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会见,耿琳以为杨誉终于来见自己了,她已经想了很多的话要对他说,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来见自己的竟然是院长杨父。
耿琳见过杨父,应该说见过很多次,每次都是远远的看着他,坐在人群里听他讲话,他不会知道自己是谁。曾经,耿琳多么想,要是能和院长面对面说话,那该是多么荣耀的事情啊。
认识了杨誉以后,耿琳也一直没有机会见过杨父,几次提出去拜访,杨誉也不置可否。是啊,自己是什么身份?自己只是杨誉的一个暧昧不清的情人,有什么资格去见他的父母呢?就算杨父不是院长,而只是一个普通的家长,那见到自己也要打出去的吧。
耿琳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看守所的会见室看到杨父,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杨院长,您,您怎么来了?我这样的小案子,不用您亲自出面吧?”
杨父冷笑一声,道:“我是真的没想到,你耿琳一个小女孩能掀起来这么大的风浪。呵呵,听我儿子说,你曾经为他挡过子弹?是有这样的事情吗?”
耿琳这才知道,杨父是为了杨誉来打抱不平的,也许,杨父早就该来了,他现在才来,已经是很给自己面子了。耿琳道:“我是中过一颗子弹,是田卓然打出来的,可是那不是为了杨誉挡子弹,而是为了我自己。呵呵,说起来真是惭愧,这些年好像没有为别人做过什么,都是为了自己。杨院长,我知道您来的目的,我很对不起杨誉,您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陷害杨誉了。”
“我不是我那傻儿子,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相信你吗?耿琳,你想想你长到现在,你说了多少谎话?说了多少违心的话?做了多少违心的事情?我凭什么相信你?”
耿琳道:“杨院长,我知道您的能力,也理解您的拳拳爱子之心,所以请您把我留在监狱吧,我不知道我会在这里待多久,反正现在小小也有人照顾,反正我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是真正的孤家寡人。说起来真是失败,在L市混了这么多年,也只是遇到杨誉这一个真心真意愿意帮助我的朋友,现在,我能做的唯一的事情,就是留在这里,不要再去打扰他。”耿琳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真的非常难过,这些话,本来是要说给杨誉听的,让他不要再为了自己这样的女人付出什么,她不值。
杨院长对耿琳的这番话还是很满意的,但是他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可是我儿子说了,他这辈子只要你,每天在我家里求我,还自暴自弃的威胁我,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杨院长,我求您一件事,让杨誉来跟我见一面吧。我肯定用最难听的话伤害他,然后您把我留在监狱久一点,杨誉肯定会难过一段时间,但是时间长了,他就会觉得我是个无可救药的坏女人,根本就不值得他付出,他就会忘记我,开始他的新生活。”
杨院长冷笑一声,问道:“你真的是这么想的?你肯为了杨誉留在监狱?”
“我说过了,杨誉是我在L市唯一的朋友,如果我能为他做什么,那也只有这件事情了。杨院长我想了很久了,本来以为今天进来的是杨誉,只是没想到还把您惊动了。”耿琳非常抱歉的说道,她说的非常诚恳,非常真诚。
杨父是“久经沙场”的人,什么人说什么话,他听过的谎言有多少连他自己都数不清了,但是刚才耿琳的这番话,却打动了他。
昨天,杨誉走的时候,留在家里一本日记,那是耿琳一些鲜为人知的心里话,杨父看了大为震撼,想到耿琳这个女人,其实也不错。
杨父道:“耿琳,你知道吗?你很像年轻时候的我。”
耿琳惊讶的看着杨院长,这个刚刚还对自己恨之入骨的院长大人,一瞬间变成了对自己谆谆教诲的老前辈,这个落差如此之大,耿琳还真是有点接受不了。
杨父脸上满是慈祥的笑容,继续道:“我也是外地人,来了L市的时候,人生地不熟,但是野心勃勃。为了自己的事业披荆斩棘,也不知道把多少人踩到脚底下过。可是,后来才终于慢慢的发现,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无敌的,没有人一直是高高在上的,你要有自己的亲人、朋友,你要有自己的团队,那么怎么组建这个团队呢?那就需要真心。”
“田卓然为什么能够做到都市文娱的总经理,他还是有他自己的本事的,对于这一点,我们不得不服气,要不是因为他的‘铁杆小钢圈,我们也不会费这么多力气。”
听到杨院长这样的大院长说田卓然的小集团为“铁杆小钢圈”,耿琳“噗嗤”一声笑出来,没想到杨院长还有这样幽默诙谐的一面。耿琳忽然很喜欢杨院长,要是自己有个这样的父亲,一定比杨誉出息多了。
杨父没有因为耿琳的笑声而停止,而是继续说道:“真心这个东西,才是最最难得的。可是如何经营,有的人能做到,但是绝大多数人是做不到的,因为他们不肯相信别人,他们只相信自己。耿琳,你就是这样,是不是?”
