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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初展锋芒

酒楼中的食客与掌柜、伙计皆跑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两个年轻人以及三具正在慢慢冷却的尸体。

“他们并未攻击你,你为何要杀了他们?”那身材高大的年轻人皱眉道。

“酒窝”笑道:“杀人还需要理由吗?他们袭击你,又有什么理由?”

身材高大的年轻人一怔,道:“他们根本杀不了我。”

“但并非每个人都有你这么高的武功,在你之前,他们已在短短三天内,杀了七人!”

“为什么?”高大年轻人失声道。

“因为霸天城要招募霸天十卫。而不惊堂堂主欲让他的儿子成为霸天十卫之一。这儿是通向霸天城的主要通道之一,又属于不惊堂的势力所及范围,因此,近些日子,但凡有携带兵器者途经这儿,必会被不惊堂的人袭杀!”

高大年轻人顿时脸呈愕然之色,半晌,他方道:“既然不惊堂自成一派,身为堂主之子,又何必去争逐什么‘十卫’?”

“酒窝”以奇怪的眼神看着他,道:“这又有何不明白?霸天城乃黑道惟一可与死谷相提并论的帮派,其势力可谓如日中天,不少帮派皆归附霸天城,不惊堂应已暗中归附霸天城,若是堂主之子能进入霸天城,并成为城主的亲信,对不惊堂而言,无疑是一件大好事!”

高大年轻人不由默然无语,良久方道:“那霸天城主是否四十开外?”

“酒窝”一怔,随即大笑道:“你为何要问此事?那霸天城城主可是个大男人!”

高大年轻人却未笑,他很郑重地道:“朋友请以实相告。”

“酒窝”止住了笑,道:“他年岁的确大概在四五旬之间——你这人好生古怪!”

高大年轻人竟又问了一句:“他用的是什么兵器?”

“刀。”这一次“酒窝”答复得很干脆,他的嘴角浮现了一抹讥嘲的笑意:“是否你也对‘霸天十卫’感兴趣,却遗憾不能投霸天城主所好?”

高大年轻人不置可否地一笑,若有所思。

“酒窝”又道:“若非你太年轻,以你的武功,几乎让我怀疑你是‘武林七圣’之一。”

武林七圣乃是龙千千、柳捕风、訾临渊、须木真、断霸退隐后崛起的七位倍受尊崇的宗师级高手,人皆尽知,即使初入江湖者,也不例外——

武帝祖诰、高僧苦心、英雄无名、风尘双侠、日剑月刀!

——至高无上者方能为帝,武帝祖诰的武功修为,已臻通神之境,黑白两道莫不拜服。只是他犹如闲云野鹤,寻常人连见他一面,也是不可能。

——高僧苦心乃少林掌门师叔,已闭关五年未出。世人已难揣测其武学究竟高至何等境界。

——英雄楼楼主卓无名,乃七圣中后起之秀,名望日渐高升。

——日剑名为蒙悦,月刀名为司狐,但武功高至如他们者,名字便会渐渐为世人淡忘,记下的只有他们可与日月争辉的刀与剑。

——风尘双侠古治、古乱,乃前辈异人,性情奇异,游戏风尘,行侠天下……

高大年轻人武功虽高,却自知无法与武林七圣相提并论。对方不过戏谑之言,他也不以为意,不惊堂的三人既然是可杀之人,也不必计较太多,当下他向“酒窝”揖手道:“在下牧野静风,多谢阁下方才好意提醒,后会有期!”

原来这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正是牧野笛之子牧野静风,在不应山随空灵子习修十数年后,牧野静风于半年前离开不应山,为清除师门逆徒而涉足江湖,却未有所获,直至今日遇上此事。

牧野静风正待离去,却听得门外有人森然道:“既然来了,又何必匆匆离去?”声音诡异至极,让人听了颇为不适,显然可见来者不善。

牧野静风一震,却见那“酒窝”神色从容平静,似乎早已料知此事。

牧野静风心中忽然一动,道:“他本可以将四名不惊堂弟子一并杀了,却任其中一人逃脱,莫非……”

心念未了,门口处已出现一人。

站在门口处的是一个脸色蜡黄的五旬男子,身躯显得很瘦,虽然隔着衣服,但仍然能感觉到衣衫里边的嶙峋瘦骨。

但他的腰杆却挺得很直,一件黑色的长衫几乎不打一点儿皱,这使他的样子很像一根挺直的标枪!

他的手中便拿着一杆枪!

枪也是黑色,黑得发亮。也许是浸过的汗水太多了,也许是饮过的鲜血太多了。

但最引人注目的却不是他手中的枪,而是他的目光。

他的瞳孔总是收缩着,显得很锋利,很亮,就像他手中那标枪的枪尖一般!

没有人会怀疑他手中的枪可以贯穿人心,也没有人会怀疑他的目光可以穿透人心。

寻常人被这样尖锐且极富攻击性的目光一瞟,定会心生不适之感,就像一个女人被赤裸裸地置于光天化日之下一样不自在!

现在,这样的目光便对准了牧野静风!

“酒窝”对这样的局面似乎很满意,他的脸上有了很深的笑意,这自然又露出了他的酒窝。

如标枪一般的人径直走了进来。

门口处却又立即被另外一个人堵上了。

如果说如标枪一般的人腰板挺得太直了的话,那么这个人的腰几乎没有直的时候。

因为她是一个女人,一个有着水蛇一般腰身的女人。她的腰就像春水一般流动不已,身形未动,小蛮腰已传递出种种风情。

待到莲步迈动之际,她那盈盈一握的腰更是一步三折,让人担心她会不会一不小心折了腰。

人未至,香风已至,浓艳之气已至!

