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还不到九点，卷闸门被敲得“邦邦”作响，听这声音，陈凡也知道哪个猴子在敲门了。
收拾了一下昨天晚上还没看完的书，陈凡不紧不慢的洗了个脸，才慢腾腾的去把门开了。
“靠，怎么这么慢。”
门一开，卢健这厮提着两个快餐盒，风急火燎的一放，直接冲进了厕所。
这小子这几年眼看着发福，从上学时候一百一的体重，一下长到了一百八，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赚钱了，就应该享受人生，胖一点怕什么？姑娘们那都是用钱砸出来的，如今这社会，谁他娘还谈感情啊？
“娘的，昨天等你电话等了一晚。”为了增加这没皮没脸的小子愧疚感，陈凡故意把昨天晚上看书的时间，也算在了他头上。
“我这不是来赔罪来了。昨天实在太困了，我打了五个电话我爸也没接，一不小心又睡着了。”
厕所里一阵嘘嘘的声音，卢健一边撒着尿，嘴里一边道：“专门给你绕了一个大圈，开车给你带回来的德元包点，原谅哥们了吧？”
德元包点是星城的一家老字号，相传是民国初年，几位失业的臬台府官厨集资入伙。
以官府菜点招徕食客。由于菜肴制作常有余料，为免浪费，有人将余料剁碎拦入包点馅心之中，谁知这一无意之举，使德园包点独居特色。以后如法炮制，德园包点从此名声鹊起。
既然是老字号，自然比别人家卖得贵，一个普通肉包都要两块，而且正宗的店铺并不多，卢健这小子一大早开着车子帮陈凡买包子，也足见这小子确实挺内疚。
“原谅个屁。”陈凡大口啃着德元包子，一边骂道：“事情帮我问出来了么？问出来哥就原谅你了。”
“那是当然。”
卢健拉着拉链从厕所走了出来，一脸得意的从怀里掏出来两本书，啪一下潇洒的扔在了桌子上：“我爸说了，看完这两本书，你啥都知道了。”
“《国画史》？《墨谈》？”陈凡后脑勺不禁冒出了三根黑线，这哥们怕是以为自己对书画感兴趣了吧？把这些东西都从家里搬过来了。
“你可别小看这两本书。”卢健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噜一声喝下道：“72年版的，我爸平时当宝贝一样，我都不让看的，这还是看你面子，主动给你的。”
这话卢健说得不假，卢父一直觉得自家孩子没有陈凡懂事，所以从小就对陈凡十分喜欢，父亲走了以后，他已经来店里看过陈凡四五次了，每次都是大包小包的。
“哎，我说，你昨天晚上说要进货？”卢健出门看了一眼门头，纳闷道：“不转让了？”
“不转了。”陈凡摇了摇头，起身到里屋数出来四万块钱，递给了卢健：“以后我要和你做个当行了，先带哥们熟悉一下玉石市场，给店里补充一点货再说。”
“这钱……”卢健把四万块又重新放回了桌上：“钱我也不急着用，你先拿着呗。”
“兄弟，心意我领了。”陈凡颇有感慨的说了一句，道：“哥们以后要自力更生了。”
“那行。”卢健这人虽然有点儿**，但是做朋友还是没话说，该关心的关心，不该问的他一句也不会多问：“钱我收着了，什么时候你有需要，尽管开口。”
“有你这话就行了。”陈凡擦了擦手，坐在椅子上翻开起这胖子带来的那两本书起来。
“现在看个屁，晚上有的是时间。”
还没翻两页，卢健一把把书扯了过去，往桌上一扔道：“先去进货，玉石市场关门早，你这种新手应该多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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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不是周末，而且时间上也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期，所以路上的车不算多。
卢健的那辆开了五六年的皇冠，一路霹雳巴拉响着，在星城市区转了一个圈以后，终于上了高速。
这次卢健带陈凡去的玉石市场，离星城市中心开车大概一个多不到两个小时，已经过了株洲，快要靠近赣省的边界了。
湘省不产玉石，而周边的赣省刚好相反，不但出产东陵玉、绿纹玉、龟纹玉、珊瑚玉、翠玉、碧玉、墨玉等品种。金溪的玛瑙，贵西的芙蓉玉，于德安的萤玉，戈阳的碧玉都还算得上小有名气。
