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一个机灵起了身，按了按下电话里的录音功能道：“你说。”
“大福珠宝的股份，确实是五三二的比例，薛凯是大头，王传林三成，廖昌达两成。”
电话那头出现了一阵纸张翻页的声音，稍微停了停，赵从毅道：“不过这小子做事，比我想象的还要不靠谱，他那些资金，全部是靠骗贷骗来的。”
“骗贷？”虽然不是学法律的，但是从字面意思，陈凡也能猜出来了：“用假古董到银行做抵押诈骗贷款？”
“恩，靠他爸的关系，空手套白狼。这小子胆子够肥啊……”
感叹了一句，赵从毅接着道：“一个大明宣德炉，他敢在银行贷款一个亿，这玩意撑死没过三十万，一个所谓的金缕玉衣，银行批了四个亿。”
赵从毅之所以会感叹这个人胆子肥，是因为他就是做拍卖这个行当的，且不说这个所谓的金缕玉衣值多少钱，单说四个亿这个价格，就已经不可能了。
从有记录的文物交易开始，目前全世界拍卖得最贵的中国文物——清乾隆粉彩镂空瓷瓶，也就拍了五千多万英镑，折合成人民币都没到六个亿，它这金缕玉衣，一下就快赶上这么多年拍卖纪录了，而且看上去就是一些瓷片金片串起来的，傻子都知到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了。
顿了顿，赵从毅问道：“你有传真机么？我弄到了几份内部资料，给你传真过来。”
“有，号码是7262839，记得加区号。”
一般的古玩店都会有这东西，陈凡把号码报了过去，电话那边就传出了“滴滴”的声音。
“这小子胆子大吧？鉴定师都随便请的。”等手里的资料传了两份过去，赵从毅道：“你看看，估计有你们那条街做生意的老板。”
“呵呵，还真是不怕死，廖昌达居然是里面辈分最高的。”
光看传真过来第一页的东西，陈凡就知道赵公子为什么要感叹薛凯胆子大了，骗贷骗得不专业也就算了，连像样的专家都没请到一个。
好歹干了一段时间帮人鉴定的事情，陈凡对于这个行情还是略知一二，这上面的评估报告，几乎全部是星城周边，这些开古玩店的老板帮着签的。
一般人可能觉得古玩鉴定师，好像很高深莫测，要在电视上经常露脸才有鉴定资格，其实这是一个误区，这个资格证其实并不难拿到，而且国家也没有统一的标准，很多都是什么什么协会颁发的。
如果说冷齐山，司马国他们那种是故宫，或者国家博物馆颁发的专家资格证，就等于驾照里面的F1执照的话，那么廖昌达这种星城古玩协会颁发的鉴定资格，就等于是普通驾照。
虽然都能开车上路，但是中间存在一个水平的高低。
但正是因为这个水平高低外行人不懂，所以古玩鉴定行业，可能是伪专家最多的行业，有不要脸一点的伪专家们，甚至会直接按照评估的价值收评估费，少则百分之一，多则百分之五。
就比如，有的东西可能只值几百块钱，但他告诉你值20万，然后要求你按百分之五交鉴定费，只要你交了这一万，一个不值钱的物件一下子价值20万元，除去这1万元鉴定的费用，卖出后还可以净赚19万。
可别小看这种小协会颁发的鉴定资格证，在不太懂行的人看来，这可就是个权威报告了，如果没有鉴定师开出的评估报告，你和谁说你的东西值20万，也没人信了。
就像以前牙膏广告里面，总会加一个什么中华牙科预防协会推荐产品，一般人还以为这协会有多了不起，结果到最后一查，其实就是个私人机构，给钱就给你推荐。
“看到那个翡翠没有？就是抵押了七千多万的那个翡翠手镯，在第二页……鉴定师叫李昂。”
“恩。”陈凡翻到了第二页，低头看了一眼鉴定师评估报告上的名字。
“我专门查了一下这人的资料，你猜这人拿的什么证？”赵从毅自问自答道：“GIC证！一个GIC证的人，怕是连七千万的翡翠都没摸过，估计连翡翠鉴定那三十多道程序还背不全，居然敢鉴定出来七千万，也是服了。”
赵从毅这么看不起这个鉴定师，还真是有理由的，这种人在保利，给人提鞋的资格都不配，更加不要说去鉴定了。
珠宝鉴定算是热门行业，所以学的人也多，相对来说还算是正规一些，鉴定资格证就分GIC和CGC两种。