她的目光也一样会让人不自在,但这种不自在是那脸红耳热的不自在!

她的目光就像勾子,勾的是男人的魂魄,媚艳春意从这双眸子里丝丝缕缕地飘出,似乎存心要把天下男人一网打尽!

她与“标枪”站在一起,想必谁的目光都将落在她的身上。

而她也实在不算辜负别人的目光。

眉如春山,眼似秋水,红唇湿润得娇艳欲滴,让人欲吮欲咽,一身薄帛遮不住她玲珑凸致的美妙曲线,轻风吹过,掀起了她本就敞得够开的裸腿,一对修长白皙浑圆的大腿便露了出来,腻滑的丰臀闪闪生辉,诱人至极!

她的出现,使人不由自主地会忘记这是一个充满杀机的地方!

她已注意到牧野静风。他有一种独特的山野一般的无羁之魅力,他将剽悍与淡雅奇迹般地结合于一身,这种结合,足以让任何女人怦然心动!

何况是她?

她是一个很能欣赏男人的女人,她相信牧野静风是一个能让女人获得真正欢乐的男人,无论灵与肉。

因为阅人无数,已很少有什么男人可以引起她的注意,但牧野静风显然就是一个例外!

“酒窝”在牧野静风身边轻声道:“他们二人一个名为惊魂,一个名为惊艳,是不惊堂除堂主之外武功最高的两个人!”

“酒窝”忽然一笑,道:“你们离开了老巢,只留下一个堂主做孤家寡人,难道就不担心出事吗?”

惊魂、惊艳脸色齐齐一变,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惊艳道:“这位妹子难道不知道不惊堂背后有通天人物吗?谁敢打不惊堂的主意,无疑是自寻死路!”

“酒窝”对她称自己为“妹子”并不反驳,显然真的是女扮男装!她淡淡一笑,道:“多谢你的提醒,不过我要告诉你,你们不惊堂在我们眼中,本就不值一提,倒是你们所说的通天人物,我们很感兴趣!”

惊魂冷笑道:“螳臂挡车,自不量力!今天我便要让你成为我枪下之鬼!”

惊艳柔声道:“无论如何,与我们不惊堂作对,最后的结果都只有一个,那便是死!——”

“死”字甫出,她的手倏然一扬,缠在腰间的绸带忽然散开,在空中卷起两朵彩花,朝牧野静风急袭过来!

她身上的衣衫因为失去了束缚,立时敞开,露出了贴身的紧窄短小的红亵衣,隐见那峰峦起伏,美不胜收!更兼幽香四溢,足以使任何男人呼吸为之一滞,魂飞而魄散!

牧野静风没想到惊艳竟会如此做作,目光扫过令人耳热心跳之风景,不由一呆!

就这么一愣神之际,惊艳的绸带已是劲风割面,将他的视线挡住了!

牧野静风猛地清醒过来,正待闪开,却听得有细微得几不可闻的暗器破空之声!

声音虽小,但对牧野静风来说,却已可以在瞬息之间迅速地判断出暗器的来向、速度、数目,以及大致的形状!

暗器只怕是所有武学中花样最多的一种了。

而空灵子却将天下诸般暗器的手法融为一体,从诸般暗器手法中提炼出已臻返朴归真之境的武学,又融合了四川唐家暗器的灵巧、东海坞堡暗器的狠辣、江南蔡氏堂暗器的多变,可谓是登峰造极!

牧野静风一听便知对方的暗器为细小的锥状物,数目在六七枚之间,现在看似排作两行分取上下两路,其实真正的杀着尚未显实!

这些判断,他都是在不及眨眼的一瞬间完成的。

未作丝毫犹豫,他的身躯突然如风中柳絮般飘了起来,身姿之洒脱从容,让人叹为观止!

牧野静风所学之六术中,最擅长的就是剑与轻身功力。

这一次,可谓是初试牛刀!

他的身形以匪夷所思的角度和速度穿掠闪幻,令人目眩神迷!

更让人吃惊的是他所闪避挪掠的方向,似乎恰好是迎向那六枚暗器的!

莫非他真的被迷了眼不成?

“酒窝”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安。

倏地,惊艳的六枚暗器行至半途,其方向突然齐齐一变!

这才是她最后的杀着!

但此时她所发出的暗器对牧野静风已构不成任何威胁,因为牧野静风本来看似要被暗器打中,但在六枚暗器突然变向之后,恰好可以悉数将它们安然闪过!

也就是说在惊艳暗器变化之前,对方早已极其准确地判断了她的变化!

惊艳一招失手,大吃一惊,这本是她惯用的一手,不少人被她的美艳躯体所分神,加上她暗器手法亦是精绝无比,常常使对方未能回过神来,已遭了她的毒手!

不敢怠慢,惊艳的绸带如灵蛇般向身在空中的牧野静风标射而出,竟将空气击得“噼啪”作响,可见其疾其劲!

牧野静风自然毫不畏怯,右掌一沉,便向绸带抓去!

“嘶”的一声,惊艳右腕一震之下,绸带突然裂作五份,分作五个方向向牧野静风电射而出,直取其五处大穴!

