魂不会断裂，它是由一整块寒冰玄铁铸成。难道你就真的想像城下那些被摔得连血肉模糊的家伙一样吗？连个全尸都没有。这样慢慢滑下去，九成九会被雄虎师抓住，但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干嘛一心求死？”蝶依问道。
“没什么。”李乾成苦笑了一声，“我是不想被七十二般大刑轮番侍候，侍候成半残后再被他们拿去要挟大齐。有的时候越是这样的情况，越会知道自己其实多么不受重视。”
李乾成话音刚落，就有两道绳索落到他们身边。已经爬上城墙的九方炎很不爽李乾成这样吊着蝶依，直接把一条绳索丢到了他的头顶。“快点爬上来！”九方炎的声音不悦。
蝶依用好的那只手拽住绳子，九方炎在上面用力往上拉。李乾成看自己这边没人管，只得用力往外一拔噬魂，在趁着要掉落的瞬间抓住绳子。
“老大挺住！”城墙上传来纨绔跟班特有的谄媚之音，李乾成一抬头，就看到平时跟在自己身边的几个纨绔一起用力扯着绳子。他吸了吸有些发酸的鼻子，压下眼眶中涌出的温热液体，大笑道：“好小子，没让老大我白疼你们！”
九方炎把蝶依抱进城墙，怜惜地看着软绵绵垂在她身边的手轻声问道：“怎么样？”
“还行！”蝶依从他的怀里出来，在这么多人面前搂搂抱抱影响不好。“手应该还能接上。幸好是左手，不会对我挥刀杀敌有太大障碍。”其实这点痛和血莹晶火灼烧的痛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所以蝶依并不是太在意。真正让她痛得撕心裂肺的，是血莹晶火和烈云腾相会时那种碾碎全身的痛。
蝶依淡然的模样终引得九方炎一阵愧疚。“其实你不必……”
“九方炎。”蝶依突然轻声打断他的话，“不要跟我说什么他们不重要，只是玩玩就行了。他们的价值和影响究竟怎样你心里比我更清楚，你把他们交给我，不过是因为赤炎军不好插手管他们，同时你也是看中我的能力，相信我能保护好他们。九方炎，他们从来不是玩偶，他们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这责任关系到你的国家的安危，从来不是你说的那样轻松。”
九方炎一愣，原来蝶依什么都清楚。“对不起蝶依，我……”是的，那些纨绔们背后的家族势力错综复杂，把他们交给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引起大的变动，最安全的，是把他们交给从来没插手过大齐事务并且和大齐没有半点关系的人。
“你不必说。”蝶依再次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你给我的是一份艰难的责任也是一份难得的殊荣，只要我能教育好他们。九方炎，你是信任我才把他们交个我的，我谢谢你愿意这样信任我，所以我不愿意你的信任毁在我手里，救他是我的责任，从我当专职教头那一刻开始。”
九方炎说不出心里的感受，他只是静静地轻轻地抱着蝶依，把头埋在蝶依肩上。这世间又有几人，愿意用生命去承担你给的那份责任，愿意不顾一切去围护你给的那份信任。
“哎呦！我说尊贵的明王殿下，你能不能换一个地方换一个时间谈恋爱？现在不是改为我们这些伤员包扎伤口吗？”刚爬上来的李乾成就开始嘴贱，果然收到九方炎一记愤怒的眼刀。
雄虎师的第一波攻击无功而返，城墙下已经积攒了两尺厚的尸体，有雄虎师的也有赤炎军的。鲜血浸润完土地，开始在土地上肆无忌惮地横流，血腥味铺天盖地，一次又一次地刺激着众人的胃液。
这一战赤炎军损失了近五分之一的人，纨绔子弟兵还好，无人死亡，伤得最重的不过被人砍了两刀，在看到满地残肢断臂后还有力气呕吐。在所有攻击之内，纨绔们应付的是最少的，却也是相对而言打得最狼狈的。
蝶依站在城墙边俯瞰城下，一里外火把通明，这一战对于攻击东门的两万雄虎师来说，损失并不大，他们还有力气发动一次二次三次的攻击，只要赤炎军能顶得住。
“怎么了？”九方炎走进蝶依，轻声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对于战争来说，人命太微薄了。”蝶依看着下面满地残缺不全的尸首，有些感慨。她虽然经历过很多杀戮，但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一样，人命像大片大片的枯草般容易收割。
“战争从来就是屠戮比赛，谁能够屠掉对方，谁就是胜者。三国鼎立良久，期间纷争不断，三年两载就有大战发生，想要以后都不再有这样的画面，必须经历一次惨痛的血火洗礼，然后一个全新的政权建立起来。停止那种永不安生的生活，总是要有代价的。”
蝶依嘴角挂着一丝奇异的笑，九方炎没见过蝶依出现这样的神情，不由的一愣，问道：“怎么？”
蝶依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希望这样的牺牲是值得的，希望这样的代价能换来你所言的，更好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