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因为,只要看着他,我就满足了,那一眼万年,就是我们解不开散不尽的缘啊……
她一路从美食小街走来,怀里抱着一大包零嘴儿小吃,靠着嘴甜流连在各个摊位前,看着怀里的小吃一点一点的堆高,不禁笑逐颜开,她自己倒是一分钱没花,各个摊主还依依不舍的与她告别,并嘱咐有空常来。
糖醋鱼,糖炒栗子,小馄饨,小蒸包,糖葫芦,糖画,鲜花饼,瓜仁酥……她不紧不慢的向前走着,把各个摊位一一“临幸”了一遍,满载而归。眼睛滴溜溜的打探着四周,看中了一处凉亭,不禁喜上眉梢,左右摇摆步履蹒跚的走到了凉亭的台阶口,微微喘了喘气,迈开红色小巧玲珑的绣鞋,往前踏去。
沈箫离现在很崩溃。
追杀自己的刺客估计已经走远了,他便寻了一处光线较暗的隐蔽凉亭,躲了进去。
谁知不知是何时被撒下的软骨散,以至于他腿一软,跌倒在了台阶口,随后看清地势之后又暗自庆幸自己福大命大,倒下的地方是一个阴影处,没有人察觉。
他觉得可以放松一下了。
于是开始明目张胆地打量着四周。
他一抬头,便看见了人群中的一个红衣小姑娘。
红衣仿佛灼伤了他的双眼,他不禁微微激动的颤抖了起来,呼吸变的沉重,心跳也陡然加速,疯狂的跳了起来。
那是一种不同于黑白的颜色,热烈而深沉,那应该就是红色!从来没有见过的炙热而张扬的颜色!
他的目光追随着红衣小姑娘,敏锐的听觉让他可以听见她同摊主之间的谈话,把老奶奶叫阿姨,把大妈叫姐姐,夸东家生意好,夸西家手艺棒。脸皮厚有时也是一种技能,不如说这个小姑娘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他又饶有兴致的打量起她来,大约一十又一的样子,少许头发用红绫缚起双髻,缀着小铃铛,三千青丝直直披下,很是柔软飘逸。大眼睛,眼底流光溢彩,像琉璃。精致的五官,圆脸,尖下巴,编贝般细碎的牙,微微一笑,梨窝浅浅。
他就这样注视着她来到跟前,看着她抬起红色绣鞋伸向自己的面前,准确无误的踢上了他的左脸。
然后又楞楞的看见她的身体向前倾,怀里的一大包零嘴儿小吃被她抛上了上方,然后又悉数落了下来,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身上,还不甘心的想站起来,猛蹬着腿。于是他的脸又悲催的被猛烈的踢了数下。摔倒在他身上。他默默迎风流泪。今天一定是他的不幸日,早知道今天出门就应该看黄历的嘛!呜呜呜……
“哇啊啊啊啊……”还没有等到他哭,女孩子倒是先哭了起来。红衣女孩子见到自己自己用尽三寸不烂之舌得来的零嘴儿泡汤,小嘴一瘪,哇哇大哭起来。
煮熟的鸭子飞了,能不哭吗?
转了头,恶狠狠盯着沈箫离,越想越气,抽咽两下,一心酸,又哭了起来。
“你……你你别哭……大……大不了我赔你就是了……”沈箫离看见女孩子看着他,声音越来越小,声音缩到了肚子里。
“真的?”她立马不哭了,睫毛还挂着晶莹的泪珠,一眨一眨,惹人怜爱。
“嗯……”
“双倍!”
“……”
“好!你不说就是答应了!走吧,去买!”
强势的一拍桌子,拉起他,就往小街上走。
“哎,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不要赖账,走!”
可是我还没有把钱给你啊少女!
仿佛察觉到了他的想法,她甜美的笑着,摇了摇手中的墨色钱袋。
沈箫离顿时瞪大了眼睛,往腰间一摸,自己的钱袋不知何时不见!
而小姑娘却在一旁把钱袋灵活的抛上抛下,哗哗作响。
完了还不忘趾高气昂的得意洋洋的撇了几眼。
她把整条街来来回回逛了几遍,硬是把鼓鼓的钱袋泄了气。然后甩给了他,他只能默默地捧着挂掉的钱袋流泪。
女孩子又想起什么,从身上掏出几块碎银子,过了一会,又提了一小壶酒回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抱着一大包东西的他,小手一挥,道:“走吧,姐姐我今天大发慈悲请你吃一顿。”
沈箫离摸摸鼻子,略显尴尬,望了望只有自己胸前高的女孩子,眼角微微抽了抽。
但是,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还是乖乖的跟在她后面,走向了碧亭。
“要藤豆腐吗?”
“……”
“加糖还是加蜂蜜?”
“……”
“糖葫芦怎么样?”
“……”
“山楂还是李子?”
“……”
“喂喂喂,说话呀你!哑巴了吗?”
沈箫离默默吞了一口口水,试探着问:“真的可以?”
“废话!”
对方毫不温柔的一推。
“小呆子,你叫什么名字?”
“……沈箫离。姑娘你呢?”
“啊哈哈,胡染染。”
“……”
“要喝酒吗?五十年的碧堂春呢。”
“还是……不要了吧,而且女孩子喝酒不好的……”
“滚!”
片刻过后,两人喝得醉醺醺的,胡染染搂着沈箫离的脖子,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还有还有哦,有一次,一帮小混混想对我欲行不轨……”
“然……然后呢?”
“哼哼哼,那帮蠢货,居然敢打姐姐我的主意,然后,我就……就,就把他们修理了一顿……走的时候,还给他们下了烈性媚药,还帮他们把锁上,锁的死死的,除了我,没人解得开,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又一起笑起来。
“来来来,再喝一杯。”胡染染提起酒缸往杯子里倒。
“唔,唔……”沈箫离已经被灌得神志不清,迷迷糊糊的点着头。
然后“啪”的一声倒在了桌子上。
“哈哈哈哈,傻叉,就这么点酒,也能醉……唔……”说着,提起酒缸往嘴里猛灌。继而又得意洋洋的看着他,极为不雅的把一只脚踏上桌子,猖狂的哈哈大笑,笑着笑着泪也流了出来。
歪着头看着桌子上的少年,有些出神。
白衣的少年站在白色的曼陀罗华之中,隔着忘川,红衣女孩子身处红色的蔓珠莎华之中。
白色优美纯洁,红色妖艳高贵。
红色代表,死亡之美,死神之魅。
白色,则是灵魂之美,生命之贵。
彼岸彼岸,花开不见叶,叶生不见花,生生世世,花叶永不相见。
它说:
我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永远守候你。
…………
红衣女孩子满身鲜血,白皙的皮肤沾染着红色的血,妖艳而刺目。
“染染你……杀人了……”少年眼中满是震惊与惶恐。
女孩子缓缓抬起头,眼中满是空洞与呆滞,她摊开沾染了满手鲜血的手,咧嘴笑笑,“阿笙你看,这种事情以后交给我来做就好了……”
少年上前想抱住她。
“别碰我!”她失声尖叫起来。少年顿了顿,依然义无反顾的将她抱在了怀里。
“别碰我……”她的身体微微战栗,声音有些发抖,把头埋在他怀里,弱弱的哽咽道“脏……”
…………
胡染染抚着沈箫离的脸,指尖缓缓划过,描着他的轮廓,使他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你忘了所有,你的名字,你的记忆,你的身份,你的所有所有……
她微微勾起嘴角,笑了笑。
不过你看,我还不是一样找到你?
…………顾清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