牧野静风没有料到惊艳的绸带还有如此变化,虽然抓住了其中的二份,但同时他的右腿“血海穴”已被扫中!

右腿感觉一麻,竟已无法动弹!

他的身形不由一滞!几乎就在同时,惊艳内力一吐,绸带中突然迸射出数枚银针,破空而出!

牧野静风又惊又怒,一声暴喝,反手一带,绸带被他扯得笔直,惊艳的身躯也飞了起来!

牧野静风疾运“混沌无元”,无形劲气从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迸射而出,他的衣衫无风自鼓,猎猎飞扬!

数枚银针在离他的身躯尚有数尺之距的时候,被他的无形真力一阻,立即直坠而落!

惊艳此时已掠至牧野静风的上空,一声荡笑,她身上本就遮不了多少风光的衣衫突然离开她的身体,向牧野静风当头罩下!

牧野静风此时正好用体内真力冲开右腿被封住的“血海穴”,忽觉一阵幽香扑鼻,惊艳的罗裳已如一片轻云罩在他的身上!

牧野静风暗叫不妙,出掌如风,已在瞬息间纵横穿射如刀!

“嘶嘶”之声不绝于耳,那是惊艳的衣衫被划作丝丝缕缕的声音。

倏地,牧野静风的右掌反撑之时忽有异样之感,一种温软柔腻之物被他撑个正着!

如果此时牧野静风内力一吐,惊艳定会血溅当场!

但牧野静风却觉右臂一麻,如遭电击,猛地向回缩来!

几乎就在同时,惊艳已飞身从背后贴上,修长的四肢如八爪鱼般缠住牧野静风的身体!

这正是她一惯常用的伎俩,就是要利用她有魔鬼般诱惑力的身体给对方造成无形的心理压力,然后让对方在热血贲张的激情中死去!

这一招她可谓是屡试不爽!

温热而柔若无骨的娇躯紧贴于牧野静风身上,使他一时脑子一片空白,竟不知如何是好!

惊艳一翻腕,寒光一闪,一把柳叶般的短刀已赫然在手,闪电般直刺牧野静风腹部!

冰凉的刀刃使牧野静风一下子清醒过来,他沉喝一声,身体突然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形,同时带着惊艳一起长身掠起,身躯扭旋如风!

短刀不知什么时候已脱手而飞!

而牧野静风的双手已绞住了惊艳的双手!他再一使力,“咔嚓”一声,惊艳的左手已生生折断!

惊艳也的确硬朗,折骨断臂之痛竟也被她忍下了,银牙紧咬之际,玉腿倒卷,已向牧野静风膝头踢去!

牧野静风并不在意,准备与对方硬接!他坚信定是对方的腿先废!

但惊艳的脚尖突然一绷,“铮”的一声轻响,一把薄如蝉翼般的刀尖从她靴底弹出!

“嘶”的一声,牧野静风的腿部被划开了一条深深的口子,鲜血涌出,一下子将他的一条腿浸得透红!

惊艳全身上下竟无一处不可杀人!

牧野静风只觉右腿有些凉意,低头一看,才知受了伤,因为对方的刀太薄,加上又极其的锋利,所以虽然伤得不浅,却并不如何地疼痛!

牧野静风大怒!他感到惊艳的武功并不十分高明,没想到自己与这样的角色对阵,居然也会受伤!

一声暴喝:“拳法无边!”

无数凛烈劲暴之拳影霍然攻出,强烈已极的拳风充斥了酒楼的每一个角落,满屋子的东西一时如同遭到了龙旋风般飞舞飘零!

掌风如狂风暴涌,似可席卷一切!

惊艳神色终于变了,她发现牧野静风的武功比她所想象的还要高明许多!

在对方密如连珠铺天盖地般的掌影中,惊艳快逾石火的一闪,身影掠走宛如一抹有形无质的幽灵!

但牧野静风的拳已几近格杀勿论!

一声惨呼,惊艳已如风中败絮般倒飞出去,一直飞出数丈开外,方砰然落地,身形过处,有热血抛洒!

牧野静风一拳击中了惊艳的肋部,惊艳已清晰地听见了骨骼折断之脆响声!钻心般的剧痛一下子传遍了她的全身,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抽挛!

落地之后,惊艳独自强撑着想起身,但她根本无法做到这一点,身体才略略一动,便一阵剧痛袭来,她一声惨叫,晕厥过去!

未待牧野静风有丝毫喘息的时间,惊魂一声怪啸,手中黑亮之枪猝然疾扬,人影亦随之暴窜而起,枪尖点扎起万千寒星,挟着暴烈凌厉之势,向牧野静风撞击而来!

牧野静风蓦闻音响,不用回头便知是惊魂已猝然发难了——看样子,他与不惊堂真的是要结下难解之怨仇了!

从破空之枪声听来,惊魂的枪法极为不俗!空灵子在与牧野静风纵论天下时,曾提到各类兵器各种武学的绝世高手,说到枪时,空灵子说他自己尚身在江湖时,天下有四位使枪的绝世好手,倍受世人推崇,他们分别是“怒枪”柏杨、“破月枪”谈易、“枪鬼”席舟、“乱枪”胡深。

其中“乱枪”胡深的枪法似乱非乱,似断实精,走别人不敢走的路,一式一招莫不是别出心裁,看似杂乱无章,全无规律可寻,其实是乱得中规中矩!

