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要怎么说：“那个，那个，杨先生，是这样的，就是那个……”
电话那头不耐烦的说：“冬青，到底有什么事情，我一会就要开会了，如果不说我就挂了！”
我慌忙叫着：“别，杨先生，那个，那个湟浦先生快不行了，在XX医院想要见你最后一面！”
电话那头没有了声音，我对这电话叫着：“杨先生，杨先生？你怎么了杨先生？”
那边沉默了一会电话传来了盲音。我看着嘟嘟响的电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杨道杰会很伤心吗？如果他伤心，我的心就会痛！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起先我还以为是莎琳娜，当我回头的时候，已经被杨道杰紧紧抓住手腕把我外外拖。我只好趔趔趄趄的跟着他出去，上车，开车。
坐在车里的我莫名其妙，想问问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但是看到他铁青着一张脸，就不敢再问什么。但是还是忍不住好奇心，把眼睛看向窗外的风景，怯生生的问：“杨先生，你这是要带我去那？”
他一张黑脸看不出表情，但能感觉到冷冷的寒意，全身散发出阴骘的寒冷。
他一直开着车许久以后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陪我去看一个人“
虽然他没说让我陪他去看谁，但是我已经猜到了。
我叹了口气。
一路上也不在言语了。
当我们来到湟浦起云的病床前，他已经是在弥留之际。
他眼睛闭着，眼皮颤抖着，眼睛在眼皮底下不停的转来转去，好像在做噩梦。他插着输液的手也在颤抖，时而紧紧的握住拳头，时而紧紧抓住床单。嘴里也不停的在嘀咕着什么。
杨道杰面无表情的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黄浦起云，但是我看到他的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就连牙根都突出了青筋，眼神隐忍却闪烁着寒光。
我知道他在极力的克制自己。我走过去，拉了拉他的衣襟，他仿佛做梦般看了看我。
“杨先生，叫醒黄浦先生，跟他说最后几句吧”
杨道杰扭过头，赌气般的把眼睛看向窗外。
我只好自己走过去轻轻摇晃病床上的黄浦起云。
“黄浦先生，醒醒吧，黄浦先生，杨道杰来看你了”
我喊了好半天，黄浦起云才慢慢张开眼睛，他迷茫的看了我一眼，干瘦的手慢慢的抬了起来，对着我喃喃的说：“阿让吗？你是阿让吗？”
我尴尬的笑了笑：“我不是阿让，我是冬青”
他失望的放下犹如枯枝的手，用深陷在眼眶里无神的眼睛四处寻找，看到窗边的杨道杰，他干枯发黄的眼睛滚出了大颗的泪。伸出手，想要抓住他似的，嘴唇哆哆嗦嗦的发出声音：“阿，阿让！”
我拽住杨道杰的衣服把他拉过来。
“就听听黄浦先生最后的遗言吧，或许，这会是你们今生最后一次见面了”
杨道杰眼睛里闪烁着泪光，他看了看我，又看向病床上已经被疾病折磨的犹如枯柴的黄浦起云。慢慢的走了过去，俯下身子。
黄浦起云眼泪一直流个不停。他哆嗦着嘴唇说：“阿让，对不起“
这一声对不起使得杨道杰眼泪哗啦滚了下来。
黄浦起云忏悔似的说：“阿让，这辈子我最错的事情就是和你母亲离婚，最痛的事是和你母亲相爱，最悔的事情是招惹了你母亲，最悲伤的事是害死了你母亲，最坏的事是那次把你打走，最让我良心不安的事，是把你亲生妹妹送走……”
“什么？”
听到最后一句话杨道杰吃惊的脸都变形了。
“什么？你说什么？我有一个亲妹妹？”
黄浦起云的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情绪激动的无法言语。好半天才从嘴里吐出几个字。
“是的“
“你的亲生妹妹在刚出世的时候，我就把她送人了，告诉你母亲孩子死了。当时我也很难过。但是我实在没有能力养活你们娘三。如果不把她送走，我们都有可能饿死。事后我也很后悔，又偷偷的回去找过，那家人已经把孩子卖给别人了，只说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却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这些年来我一直活在愧疚中。对你母亲的愧疚，对你的愧疚，对你妹妹的愧疚。我日日夜夜无法安生，只为自己犯下的罪过忏悔……”
杨道杰面孔不停的扭曲着，他是在压抑着愤怒，还有悲伤。他咬着牙齿口中仿佛能喷火。
“你竟然把我妹妹送人？你害死了我妈，还卖了你的女儿！天啊！我母亲真是瞎了眼竟然会爱上你这样的男人！”
杨道杰失控的叫着，悲愤的眼泪喷涌而出，五官都痛苦的纠结到一起。我看的心都被绞碎了。
病床上的黄浦起云压低着声音发出类似的咳嗽的声音，眼睛紧紧的闭着哭声从喉咙里溢出，插着输液的手不停的颤抖着。
