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策皱眉，道：“三月前？三月前上任知县在此，你们怎的不找他？再则，渠县乃永州管辖地，出了这事，当寻永州知府，怎的来了清水县？”
并非他不愿相帮，乍一听，这事处处透着古怪，时日虽算不得久，怎的却也不该寻到清水县来，跨了州界的事，要插手，总是不那么简单的，他们这般，倒似专门等着他似的，这般一想，他不自觉的便瞧向了孟晚舟，刚有些软化的眼神亦再度防备起来。
她，是不是早有预谋？
“嗤！你没想错，他们就是专门等着你的，怎样，你要管吗？”她轻笑出声。
她那一笑入了耳，即使他瞧不清楚她的眼神，她的表情，那笑里满满的挑衅却是分外清晰，言策脸色一沉，道：“孟无良，你用不着激我！”
“大人请息怒，此事与师爷无关，是小人兄弟二人之故！”见他恼极，叶乾忙道。
“行了，用不着你多言，”孟晚舟哼了声，道：“言策，上任知县大人可比不得你，一个毫无身份背景的外放官，他哪来的本事帮忙？至于那永州知府，谁知道是不是一丘之貉？”
又是因为他的身份！
言策的脸色并未因她的解释而好转，反而更加难看，他捏紧了拳，只觉后背一片冰凉，本因灌了酒而有些发热的脑袋亦瞬间清醒过来，额际钝钝生疼，疼得钻心，他想甩袖而去，脑子里那残存的清明却不放他走，纠缠着在他身体里乱窜，不时冲击着他的神经，一下一下，不停歇。
不错，他立志做个好官，清官！并不代表他乐意被别人拉着鼻子走！只是，他若走了，岂不是有违他的本心？不是说了么，做个好官啊……
见他不言语，叶乾亦皱了眉，他瞧向孟晚舟，眼神带着询问，孟晚舟接触到他的眼神，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后，转头笑瞧着言策。
“好，你将事情细细说来，我帮你们。”言策咬了咬牙，默了许久，终于这般道。
叶乾松了口气，想了想，皱眉道：“回大人，小人知晓的就这些，其余却是不知了。”
“就这些？”言策刚松了眉头，又再度拧了起来。
孟晚舟见此，道：“就在下所知，被偷的乃是今年朝廷拨下的赈灾银，刚至渠县便遭了贼，永州知府奉命缉凶，历时两个多月毫无所获，朝廷震怒，命永州知府一月内查获贼人，否则革职发配边疆，现今永州境内四处皆是叶乾二人的通缉令，他二人去永州亦不过是做替死鬼，那赈灾银依旧寻不回来，我们若想替他们翻案，首要便是将那被偷的赈灾银找出来。”
“赈灾银？在京之时我倒是略有耳闻，我记得，陛下只给了一月之期罢？”言策道。
“是的，大人，一月之期，至今日已不足半月，若再寻不到幕后真凶，将那赈灾银找回来，那永州知府便是到了头了，咱们若要去渠县，少不得要偷偷摸摸了。”孟晚舟眯眼笑道，那双闪烁着恶意的眼，即使在黑暗里依旧闪亮。
到如今，言策倒是不问她为何要偷偷摸摸了，他不笨，稍一想便能明白，期限将至，永州知府正愁无人顶罪，若他们被发现，那下场可想而知，涉及自身利益，不管好或是坏，都再难界定。
“既如此，今夜你二人且再待一晚，明晚亥时，县衙后门见，孟师爷，你我须得商量一番，此去渠县，不知归期，总归要有一番安排。”言策道。
孟晚舟点点头，将锁匙递给叶乾，道：“明日你们自己出来罢，我们这便走了。”
叶乾应了声，拉着叶朗给言策行了个礼，退回牢内去，孟晚舟弹弹衣袖，笑眯眯抬手相请，“大人，您先请。”
“孟师爷，下次无须这般，用得着本官便是敬语，用不着便懒得用敬语，忒假了些！”言策斜眼瞧她，不待她回答，已是迈步往出口处去了。
孟晚舟伸手摸摸鼻子，跟上他小声嘀咕道：“在下这般实诚，怎就假了？况且，尊敬不尊敬，一个字儿不能瞧出什么来，大人啊，那些面上尊敬无比的人，私下怎样可难瞧出，在下高兴便对大人用敬语，不高兴便不高兴，在下心情如何，大人一瞧便知，岂不比那等伪君子好得多？”
“如此说来，本官还得感谢你不成？”
“呀呀！感谢这话倒是不必了，在下这人再实诚不过，听说大人那儿有一方端砚，在下极为喜欢，要不大人将它赏在下得了？”她眯眼直笑，笑得万分灿烂，亦狗腿至极。
“哼！想的美！”言策嫌弃的离她远了些，只那抿了一晚的嘴角，终是扬了起来。
出了牢门，刘正依旧守在哪里，见她二人出来，忙迎了过来，“大人，师爷，您二人进去做甚？”
一边说着，他不忘一个劲儿的往内探，孟晚舟一把拉上牢门，伸手抵了他的额，“刘正，你若是闲了，便去将茅厕洗洗，反正咱们县衙的茅厕已是一月未洗了。”
刘正抽抽嘴角，赶紧往后退了几步，哼哼哈哈笑道：“那个，师爷啊，小的想起来，小的还要巡逻呢，您跟大人慢慢逛，小的便先走了！走了！”
话未落，那人已是跑得没了影儿，孟晚舟撇撇嘴，朝言策道：“大人，走罢，去后院。”
言策轻应一声，稍缓了脚步，与她并排着走，“孟师爷，说起来刘正对你倒是极忠心啊。”
“有吗？大人产生幻觉了罢。”
幻觉？
言策笑笑，不再提这话，想了想，再道：“孟师爷，那夜我听郭成唤你孟晚舟，晚舟可是你的字？这字倒是不错。”
“大人，你见过哪家父母给孩子起名为‘无良’的？”她侧头瞧他，眸子里赤裸裸的……不屑？
“说起来也是……那么，晚舟是你的名？无良是你取的字？”言策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不去瞧她的脸色。
“嗤！大人你智商就只有这样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