空灵子最后评价说:当时四大绝世枪手中的“破月枪”谈易已退隐江湖;“怒枪”柏杨的枪法自狂暴如排山倒海,但总嫌其太过浮躁;“枪鬼”席再的枪法绝对的刁钻如鬼,万变莫测,但因为过于追求精绝,反倒有“入相”之嫌,百尺竿头,难以再进。

惟有“乱枪”胡深的枪法,可谓隐然与世道、人道之所言“大乱方大治”相吻合,以乱通治,枪法已至通明之界。他们四大绝世枪手虽然不曾相搏,但空灵子断定若是有朝一日四枪相争,必是“乱枪”胡深独占鳌头!

末了,空灵子轻声喟叹:“我所揣摩的武学中没有枪法,否则必在‘乱枪’胡深的枪法上大下工夫,以他的枪法为体,再以天下诸般枪法之魂为魄,必是最完美的结合了!”

此时,牧野静风听到身后枪尖破空之声,似乎隐隐有“乱枪”之风格,心中不由一动,暗道:“惊魂年方五旬,与‘乱枪’胡深的年龄自是不符,却不知他会不会与‘乱枪’胡深有何渊源?”

如此转念,仅是电光石火之间,同时牧野静风已身形斜偏,视线一瞥,只见枪尖搅起森森寒茫,炫目惊心!

手无寸铁,要与对方颇为狠辣之枪法相抗衡,的确有些危险!

牧野静风无暇细想,身躯突然凭空向前倒去,如同一棵被伐倒的树木一般!

如此看似拙劣的身法,却已闪过了惊魂必杀之一枪!

牧野静风在身体即将与地面接触的一刹那,双掌疾拍,人便如同一片叶子般贴地飘出!

身形之快之巧,让人目眩!

“卟卟卟”数声暴响,惊魂如影随形般的枪尖已将地面击得火花四溅!

惊魂目光一闪,左手一托,右手在枪尾一拍,便见黑黝黝的枪尖如同中了魔咒的毒蛇般飞噬而出,直扑身形未定的牧野静风!

牧野静风的轻身功夫可谓已至化境!他的身躯如同一条鱼般的奋力一扭,竟以一种曲线反向掠出!

不但闪过了枪尖的袭击,而且还如同另外一根缠绵的枪一般贴着惊魂的枪暴进!

因为贴得太紧,惊魂那神出鬼没的枪一时反而没有办法伤着牧野静风了。

这其中,大概也隐隐含有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一层禅意。

惊魂神色一变,枪身暴沉!

牧野静风一拧腰身,双足在枪身上一点,人便借力疾进!

他右拳倏出,拳风凌厉,似乎要摧毁一切!

惊魂却不惊慌,手中长枪在地上一点,突然反弹而回,整杆枪竟弯成一个大大的弧线,如同一把弓!

枪尖从背后向牧野静风扎来!

牧野静风没有想到对方还有这一手!此时,他若不收势,自然可以一拳击中惊魂,但同时他自己也势必被惊魂的枪扎个透穿!

如此两败俱伤的局面对牧野静风来说自是不甘心的——他没有必要在这时候为了无关紧要的事情如此豁命,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牧野静风不可思议地突然转身!

他的右手竟奇迹般地握住了惊魂的枪身!

但同时,他的后背也卖给了惊魂!

如此近的距离,惊魂自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他的右掌倏然挥出,虽然他的拳法远不如牧野静风,但其力道之猛仍是不可小觑,若是被他砸中,一样会断筋折骨!

牧野静风怎么会忽视这一点?

他已算准在他抓住对方的枪身之时,枪身已达到了它所能弯曲的最大极限——没有哪一杆枪可以持续地保持着弯曲状态的,如此大的弧度,靠的完全是疾然振腕之力。

枪身不可避免地要重新弹直!

牧野静风便像系在这杆枪上的一条白布般被弹开了。

这自然是得益于他惊人的轻身功夫。

惊魂的拳劲理所当然便走空了。

牧野静风被“弹”出了二丈之外,飘然落地,神色不改!

惊魂心中暗暗吃惊,因为对方自始至终未曾用过任何兵器,从表面上看起来似乎他二人谁也没占上风,而事实上显然是牧野静风压着他一头!

却听得“酒窝”在一侧道:“惊魂老儿,人家仅凭着一对肉掌你也奈何不了,那你还有何脸面再打下去?”

她是要激起惊魂之怒焰。

牧野静风也明白她的心思,这反倒提醒了他,便道:“在下的确无意与不惊堂结仇,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就此罢手。”

“酒窝”哂笑道:“你这不是占了便宜又卖乖吗?人家十几条人命能这么白搭进去?再说他这杆枪也不是豆腐做的,若再打下去,说不定他能赢了你,岂是你说罢手就能罢手的?”

牧野静风目瞪口呆地望着她,他知道她这么一说,惊魂就算想知难而退也不可能了!

果然,惊魂那本是已如枪尖般尖锐的目光,这时收缩得更厉害了,就像一枚可以锥破一切的针尖!

显然,他与牧野静风已是势不两立,必定有一个会倒下!

牧野静风在心中叹息了一声。

却见“酒窝”在腰间一拍,“铮”地一声,突然有一柄软剑在手!剑光闪颤如秋水!

