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临别是痛苦的,挥之不去。
车站依旧繁忙一片,春运还没开始,已然拥挤不堪。
石碧云和章璟一起来给我和阿伟送行,柳思彤没来。
彼此嘱咐的话说得够多,我拎着她给我买的一大堆零食,挤挤攘攘准备上车。回头看着她不舍的眼神,我停住脚步,抱着她,给她擦干眼泪。
“乖,别哭了,还有半个多月你就回来了,我在武汉等着你。”我说。
“嗯。你路上小心。”她点头说。
“放心吧,我这么一个大活人谁还能把我怎么样。”我说。
“不许随便跟女生搭讪。”她说。
“不会随便的。”我说。
“不会随便搭讪?也就是说还是会去搭讪?”她钻牛角尖。
“我每天想你都嫌时间不够用,怎么还会去招惹别的女生呢?”我说。
“那就好。”她说。
“那我走了。你们返校注意安全。”我说。
“嗯,记得想我。”她说。
“绝对想你,天天想你。”说完我抱紧她,深深一吻。
转身欲离,发现阿伟这小子还紧紧抱着章璟不松开,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两位,打扰一下,看下时间,我们该上车了。”我走过去说。
恋恋不舍依依惜别,车启动的一刻,看着心爱的人在视线中渐渐消失,伤感异常。我离开的不是北京这座城市,而是一种我非常渴望极度眷恋的生活。在里面,爱情不是主旋律,而是全部。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阿伟上车就靠着椅背睡着了。
我百无聊赖,去车尾吸烟处抽烟,掏烟的时候一张小纸条掉在地上,捡起才知道是前几天杨水静写给我的QQ号。于是拿出手机,查找到号码,网名就叫“暗香盈袖”。确定无误后我点击申请加为好友,显示需要验证,问题是“请问我的名字叫什么?”我输入“杨水静”,验证申请发送成功。半天没动静,我悻悻然回到座位。
再次看手机,还是没有动静。
我这是怎么了,冥冥中有某种牵绊,而且似乎我对这样的牵绊存在着某种程度的期待。这不是个好兆头。我告诫过自己别恋的念头万不可有,一闪也不行。可我何以这么急切地等待她的回音?对了,那本小说我忘了还了,石碧云给我收拾行李的时候怎么没有留意?想到这里我终于释然了,找到了一个能与她联系的理由。当然,我不会去深想这是不是自欺欺人的借口,我只知道需要解释一番。
还是没有回音。
我戴起耳塞打开音乐,舒缓一下浮动的思绪。
忽然传来信息声,我一看是石碧云发来的,说已经回到学校了。我回复说你今天累了就早点休息吧。她说先去洗澡,等下再说。我回复说好的。
我把手机放回口袋,这时嘀嘀声响起,杨水静通过了我的验证申请,同时加我为好友,并发来一个微笑的表情符号。
我回复说:“你好!”
她说:“嗯,你好。”
我说:“很抱歉你的书没有及时还你。”
她说:“呵呵,没关系,不急。”
我说:“短期内还不了了。”
她说:“怎么了?你要深读研读?”
我说:“我离开北京了,现在在火车上。”
她说:“没考试你就离开学校啦?”
我说:“快考试了,所以我得离开北京回学校。”
她说:“不懂。”
我说:“我不是你们学校的,我在武汉上学,快毕业了。”
她说:“哦,这样啊,可惜。”
我说:“可惜什么?”
她说:“呵呵,没什么。那你什么时候再来北京?”
我说:“不知道。要不回去后我把书给你寄过来吧。”
她说:“不用,你留着也行。”
我说:“那不行,岂敢无故受礼?”
她说:“萍水相逢也是缘分。书是有生命力的,在你那里得以延续,你是爱书之人。”
我说:“谢谢信任。”
她说:“你同意保管了?”
我说:“我能不同意么?”
她没有回答,而是问我:“你的网名叫“苦海孤雏”,有什么寓意吗?”
我说:“没寓意,一首歌名。”
她说:“刚开始觉得悲凉,不过慢慢就觉得是即使在大风浪中都很勇敢的样子。挺伤感的名字,你一定很忧郁。”
我说:“忧郁是生命的本色,阳光洒脱是做给人看的,骨子里的情绪都藏在心底。”
她说:“反正我觉得你内心很孤独。”
我说:“我孤独吗?”
她说:“难道你感觉不到吗?生命的本质就是孤独。”
什么是孤独?我忽然对这样的问题不明所以。是找不到分享和倾诉的对象?我拥有令人艳羡的爱情,随时都可以跟心爱的人分享喜怒哀乐倾诉欢言笑语,所以我不孤独。某一刻,当我因为电影或小说里面的搞笑情节和幽默语言逗乐而忍不住大笑,突然停下来的时候,面对周遭的宁静,我的确有孤独之感。可是,这样的孤独,于我却是一种享受。从这个层面上来说,我喜欢孤独。
这时石碧云发来消息:“我洗漱好了,你困了吗?”
我回复说:“还不困。”
她说:“那你在干嘛呢?跟美女聊天?”
我心下一惊,她也够神,但随即坦然说:“我身旁方圆3米之内全是男的,没看到附近邻座有美女,要不我四处溜达找找看?”
她说:“你敢?!”
我说:“嘿嘿,你着急了。”
她说:“我才不稀罕呢!”