真正算得上有点专业程度的叫CGC，这才算是国家认可的专业人才证书，需要从业五年以后才有资格，但是只要你有了这个资格，通过率也有百分之五左右，也就是说一百个人考，基本就有五到十个可以拿到证，也还算不上顶级专家。
而这位李鉴定师的GIC，基本上只要交钱就可以考，京城，魔都等地点都有培训，去学个两三个月就可以考了，算得上真正的随到随学，包教包会。
“呵呵，这些人可真算是古玩界的败类啊！”
虽然自己还没有证件，但是因为有冷齐山这张牌子，他的鉴定生意也不算差，也把自己看成这个行业当中的一员了，这么睁眼说瞎话的鉴定师，自然让他觉得给这个行业都在丢脸。
“凡子，你是不是想玩个大的？”
赵从毅自然明白了陈凡的意思，他也很讨厌薛凯的为人，说得不好听一点，要是薛凯干的别的行业还好，但是做珠宝性质的商业广场，只要这种人人做大一点，对于保利来说，是半点好处没有。
往大里说，就是这种败类的出现，坏了商人在国人心中的印象，往小里说，指不定哪天就和这小子成为了直接竞争对手。
但是资料好查，但是真要找这小子麻烦，就凭他那个父亲，也没这么简单。
想了想，赵从毅好心提醒道：“虽然我也不学法律的，不过国内的情况，我可以跟你这么说，只要他爸帽子还戴在脑袋上，这小子就很难垮台，你要玩大的，自己要小心。”
“我知道，这事情麻烦你了，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开口。”
陈凡也不傻，薛凯敢玩得这么大胆，全靠他爸就是总行行长，手续审批一淌水都是自己家里人负责，所以鉴定师资格什么的，根本就没有人会去查证，更加不要说把这些玩意弄出来重新鉴定了。
况且赵从毅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不过起码和以前相比，陈凡终于知道薛凯这个臭鸡蛋的缝在哪里了，也算是一点点小小的进步，赵从毅已经是帮了自己大忙，也不能总麻烦别人。
“那个唐三彩暂时还没什么消息。”颇有些抱歉的说了一句，赵从毅道：“要是星城不好混，要不来京城发展？我这可是随时等着你。”
“我考虑考虑。”
眼见着事情有了点眉目，陈凡不可能这时候临阵脱逃，不过虽然心里没有这个想法，但这小子把话说得这么客气，自己也不可能一下就拒绝。
笑了笑，陈凡感激道：“万一混不下去了来找你。”
“行。随时欢迎，正缺你这么一个大师帮我坐镇呢！”赵从毅爽朗一笑道：“哦，对了，我已经到了京城了，准备这边的秋拍，从寒要我跟你带个话，现在晚上冷，记得盖被子。”
“谢了。”被一个人这么关心着，陈凡还是感觉心中一暖，嘴里笑道：“她也一样，你也一样，都别感冒。”
挂了赵从毅的电话，陈凡已经睡意全无，想了想，又掏出手机发了条信息，这才起身把陆天元给自己写的那副“交友须带三分侠气，作人要存一点素心。”平平整整的挂在墙上。
慢慢悠悠的给自己泡了个茶，才喝了一口，徐力就已经出现在了店子门口。
“陈老板，找我什么事？”
“那边辞工吧。”陈凡给徐力给端了杯茶过去，嘴里笑道：“以后跟着我干怎么样？”
这事情陈凡今天一早就在打算了，且不说得罪了李大龙，保安队还敢不敢要徐力，单说干保安一千多块的工资，还要给靓靓买营养品，徐力的日子过得多窘迫，陈凡也能想象得出来。
再说，徐力的身手陈凡已经见识过一次了，能把他弄到自己身边，百利无一害。
“求之不得。”徐力依旧不怎么会说话，点了点头，像是喝酒一样一口把茶闷掉，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是不善言辞，但是并不笨，再加上昨天晚上的事情，徐力很快就想到了陈凡肯定有了什么计划，把杯子一放，徐力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我做？”
陈凡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客套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条道：“帮我跟一跟这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