牧野静风心中一动,他从她拔剑的动作已看出她的剑法绝对可以跻身一流剑客之列,这时,他方相信她先前所说凭她的武功也完全可以对付不惊堂的那一批人的话了。

如此看来,她所做的一切,真的仅仅是为了让自己一步一步地被迫与不惊堂结下怨仇!

“酒窝”对牧野静风道:“来,接着剑!”

她竟把手中的软剑掷向了牧野静风,看来,她是一心要他杀了惊魂!

几乎就在同时,破空之声响起,惊魂的枪已如流火掣闪般射出,直射尚在空中的软剑!

显然,他是不愿让这把剑落到牧野静风手中的。

其实,牧野静风本就不太乐意去接这柄剑,现在见惊魂相阻,就更是乐得不去理会。

惊魂的枪“铮”的一声,将软剑扫了个正着!

“嗖”地一声,他的枪身一带,软剑已向“酒窝”这边卷射过来,剑身在空中曲伸弹跃,若是被它扫中,只怕少说也得掉下一块肉!

“酒窝”长笑道:“原来你是个喜欢拣便宜的老头子!可惜要让你失望了!”

“了”字未落,一声机括轻响,她的手中赫然又有了一把软剑!

一振腕,手中软剑发出尖啸之声,向正疾卷过来的另一把软剑迎去!

一阵绵绵密密的金属摩擦声后,她已借手中之剑接住了另一把剑!

惊魂没想到对方用的竟是双剑,一愣之下,反倒忘了连续进攻!

“酒窝”笑道:“你不知道‘冰水双艳’使的一向是双手剑吗?”

惊魂神色一变,沉声道:“果然又是你们!冰水双艳,一坚一柔,想必你就是水红袖那小娘们儿了!”

“酒窝”咯咯一笑——这一笑,就把她女儿家的本色笑出来了。只听得她道:“你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怎么如此满口难以入耳之言?不错,本姑娘就是水红袖水姑奶奶。”

她说完这不伦不类的话,自己也不由笑出声来。看她的动作言行,已完全是一个女孩的模样,偏偏仍是作男人装扮,这一切都显得很不协调,牧野静风看得浑身不自在,心中有“惨不忍睹”之感。

惊魂目光一寒,道了声:“好,你们窥觎我们不惊堂已久,处处与不惊堂作对,今日便让我与你作个了结!”

水红袖笑道:“恐怕是因为斗不过人家,只好拣我这个女流之辈吧?没关系,本姑娘一向有成人之美,这便陪你走几招!”

牧野静风心道:“他们之间果然是积怨已久!”

正思忖间,水红袖已抢先出手了!

青莹莹的剑光在她手中吞吐着电光似的掣闪冷芒,幻作形形色色的光亮之景,以迥异的角度穿掠飞射,破空之声格外地尖锐,身形闪幻间,她已逼近惊魂!

惊魂半步不退,手中长枪宛如石火猝闪,已在瞬息之间暴扎万点繁星,真幻不辨,虚实难分,偌大一个酒楼,几乎已被他的枪影弥漫个严严实实!

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犀利的光影翩飞,流闪的寒芒交织,两个人在死亡与生存的阴暗线条间闪掠腾跌!

转瞬间,两人竟已过了三十几招!他们相斗时,可没有牧野静风与惊魂相斗时那么“斯文”,只听得“乒乓”之声响成一片,两个身形翻飞穿掠之处,酒楼的物什已是四散飞射,满地狼藉!

牧野静风发现水红袖的剑法果然极其不俗,在对方似可穿云射月的枪芒中仍从容应付!

对于这样的局面,牧野静风是再满意不过了,惊魂与水红袖战得难分难解之际,他恰好可以脱身离去。

正当他悄悄转身,向门外走去之时,却听得一个如冰般有彻骨寒意的声音在窗外响起:“不惊堂已覆灭,你还负隅顽抗吗?”

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那么的清晰,像一粒粒水银般贯入人的思想,纵使有再多的喧闹声,也能清晰听闻。

连牧野静风这样的局外人听得此声,也是一怔!

此声刚落,便听得一声闷哼,惊魂已倒跌而出!

他是因为这冰凉刺骨的声音而不由心中一凛,他的武功本就与水红袖在伯仲之间,这么一分神,立即吃了大亏!

他的腹部几乎被水红袖一剑洞穿,而后背也被拉开了一道长长血槽,血肉齐翻!

他的脸一下子因为痛苦而扭曲了,本是挺立如标枪般的身躯终于弯曲了。

只听得水红袖高兴地道:“多谢如霜姐姐相助!”

牧野静风有些惊讶地回过头来,不明水红袖话中之意。

却见一个窗户处,白光一闪,屋中便多出了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只听她道:“这一次不是我设计帮你,我说的是一个事实。”

水红袖有些惊讶又有些欣喜地道:“不惊堂真的被灭了?”

白衣女子淡淡地道:“不惊堂的人只是一些跑跑腿的角色,如果在他们身上也费了那么多周折,我们还如何成事?”

牧野静风第一眼看到白衣女子时的感觉就像看到了冰雪雕就的丽人。

是的,惟有冰雪,才会有如此慑人之寒意!

被水红袖称作如霜的女子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清丽容面和高贵而不可侵犯的身姿,但她的目光极其的冷漠,一种难以形容的冷漠,似乎天地间已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引起她的热情。

在淡漠之后,似乎还有永世也化不开的忧郁与痛苦。

她背上插的同样是双剑,奇怪的是她的剑一长一短,剑如她的人一般,古朴高拙,泛着冷冷的光芒。

牧野静风有些发怔地望着白衣女子,他深感奇怪的是惊艳与如霜都是绝世丽人,为何给人的感觉是如此的不同?