正跟石碧云聊着,杨水静的头像闪烁起来。
“还在吗?”她说。
“在……思索孤独的问题。”我说,同时意识到刚才只顾着跟石碧云说话,不小心把她给遗忘了。。
“你承认自己孤独了?”她说。
“每个人都孤独。可是对我来说,面对孤独的时候,正是自己最接近自己心灵的一刻,我反而喜欢那样的情绪,或者说心境。”我说。
“有点哲理。”她说。
跟杨水静没聊几句,石碧云的消息来了好几条,我切换过去看到她说:“你怎么回事呀?说话心不在焉的,回复也慢。”
我急忙回复说:“没有啊,刚才阿伟喊我一起去抽烟。我在外套口袋里找了半天没找到,原来在裤兜里。”
她说:“少抽点烟。注意身体。”
我说:“知道了,不早了,你也快睡吧。”
她说:“好的。我睡了,老公晚安,想你。”
我说:“我也想你。”
她说:“你没有跟我说晚安。”
我说:“晚安,吻你。”
她说:“嘻嘻……爱你:)”
我切换到杨水静的QQ界面,发现她的头像已经灰了,显示已下线。我怅然若失,竟然有些许空荡的感觉,这感觉,正是孤独。我还是给她发了一条留言:“再见,晚安。”
2
武汉的清晨下着小雨,淅淅沥沥,空气湿冷。
先头给贺子风打过电话叫他来接风,刚到出站口就看到他在那眺望。看到我们出来,他立刻喜迎上前,给我们各一拳,劈头就说:“你们俩一起去旅游也不把我带上,不讲义气!”
阿伟讪讪道:“碰巧,碰巧而已。”
贺子风不信,愤愤地说:“你们不是约好一起去的?”
我说:“不是,典型的他乡遇故人。”
贺子风说:“北京城那么大你们都能碰上,找的马子居然还是同学,这几率真是……啧啧……怎么不去买彩票。”
阿伟说:“买了,没中。”
贺子风喋喋不休:“不行,你俩欠我一个人情,什么时候再去玩一定记得带上我。”
阿伟干笑两声说:“好的好的。”
我附和道:“一定一定。”
我正准备给石碧云打电话汇报情况,她就打过来了。
“老公,到了吗?”她那头关切地问。
“到了,贺子风在车站接我们。”我说。
“饿了吧?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回去好好睡一觉。”她说。
“回哪里啊?房子早退了。”我说。
“你没有地方落脚吗?”她说。
“落脚的地方你就不用担心了,老伙伴们都在。”我说。
“那你安顿下来了跟我说,免得我担心。”她说。
“好的。你也去吃早餐吧。别饿着了,我会心疼。”我说。
“嗯,我这就起来。”她说。
“那先这样了。”我说。
“嗯,拜拜。啵……”她说。
我们随便吃了点早餐,然后一同去了郭胜那里,我之前临走时把大件行李都放在他那。
好久不见,一切照旧。郭胜似乎胖了不少,他还是跟妩媚的阿娇一如既往地住在原来的地方。恋爱需要执着,同居何尝不是。
“生活越来越滋润了啊!”我调侃道。
“还凑合吧。”郭胜喜滋滋地说。
“阿伟,听说你这次去北京收获不小啊。”郭胜说。
“就是去度度假散散心,何来收获?”阿伟说。
“你女朋友叫什么来着?居然跟石碧云是同学。”郭胜说。
“她叫章璟。也没谈多久。”阿伟说。
“我也吃惊不小,先前没半点风声,见面了才知道,藏得够深啊这小子。”我说。
“长得怎么样啊?听说云南女孩都黑黑的。”贺子风说。
阿伟拿出手机,翻了几张照片出来。
“不是吧?!美女啊,怎么我就碰不到?”贺子风叹道。
“真漂亮,你们怎么认识的?”阿娇也看了看凑过来说。
“网上认识的,很聊得来,慢慢就好上了。”阿伟陈述。
“什么网啊?我也去试试。”贺子风来了精神。
“你上的都是些********网站,看到的尽是些********电影和********,怎么可能认识这样清纯的女孩?”郭胜说。
“现在哪还有什么清纯女孩,要真的清纯他俩能同居?”贺子风说。
“怎么说话呢!”郭胜显然敏感了些。不过阿娇倒是坦然,并没有避开。
“这么大反应?又没说你。”贺子风说。
“就是。”我说。
“你看,顾逸文都说你反应大。”贺子风说。
“我说你,口无遮拦。跟你沟通咋就这么困难呢?”我瞪着贺子风说。
“嘿,北京回来的就成爷们了?拽什么啊?看我不灭了你们两个。”贺子风说着指了指我跟阿伟。
“你想灭谁啊?”阿伟说。
“先灭你。”贺子风撸起袖口。
“来啊来啊……”阿伟笑道。
“我说,你俩要不先睡一觉吧,坐了一夜的火车也辛苦。”郭胜说。
“不了,我还是回学校吧,消失了这么长时间得回去看看。”阿伟说。
“看个屁啊!明天再说!哥儿几个好久没见了,今天好好喝一杯。”贺子风说。
“也好。”阿伟说。
“你们这栋楼还有房出租吗?我得先安顿下来。”我问郭胜。
“都快放假了还租什么房啊?浪费。就住我这吧。”郭胜说。
“那不行,太不方便了。”我摆摆手。
“有什么不方便的?你要是觉得别扭,我跟你睡客厅,阿娇睡房里。”郭胜说。
“那更不行了。我宁可回学校宿舍。”我说。
“去我那吧,正好给我讲讲你俩的趣闻趣事。”贺子风说。
“你那去不得,女人内衣内裤扔得到处都是,也不知道节制点。”我说。
贺子风待要争辩,阿伟接过话头说:“住我们宿舍吧,正好我上铺长期空着。”
我想了想,暂且这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