我实在不忍心看这对死别却无法解开结的父子，真的让人的于心不忍。只能跟着他们一起流泪。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啊！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不该为了报复而去追求你母亲！哎呀喝呀！”
黄浦起云哭豪着起来，这个垂暮的老人有那么多的歉疚，让他临去了都不得安生。
杨道杰压抑的哭泣声也放开了喉咙，一时间病房里一片哭声。
“阿让啊，我不祈求你的原谅，也不敢祈求你的原谅，我只求你答应我一件事”
杨道杰不言语只是不停的流泪。
“儿啊，我这辈子犯下的错，就是到了下辈子也没法还清。我不敢奢望你的原谅，我只祈求你把你妹妹找到，找到她好好照顾她！”
杨道杰突然愤怒的说：“是你把她送人的，你就该负责把她找回来！”
黄浦起云哀痛的垂下手满脸悲戚的说：“我已经找了好多年，但终究是找不回来，我已经不行了。这辈子已经无法弥补亏欠你们娘三，来世吧！阿让呐！来世让我当牛做马来回报你吧，只求你答应我把你妹妹找回来！否则我死不瞑目哇….“
说完伸手拔掉手上的输液艰难的滚下床，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老泪纵横的看着杨道杰。
杨道杰腿一软跪在了他对面，泣不成声的说：“虽然你抛弃我和妈妈，虽然我恨你，但是你是我的父亲，我。”
杨道杰的这一跪所有的恨都开始烟消云散，我看到黄浦起云的眼泪开始闪烁着幸福的光。
“爸，爸爸，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去把妹妹找回来，我一定会把妹妹找回来。好好照顾她，好好保护她！”
黄浦起云张开双臂把杨道杰搂入怀里，心满意足的说：“谢谢你，我的孩子，谢谢你肯叫我一声爸，谢谢你肯帮我弥补我犯下的错，谢谢你答应我找回你妹妹……。谢谢……我的孩子……”
黄浦起云的声音越来越低，慢慢的声音开始消散在空气里。
我看到他嘴角露出一个满足的微笑，干枯的手臂从杨道杰的肩膀上滑了下来。同时滑落的还有最后一滴眼泪。
杨道杰抱着已经没有呼吸的黄浦起云，像个孩子似得无助的痛哭了起来。我也跟这哇哇的哭了起来。
“杨道杰，黄浦先生已经去了，不要太伤心了“
我的话像是说给我自己听的，杨道杰沉浸在悲痛里，根本听不到我的话。我只能看着他抱着离去的黄浦起云，心里一阵阵的绞痛。
我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们终于和解的父子两，一时间心痛的无法呼吸，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窗外已经是初冬了，阴霾的天空有这只只寒鸟飞过，那浓重的黑云里不知道藏着什么，是不是人间流也流不完的眼泪呢？
熙熙攘攘的楼群一声不吭的竖立在坚硬的水泥地里，冷漠的看着人来人往。
自从回忆起以前很多事情以后，我突然间感觉到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寒冷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冷，那是一种能透彻骨髓的冷。
虽然我只能回忆起以前部分的回忆，并不能全部想起来。但是，回忆起小时候我已经很知足了。虽然还是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被车子撞到在东九家门口。
看着医生进来分开杨道杰，把黄浦起云的尸体抬走。
我扶着已经形同走肉的杨道杰打车回家。
“杨先生，我们回家吧，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才来处理黄浦先生的身后事吧！”
我拉着迷迷糊糊的杨道杰慢慢的往路边走准备打车。他这个样子，我根本不敢让他开车。
杨道杰肿掉的眼睛迷惘的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
我打来出租车，把他塞到车里。我说出了地址，司机调转方向盘往家里去。
快到家的时候杨道杰突然说：“我不要回去，师傅麻烦你开到XX酒店“
我诧异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他拉着我走进酒店，二话没说就把我推到床上。我吓了一大跳，一边在床上往后退一边说：“杨，杨先生你干嘛？”
他的眼神阴鸷的看着我，扭开领带，扑了过来。
我吓的哇哇大叫。
“杨，杨先生啊，你要干什么！哇哇哇“
他扯到掉衣服，恶狠狠的看着我说：“不要动！”
我只好双手抱住头蜷在床边一动不动，他从后面抱住了我。我紧张的咬着手指甲，他从后面紧紧的抱住了我，一动不动的抱住了我。在我耳边用一种令人心酸的语调说：“我只想有个人可以抱一抱，安静的睡一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