他对女人的阅历几乎是一片空白!而一日之间,便让他见了二位姿色卓绝的女子,无怪乎有“惶然不知所措”之感。

如霜冷冷地扫了惊魂一眼,道:“你走吧,我不杀你。”

听她的语气,似乎要杀惊魂只是易如反掌的事——也许这的确是事实,惊魂的伤口处鲜血一直在流,他能够站到现在而没有倒下,已是颇为硬朗了。

水红袖有些不解地道:“斩草不除根,必有……”

如霜轻轻地挥了挥手,水红袖立即缄口不言了,看得出,她对如霜是又敬又畏。

惊魂怨毒至极地看了水红袖、如霜一眼,然后踉跄着步子,将晕绝于地的惊艳抱起,跌跌撞撞地向外走去。

水红袖有些不甘心地看着惊魂离去的背影,却听得如霜冷冷地道:“我怎么可能让他活过今日?”

水红袖与牧野静风都吃了一惊,水红袖愕然道:“姐姐的意思是……”

如霜不带一丝感情地道:“现在不是杀他的时候,这儿也不是杀他的地方,我要让他的死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水红袖似乎有些明白,又有些糊涂了。

牧野静风只听得心中泛寒,心想:“不惊堂已亡了,不管这样的结局对他们来说是否过分,总而言之,对我来言,大概不会有什么坏事,再也不会有不惊堂的人对自己纠缠不清了。”

想到这儿,他心中略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便径直向外走。

“请留步。”声音很淡很冷,说是“请”,却没有多少“请”的意思。牧野静风心中很不是滋味,但不知为何,他还是停下来了。

这自然是如霜的声音。

只听得水红袖道:“他不是不惊堂的人,对我……对我帮助很……很大。”

牧野静风心中好笑,他何尝有过“帮助”之心?

如霜冷冷地道:“不惊堂如果有他这样的人,我们又怎能动得了不惊堂?我只是要与他说几句话。”

牧野静风只是缓声道:“我听着。”

如霜道:“无论你是什么来头,从今天开始,有二股势力都有能力要杀你。”

牧野静风沉默不语。

如霜继续道:“一股力量就是我们;另一股力量是不惊堂身后的势力。”

牧野静风轻哼一声。

如霜道:“我知道你的武功很高,但我要告诉你杀人与武功高低并没有绝对的联系。”

牧野静风听罢道:“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如霜目光一跳,立即又恢复了原来的淡漠,她道:“请便!”

却听得水红袖叫道:“等等,接着这个!”

牧野静风只听得身后有轻微的破空之声,从声音上听来,并不像暗器,他不假思索地反手一抄,已有一硬物在手。

“人在江湖中,就要像一个江湖人,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感觉到你是个初入江湖的人,所以才选中你寄放一下包裹,以后你若还是以猎物换取食物,那么你就永远别想真正地融入江湖!”

牧野静风手中握着的是一大锭银子。

水红袖继续道:“这是我借给你的,以后还我就行了。”

牧野静风奇怪地看着水红袖,半晌,方点头道:“多谢了。”竟真的把银子揣入怀中,然后转身离去。

他在心里道:“一切都有些莫名其妙。”

这是这座小城最大的客栈,今夜,客栈内住进的全是武林中人,他们正是为角逐“霸天十卫”而来的,奇怪的是安置他们的竟是官府中人,显然霸天城势力之盛,竟已渗透到周遭官府之中。

牧野静风亦居于这家客栈中。

一个以刀为兵器、黑道绝世高手、年岁四五旬之间——霸天城城主足够引起牧野静风的兴趣。

也许,霸天城城主会是师祖六位逆徒之一?

牧野静风心知若是如此,那么他的名字将足以让对方有所警觉,因为世间以“牧野”为姓的,只有他与其父牧野笛,所以牧野静风在找到霸天城设于此城的招募处后,并未说出真实姓名,而是自称“穆风”。

与牧野静风同居一室的人连他在内共有六个,六张床一字排开,牧野静风是最里边的那一张。

当所有的人全躺下之后,有人便吹熄了灯。

谁也没有说话。

因为他们之间本就无话可说。

睡到后半夜,牧野静风凭着他独特的感觉突然发现有利器破空之声。

伸手一摸枕边的剑,拔剑、出招!

“铮”的一声,火光四溅,竟有一把飞刀被他正好挡中!

所有的动作,他几乎是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中下意识地完成的!

几乎就在同时,已有短促的惨叫声响起!声音就来自牧野静风的邻床!而离他最远的那张床上也有呻吟之声!

各种兵器出鞘的声音响成一片,已有人重新点亮了火烛!

牧野静风赫然发现他身侧的那个人已气绝身亡,一把飞刀已穿过棉被,深深扎进了他的心口!

而离他最远的那人则双手抱着自己的腹部,殷红的鲜血正从他的指缝间不断溢出!

就在此时,他听得外面有人大叫:“有刺客!”

听得外面有人大叫“有刺客”,众人皆不由一惊,这才知道遭了袭击的人并不仅仅是他们这一间屋子!是什么人敢同时行刺二十四个武功不弱之人呢?