所以整个星城包括周边几个县市的玉石商和古玩店，甚至有些贵省和鄂省的商人，只要没有做上很大规模的，基本都就近在这个市场搞定。
十一点不到，陈凡便和卢健杀到了这个三省交界的玉石市场。
这算是陈凡第一次见识有批发性质的玉石古玩市场，和星城古玩街比，这种市场，似乎不在乎门头门脸。有不少小档口的店铺，甚至连店名都懒得挂，直接做了一个卖什么品种的招牌，算是敷衍了事。
远远看上去，南阳独玉、和田玉、翡翠、蓝田玉、辽宁岫玉、阿富汉白玉、加拿大碧玉、俄罗斯白玉各类牌子迎风招展，十分威武。
而且，这些也不是一条街这样的经营状态，成百上千户店面，就集中在两栋十多层的高楼里，要不是进门一个巨大的拱门上写着：湘赣玉器古玩批发市场，路过的人甚至都不会注意到路边这么一个大有乾坤的地方。
不过，依旧不变的是这广场和街道两边，依旧密密麻麻的摆满了摊位，说是说玉石古玩批发，实际上从钱币到邮票，从民俗工艺品到瓷器，卖什么的都有，这是玉器相对来说，比较多一点而已。
“杨老三！”
卢健一路领着陈凡进了一家五十多个平方的玉器店，没头没脑的往柜台上一个正盯着一副镯子在看的男人猛地拍了一下，嘴里哈哈道：“有什么好货啊？”
“哟，卢大少爷，好久不见啊。”
杨老三似乎和卢健很熟，被这厮吓了一跳也不敢生气，嘴里招呼道：“您这次是要挂件，还是摆件啊？”
“都要点，什么如来啊，观音啊，地藏王啊，这种菩萨性质的多给我弄几尊。”
“知道，您那店铺开在寺庙边上的嘛……”杨老三鸡贼一笑，嘿嘿道：“价位还是要便宜的？”
“便宜的，游客生意嘛，重点不在菩萨贵不贵，重点是要拿到庙里面去开光的。”
卢健自顾自给陈凡倒了杯水，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对着陈凡道：“凡子，看看吧，这家是我老熟人，看好了跟我说。”
“行。”
陈凡点了点头，从里到外只是稍微扫了这么一眼，心里就有些失望了，偌大一个店铺，摆件挂架，玉器，竹雕，根雕加起来，怕有上千个品种，居然连一件有雾气的玩意都没找到。
“这位小哥是？”杨老三给陈凡和卢健一人递了一根芙蓉王，嘴里讨好道：“看这样子，也是一位大老板。”
“我哥们，你给他价格算便宜点。”卢健大包大揽道：“要是贵了，我这可就没下次生意了。”
“得，看您说的！”杨老三一副了然的样子，又冲陈凡嘿嘿问道：“不知道贵宝号是……”
这古玩行业，还是继承了早年的一些说辞，店名不叫店名，叫贵宝号，听得陈凡开始还没听明白，愣了愣才回过神来道：“信德堂。”
“星城古玩街的信德堂？”
杨老三脸上露出一阵怪异之色，上下打量了一番陈凡，似乎眼前这小伙子多出来一个脑袋一样。
“恩，是星城古玩街的。”
大体看了个遍，陈凡发现在这家店，还真没有一样自己看得上眼的东西，看来还真只适合卢健那小子弄回去，卖给游客到庙里去开光。
“呵，凡子，你这店远近闻名啊。”卢健没注意到杨老三脸上的表情，心里一阵乐呵，自己这兄弟的店，想不到在这里都有人知道。
“这……”杨老三小眼一提溜，背身对着陈凡，扯了扯卢健小声道：“卢老板，出来一下。”
“有什么事情这里说不就得了，我这哥们又不是外人。”
卢健是个大大咧咧的人，他可不想背着陈凡和这杨老三背地里说什么，虽然陈凡不会怀疑他背后会坑钱，但是自己这么做，从心里上就已经有些对不住这哥们了，人家可是信任你，才叫你带着过来的。
“这个，这个……”杨老三绕了绕脑袋，似乎事情有些难以启齿。
“说吧，有什么说什么。”卢健看得一阵纳闷，这小老头平时为人挺豪爽的，怎么这会婆婆妈妈起来了？
不得已，杨老三看了看陈凡道：“小哥，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得罪人？”
陈凡听得一愣，自己做事情向来稳当，不至于……忽然脑袋一个机灵，陈凡算是明白过来了，呵呵冲杨老三笑道：“老板您是说廖家？”
“正是。”杨老三点了点头，嘴里道：“廖六叔昨天就在市场里和几个大老板通了气，以后谁要是敢给信德堂供货，他们廖家就不再要谁家的货，而且星城大的古玩商号都会联合起来抵制，您看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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