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化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殷臻要娶夫人,这是全万化城的大喜事,上至九旬老者,下至毛头小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次日,管佑亲自送了紫燕回江府,这个面子是无人能及的。管佑在某种程度上就代表着殷臻,因而,江府的人都卑躬屈膝,迎着他们进了正厅。
管佑交待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江老爷虽然心里堵着块大石头,但也点头一一答应下来。
紫燕默不作声地坐着,低着头,搅动着手中的绢子,此刻,她的心里也是百感交集的吧。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弄清,何以会有这样的转变?
“华夫人,那我先回去了,后日花轿便会迎门。”管佑对紫燕十分地恭敬,紫燕现在可是王府中半个主人了。
紫燕点了点头,眸中闪过一种复杂难辨的神色。
江老爷亲自送管佑出去,而江夫人则领着紫燕去厢房休息。这间厢房昨日已经打扫了一遍,与江怀钰所住的房间不相上下。
“小姐!”
就在我与江怀钰要离去之时,紫燕哽咽地叫出了声。
江怀钰停下了脚步,缓缓地转过身去,见紫燕眼中蓄着泪,淡然地说:“我没有怪过你。”
紫燕一听这话,两行泪再也止不住了,尽数滑落,扑通跪倒在地:“小姐,我对不起你。”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江怀钰去扶紫燕,但紫燕却倔强地不肯起身。江怀钰朝我说道:“迎雪,快扶华夫人起身。”
我在紫燕身旁说道:“华夫人,你这一跪,要是被外人看到,岂不是让小姐难做吗?”
见她动容,我再道:“有什么话,你起来再说。小姐是个通情理的人,再说,这也不是你的错。”
紫燕被我说动了,起身坐了下来,用手绢擦去了泪痕,似有无数的难言之隐,却无从说起。
江怀钰看着紫燕,道:“事到如今,也许也是一种福气。我做不到的,也许你能做到,你只要记得你是江家出去的,这就够了。”
紫燕见江怀钰两眼微红,心里也明了,“紫燕永远都会记着,这一生都不会忘。”
江怀钰起身,释然地轻拍她的肩头,道:“你早些休息吧,我让迎雪留下来陪你说说话。”
“小姐——”紫燕见着江怀钰离去,叫了几声,但她始终没有再回过头来。
我与紫燕据说是从小就跟随江怀钰的,日积月累培养起来的感情,总比旁人来得深厚。曾经的蓝迎雪听说还与紫燕是无话不谈的。
紫燕看向我,失落地说:“小姐生气了吗?”
我在她旁边坐下,“不会,小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紫燕消沉地说:“是啊,小姐就算生气,她也不会说出来。”
我笑了笑,就像江怀钰说的一样,事到如今,还能改变什么呢?
“迎雪,”紫燕忽然握上我手,说:“我不想做夫人,真的不想。”
“做夫人不好吗?还是……”我顿了顿,看她的脸色,问:“还是王爷对你不好?”
紫燕摇摇头,凝眉说道:“不是,王爷他对我太好了,好的让我觉得……觉得可怕!”
过了很久,紫燕才把‘可怕’两个字说出来,也许她一下子找不到什么形容词来形容殷臻。
“可怕?”我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低头在她耳边轻声地问道:“你跟他有没有……”
“有什么?”紫燕混沌地看着我,见我的神色怪异,她才恍然大悟,憋红着脸摇头,“没有,我跟王爷什么也没有。”
我疑惑,问:“那天一晚上,你们干什么了?”
紫燕的脸慢慢地变红,说:“王爷问了我很多话,我就一直在回答,也不敢去看他是什么表情。第二天,他就说要我做他的夫人了。”
呵!这个王爷的心态是什么?还真是难以捉摸!
“那他都问你什么了?”
“问我……”紫燕忸怩着,脸上越发的红润。
“什么?这里没有外人,你就放心地说吧。”我以为她在顾虑,但好像她还有其他的因素夹杂在里面。
紫燕眸子一闪,说:“他问我,我爱不爱他?”
我差点扑哧笑出来,这种问题,也就只有殷臻那样的天才能问出来?我用脚趾头猜都知道,当时紫燕一定以为他吃错药,或者是忘了吃药了吧。
我憋着笑,问:“那你怎么回答的?”
其实,我不问也知道,在殷臻的强势威逼下,紫燕敢说不爱吗?以殷臻的脾性,一定跟她翻脸。
“我说……我说‘爱’。”紫燕羞赧地说。
“然后呢?”
紫燕顿了顿,说:“然后他又问我,我会不会心甘情愿地为他而死?”
我在心底狂笑,发展的进度还真快,一个晚上就生死不渝了?!
“你一定回答‘会’,对不对?”我帮她把答案说出来。
“你怎么知道?”紫燕好奇地看着我,好像我躲在他们房里偷听一样。
我笑笑:“不用猜也知道,他随便问王府里任何一个丫环,结果一定都是一样的。”
这是显而易见的嘛!
“那他相信了吗?”这是我比较在意的,殷臻应该不笨啊,对这样的答案,他用点脑子就想明白了。
“我不知道,当时我害怕极了,他还真的拿了一把刀给我,让我当着他的面往心窝里刺……”
“那你……”我打量紫燕,这不是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吗。
紫燕用眼神示意我放心,道:“我当时就想,死就死,拿着刀就刺,结果刀子被王爷抢去了。”
“对了,王爷没问你胎记的事情吗?”我想还是与她手臂上的胎记有关,至于有什么联系嘛,我还想不出来。
紫燕迷惑地看着我,说:“这个就更奇怪了,王爷看了我的胎记,嘴里喃喃了几句,他问我什么,我也答不上来。这个胎记从我有记忆开始就已经在手臂上了。”紫燕离我近了一点,问:“迎雪,你没有的吗?”
我呵呵一笑:“当然没有了。”我早就仔细检查过了,我这个身体上别说是胎记了,连个小伤痕都没有。
也幸好我没有,所以,我是安全的,王爷要找的人肯定与我无关。
事不关己,那我不就可以高高挂起了?!
言归正传,我问:“他在喃喃什么?”
紫燕也是一脸雾水,说:“不太清楚。”
我叹了口气,道:“那你就别管了,既来之,则安之,安心等着后天上花轿吧。”
“嗯,”紫燕点头,说:“迎雪,你告诉小姐,我会帮她,永远不会背叛她的。”
“好!”我冲她莞尔,紫燕的忠诚,也许是毋庸置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