众人推窗向外望去,却见二个黑色的人影正飞掠而去,后面有四个人紧追不舍!

前面的人一定就是刺客了,却见其中一个刺客突然转身,怪笑道:“被杀者皆是学艺不精之人,就没有资格进入霸天城!”

追击的四个人一听此言,齐齐止步!

因为据此话的意思,似乎这两个人竟是霸天城的人。

若是如此,又何须追赶他们?

众人愣神之际,只听得那两人齐声大笑,掠空飞逝,其身手之快,难以言喻,看者无不心惊!

眼见他们消失于黑暗之中,众人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息。

议论了许久,方回到客栈内。

牧野静风仰卧于床上,思绪如潮。

其他人或坐或卧,脸上神情不一,但都是颇为复杂。

终于,其中一个格外剽悍壮硕的人猛地一擂床板,大声嚷道:“这也太过分了……”

众人的目光“嗖”地一下齐集中在他的身上。

那人并不停下,依旧大声道:“要不是飞刀射来时我刚好翻了个身,就他娘的完蛋了!”

这时听得一个声音冷冷地道:“现在才知道这一点,岂不是迟了些?”

众人顺声一看,却是那个一直很沉默的文文弱弱的书生模样之人,他正在用一把小锉修剪着自己的指甲。

大发牢骚者一瞪牛眼,道:“小子,你在这儿说什么风凉话?”

文文弱弱之人一边专心致志地修剪他的指甲,一边道:“你以为天下会有不用付出代价就可以得到的东西么?”

“老子要光明正大的凭真才实学打出一个霸天十卫来,而不是这般受气!”

“就凭那点身手?回去陪你师娘练着玩还差不多。”

这么一个文文弱弱的人说起话来却句句刻薄至极,只要是有一点血性的人就不可能沉得住性子。

果然,那剽悍壮硕者怒极反笑,反手一抓,已有一柄又宽又厚的大刀在手,他嘶声道:“亮出你的兵器来吧!我王暴若不能砍下你的脑袋,这个‘王’字就倒着写!”

牧野静风闭上了眼睛。

这样的争勇斗狠他不感兴趣,无论谁胜谁负谁生谁死,都无关紧要!

倏地,一声惨叫如嗥!

然后便是躯体重重摔倒在地的声音!

牧野静风一惊,蓦然睁开眼来。

只见那自称王暴之人已倒在地上,双手颤抖着捂住双眼,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喉底发出的哀号,已严重地扭曲变形了,根本不似人声!

牧野静风吃惊不小,难道文弱书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便伤了王暴?

王暴嘶声惨叫:“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听者无不心惊!

牧野静风这才看清他捂着自己双眼的指缝间有一缕极细的血丝渗出!

他定是双目被暗器伤了!

牧野静风向文弱书生模样的人望去,只见他一脸冷漠,仍是在不紧不慢地修剪着他的指甲,似乎方才发生的事与他没有丝毫的关系!

可伤了王暴的人除了他还会有谁?虽然王暴也不是什么善类,但一出手便废了他的双眼,也实在狠毒了点!

牧野静风不由对文弱书生留了点心,心中暗道:“这个人如果被霸天城主招去了,可不是什么好事,霸天城主必是多了一个颇为得力的爪牙!”

王暴的惨叫声已将官府中人吸引了过来,他们看了看屋内的情景,也不问究竟,就将王暴抬起来走了出去。

这大概就是出自霸天城主之旨意:无论应召者内部如何纷争,都不要干涉,因为这本身也就是一种优胜劣汰,对霸天城主来说有利而无害。

只是这种“优胜劣汰”过于残酷了一点。

牧野静风越发觉得自己打入霸天城是再正确不过了,即使霸天城里并没有他要找的人,他也要尽力将霸天城主所领导的邪魔之徒全部铲灭!

本是六个人住的屋子,此时只剩下三个人了。

牧野静风接过薄被,将头蒙上,进入假寐之中。

他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声,不是文弱书生的叹息声,而是另外一个人。

叹息者是不是有了悔意?

翌日,牧野静风才知道一夜过来,原来的二十四人已只剩下十六人了,另外有三人死亡,五人受伤。

这伤亡的人数中,也有如王暴那般在内部争战中造成的。

这一次引导他们的人已不像是官府中人,一个个表情如冷铁,目光更是如毒刃般锋利阴森。这样的人共有九个,四人在前,五人在后,而牧野静风他们则是夹在这些人的中间。

因为昨夜的变故,在十六位即将角逐霸天十卫之人中有了一种肃杀的气氛,每个人之间都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彼此间互相猜忌、互相警惕。

牧野静风留意了一下那文弱书生模样的人,只见他一个人在不紧不慢地走着,看上去倒像是闲庭信步,从容洒脱,外界的一切,似乎对他并无多大的影响。

他的脚步并不大,步子也不急,但他却不会落在别人的后面,他的步子似乎格外的有节奏有韵味!

牧野静风心道:“此人武功定是极为不俗,当是霸天十卫的有力竞争者。”

走了约摸十几里路,便见前面出现一座远比昨夜他们栖息的小城雄伟得多的山城!