耿琳诚恳的点点头,道:“的确是,我每天都活在恐慌里,每天都觉得自己身上的压力很大,但是我又无法卸下来,我就只有背着它们往前走,越走越累,越累越不愿意放下。现在,我忽然间什么都放下了,已经失去了所有可能失去的东西,我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以前很多想不明白的问题,也都想明白了。杨院长不管您信不信,我说的这些话都是真心的。”
杨父点点头:“我要是不相信,我也不会来了。”杨父从自己随身带着的包裹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得给耿琳。那是耿琳的日记。
耿琳这次更惊讶了,自己的笔记本怎么会在杨院长的手里,那都是自己抱怨生活或者鼓励自己的私密话,这些话看在杨院长的眼睛里,该是多么可笑啊,耿琳的脸忽然就红了。
杨父却笑道:“虽然里边有很多不入流的话,但表现了你的真心。昨天,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和穆远航、小小到了我家里,非要求着我给你一个机会,让我考验你。可是我看了你的日记,就不打算考验你了。”
耿琳紧张起来,站在监控室听着的穆远航、小小和杨誉也紧张起来,杨誉的手握的紧紧的,对耿琳和父亲刚才的对话,他是非常满意的,也非常的感动,他觉得这件事情有门。
他早就想好了,不管他和耿琳以后的路怎么样,但是现在,他只希望能够把耿琳救出来,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穆远航听了耿琳的话,也觉得耿琳是真的成熟了,进步了,如果杨伯父肯伸手帮帮她,她以后的人生不可限量。
小小就更是激动了,她听到姐姐说的这番话,心里非常的感动。小小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姐姐了,却不知道姐姐自己一个人扛着这么多的负担其实有这样一个主人在,也很好。别人没有给过她安全感,但是她却一直在努力的给别人安全感。爸爸、哥哥和自己。小小很想哭,心里满满的。
杨父继续道:“现在我想问问你,你可以给我们一个机会吗?”
耿琳愣住了,不明白杨院长这话里是什么意思:“杨院长,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愿意给我们一个机会,把你的真心交出来吗?”
耿琳的眼睛就湿润了,哽咽道:“我以为,我的真心已经不值钱了。”
“任何时候,真心都是无价的,你说呢?耿琳。”杨父眼神炯炯的看着耿琳,他知道,这个女孩子已经懂得什么叫做真心了。
耿琳站起来,对着杨父深深的鞠了一躬,“杨院长,您今天给我上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课,我明白了,什么叫做真心。杨院长,谢谢您!”
“那你准备给我一个什么样的答案呢?”
“不准备。”耿琳道,“真心不是说出来的,我会在以后的每一天,去践行她。”
杨院长呵呵的笑起来:“今天的谈话很开心,我希望等这件事情结束你以后,你能和我那败家的儿子一起,多去家里坐坐。当然,还有小小和穆远航。”杨父站起来,准备告辞了,“唉,人老了,喜欢热闹。”
耿琳已经泪流满面,连连点头:“我会的,我一定会经常去看您和伯母的。”
杨父走出来,留下耿琳一个人哭泣,只是这眼泪是喜悦的眼泪。耿琳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在这个阴冷的审讯室里,自己所受到的人生最重要的一课。
杨父走到监控室,三个人的眼睛都湿润了,杨誉有些不习惯在父亲面前真情流露,吊儿郎当的说道:“您看看您老人家都说的什么话啊?什么叫老人家喜欢热闹,好像埋怨我回家少一样。”
杨父一掌拍在杨誉的脑门上,佯装怒骂:“你还敢说!要不是有事情,你什么时候乐意回家过!混小子!”
穆远航上前拉劝,笑道:“伯父,这下你就放心吧,以后有耿琳这个厉害的女朋友管着,他就不敢跟你叫板了。”
“这倒是。”杨父准备走了,对杨誉道:“行了,别再这里跟我废话了,耿琳还等着你呢,进去吧。我知道,你这么长时间,还没有见过她一面呢。”
杨誉却摇摇头:“我不去。”
杨父又是一巴掌打过去:“我这边不找你的麻烦,你可倒好,还跟我拽上了?”
杨誉忙躲过这一巴掌,笑道:“爸爸,我怎么能在这种地方和我的女朋友表白呢?多晦气啊,我等着您把我女朋友放出来,再浪漫的表白呢。”
“行了,我知道了,等着吧。”杨父说着,就走了出去。
穆远航、小小和杨誉三人忙起身相送。等到杨父走远了,杨誉忙跑回去见耿琳。
穆远航拉住他:“诶,你刚不是说不去吗?”
杨誉知道穆远航是故意的,瞪了他一眼,道:“别明知故问呐,我这不是给老头子提个醒,叫他赶紧把我女朋友弄出来嘛?嘿嘿,我进去了,你们两个不许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