此城三面环山,且皆是飞鸟难渡之绝崖,对山城形成拱月之势。

山城城墙高约四丈,南北约有四箭之距,城墙共有角墙四座,城墙外有城壕,壕内灌满了水。

正中是一道城门,城门上设有门楼,门楼分为三重,即阅楼、箭楼、正楼。

城墙之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有射击、垛口,城墙两侧旌旗猎猎飞扬,也不知后面隐了多少人马。

牧野静风心道:“此去昨夜之小城不过十余里,如此近的距离按理不会有两城共存。那么,这座城就极可能不是归属朝廷的地方城塞,而是霸天城了!”

如此一想,牧野静风不由暗自吃惊。若这真的是霸天城,那也未免太明目张胆了,瞧这架势,与一个军事要隘有何异?朝廷能让这等势力存在,也实在太软弱了。

正思忖间,只见前边城门突然轰然大开,一快骑飞驰而出,马上骑士高声道:“遥平城的人就地停下,等候其他诸路人马到齐之后,再进城!”

牧野静风惊骇至极,他没想到征招“霸天十卫”的并不仅仅是他所在的小城!

看样子,霸天城已控制了它周围不少的地盘,已然成了城中之城。外围是诸小城,他们的霸天城则居中而虎踞!

便听得在前面引导牧野静风等人的人回头喝道:“就地停下,不得喧哗!”

等了约摸一刻钟,西南方向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循声望去,一片尘土飞扬!

不一会儿,尘土飞扬处有一彪人马飞驰而出,粗略一看大概有二十多人,跑在最前面的居然手掣一面大旗,上书“金峪城”三字,原来是霸天城征招的另一批人马。

这“金峪城”的人到达之后,也按命令在原地等候。

一个时辰之后,先后共有七路人马到达山城城外,合计有一百多人,每一个人身上都佩有兵刃,看他们的言行举止,身手都是不弱,却不知他们是否都经过了地方官府的协助挑选出来的。

当第七拨人马到齐之后,只听得城内一声炮响,上百名铁骑拱卫着一男一女从城门处冲将出来。

虽然离的距离颇远,但诸人仍是能感觉到未曾如身侧百多人一样身着劲衣的一男一女的丰姿不凡!

他们都很年轻。

年轻男子衣着华丽,面容英伟,顾盼之间自有一股卓傲之气,手上描金纸扇轻摇,倒更像一个俗世翩翩公子。

而与他并驰而行的年轻女子身材玲珑浮突,非常诱人,一双美目滴溜溜地转动,像是一对会说话的鸽子。

她最诱人之处却是她的玉颈,似乎比一般人更为挺拔一些,且粉嫩柔滑,让人不由自主地会想如果搂住这似玉的粉颈会是什么滋味。

年轻男女在离众人约十几丈的地方停下了,这时角逐霸天十卫的人无论是徒步行来,还是策马而至,都是站在地上。所以他们两人便有了一种居高临下之势。

年轻男子扫了众人一眼,微微一笑,道:“诸位辛苦了。首先朴笑我与师妹代表我们雄襟万里、霸令千秋的师父霸天城城主对你们的到来表示欢迎。”

牧野静风心中忖道:“原来他们是霸天城城主的弟子,看他们两人,倒是人模人样,可所说的什么‘雄襟万里,霸令千秋’却是滑稽狂妄得很了。”

只听得朴笑继续道:“诸位都是有识之士,愿效忠霸天城,携手共图经天纬地之大业,这很好。”

顿了一顿,他的声音略略压低了一点:“俗话说开弓没有回头箭,即来之则安之,这个道理,想必诸位都十分明白。前几日的选拔中,有个别心怀叵测之徒想借此机会混入霸天城,我很坦诚地告诉诸位,他们都已死了,理由么,简单明了,那就是霸天城只有绝对的服从,任何叛逆者或可能会成为叛逆者的人,都必须死!”

他不愠不火、不紧不慢地说着,仿佛他所说的不是关系生死的事,而是随便叙叙家常。

他打开描金纸扇,轻摇几下,方道:“你们进了霸天城,有四条路可以走。一是奋力角逐,荣登霸天十卫之位;二是角逐不成,但仍适宜留下来的人,就留下来,我们另有职位;三是争战中或死或残者;最后一种人么……”

他顿了一顿,方缓缓地道:“就是自寻死路的人!”

他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哈哈一笑,又道:“何去何从,全赖你们自己把握了!”

这时,他身侧的美艳女子咯咯一笑,道:“朴师兄,你怎么尽拣一些生生死死的话说?讲得人心里沉沉的,其实我们霸天城还有许多可说的,比如金银财宝,比如享不尽的美女……”

这话从她一介女流口中说出,多少有些失了风雅。

朴笑抚掌笑道:“不错不错,像我师妹就是一位绝世佳人!”

那年轻女子笑得花枝乱颤,娇声道:“却不知谁是英雄?”

挑逗之意溢于言表!

来角逐霸天十卫的人中大多数本就不是善类,听得他们两人的话后,不由联想翩翩,跃跃欲试。

朴笑将马首一拨,道:“诸位稍等片刻,自会有人引你们进城。”

言罢,率领百多名铁骑又退回了城中!

果然,不一会儿,就有十个身着黄衣之人出得城来,每个人手中捧着一捧证鉴,想必证鉴是一式两份,一份留在应征者手中,另一份则已送至霸天城。

黄衣人在队伍前站定,然后依次把手中证鉴上的号码念出,每个黄衣人手中都有十几个号码,听完之后,便让被叫的人随他进城。

牧野静风在第四个黄衣人念号时被叫上了。

与他同在一组的有十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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