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张医生的话触动了王风的某一根神经。
他丢下了已经装好阿花东西的包,狠狠的盯了任然坐在床上的阿花,一把推开了张医生,冲出了病房。
王风走到医院住院大楼底层的大厅,感觉心里有一股邪火在升腾。
在他看来所有人都在跟自己作对。
大厅里人来人往。
医生,护士,病人以及家属。
王风觉得这些人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鄙夷,不屑,嘲讽,讥笑。
总之让他感觉浑身不自在。
王风快速的走出了医院,找了辆出租车直接回家了。
回到家后,王风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闷酒。
啤酒一罐一罐的下了肚。
很快,王风就感觉有点晕乎乎的了。
“跟我作对,有你好看的!”王风将一个空的啤酒罐紧紧的捏在手里,恶狠狠的对着空气说道。
手里拿个空酒罐很硬,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没有任何要变形的迹象。
“你也和我作对。”王风一把将那个罐子摔在了地上。
罐子在地上跳了两下,滚在墙角不动了。
王风突然觉得那个空罐子也在笑他。
肆无忌惮的嘲笑他。
转眼,那个空罐又变成了老婆阿花的脸,用一种轻蔑的眼神看着他。
这让王风觉得,自己的这个农村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敢笑我!”王风从沙发上猛的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到墙角。
“让你笑我!”王风说着,用力的一脚踩在那个空罐自上。
咔嚓!
罐子在王风的脚下变成了扁扁的一块。
王风将踩扁的空罐子捡了起来,往垃圾桶里一丢。
“滚吧!”
当夜,王风喝的烂醉如泥,就这么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睡着的王风嘴里还在嘀咕着:“一定要把你赶走,一定要把你赶走。”
半夜的时候,王风觉得自己醒了。
他的头很晕,天旋地转。
事实上他也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醒了。
周围一片漆黑。
“我来找你了!”
一个很飘渺的声音传入了王风的耳朵里。
他大睁着眼睛,望着漆黑的天花板。
天花板上可以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吊灯的黑影。
王风很想坐起来,但是他感觉自己身上好像压着什么千斤重物,就连手指想动一下都很困难。
他想大喊是谁在说话,但是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声音。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一具尸体。
就这么等着腐烂的尸体。
“我就要来找你了!”
那个遥远的声音再一次飘了过来。
王风的浑身开始冒汗。
他的肌肉不停的在用力收缩,但是那股压着他的力量根本不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
王风任就是一动不动的睡在沙发上。
像一具冰冷的尸体。
第二天王风醒了过来,看着全身被汗水浸湿的衣服,感觉很累。
但是昨天晚上听到的那个声音还是在他耳边环绕着,清晰可辨。
我就要来找你了。
那个声音很诡异,像个男人,又像个女人。
那个声音又很飘忽,一会在左边,一会在右边。
不过仔细听来,那个声音又没有。
仿佛根不能就不存在。
难道是我在做梦?
王风猜测。
因为要在医院照顾怀着自己儿子的老婆阿花,王风向公司请了一个礼拜的假。
今天,他的假期结束了。
又得去公司见到那些丑恶的嘴脸。
王风很不情愿,但是又由不得他不情愿。
在公司,王风依旧是保持着那么冷漠如此的态度,自己做着自己的事情。
其他同事几乎都不主动和他说话。
就算偶尔遇到一些必须请同事帮忙的事情,同事们也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
不过毕竟都是在同一个公司谋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们尽管不太爱理王风,但是对于王风偶尔请求的一些小帮助他们也没有拒绝。
保不齐自己哪天就要有求于这个讨人厌的男人呢。
不过在王风心里,对同事们的意见却是越来越大。
时间又过了一个礼拜。
在这期间,王风除了每隔两天去医院为阿花交住院的费用之外,再没有去医院看过自己的老婆。
直到他接到了阿花主治医生的电话,说阿花可以出院后,王风才跑到医院去为阿花办理了出院的手续,将她接了回来。
回到家之后,王风对阿花的态度更冷淡了,几乎是不和她说一句话。
这让阿花很痛苦,但是又没有办法。
随着时间的推移,阿花的肚子也是越来越大,转眼就到了九个月。
晚上,阿花挺着个大肚子早早的就睡了。
王风一个人在客厅沙发上坐着,关着灯,一边喝啤酒一边看着无聊的电视节目。
今天和一个新客户谈一份合约,并不是很顺利,这让王风的心里很郁闷。
几罐啤酒下肚,王风又感觉头晕晕的了。
但是那种醉意并不浓。
当王风准备要将手中的空罐丢掉,再去冰箱里重新拿一罐啤酒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自从和阿花结婚以来,自己每次喝醉都会看到或者听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或许应该反过来说。
自从和阿花结婚之后,再听到或者看到那些奇怪的东西,几乎都是自己在喝的醉醺醺的时候。
那么今天晚上……
想到这里,王风愣住了。
他一动不动的看着电视里闪动的画面。
电视里放得是一出肥皂剧,里面的男男女女爱来爱去,死去活来,生不如死。
整个客厅里光线忽明忽暗。
这使得王风脸上的表情也显得有些阴晴不定。
甚至还会出现一半的脸在亮出,一半的脸在暗处。
就好像……
王风只有半张脸。
尽管电视里的男女说着一些露骨肉麻的情话,电视屏幕的下方也一直闪动着一排排的字幕。
但是王风却发现这个屋子里特别的安静。
电视里的人,嘴巴只是在一张一合,像快死的鱼。
嗡!
王风突然出现了一阵明显的耳鸣。
他的鼓膜像是被两个看不见的力量扯住,用力的往耳朵外面拉。
心跳开始加快。
王风发现客厅里摆放的家具,它们的影子好像不太对劲。
像是在扭曲。
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那阴影之中窥视着自己。
突然一股凉意攀上了他了后背,像是有一股冷风从他的脖劲处灌了进来。
王风的额头开始出汗。
他仿佛看到了在自己的身后,沙发的下面。
有无数双婴儿的小手伸了出来。
说是看到没有点不贴切。
这只是他的感觉。
王风猛的一回头。
身后是通往厨房的大门,此刻外面的街道上的灯光反射进来,整个厨房里的东西一目了然。
并没有那些他臆想这种的小手存在。
王风回过了头,听到电视里依旧是那些肉麻的台词。
可能是太累了。
王风站了起来,将桌上的空啤酒罐收进了垃圾桶。
空罐子相互撞击着,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随后,王风又打开了客厅的灯,把电视关上。
他觉得自己有些无聊,总是自己吓自己。
王风去上了个厕所,准备进屋睡觉。
当他从厕所里出来后,听到窗户外隐隐约约有唱歌的声音。
是周杰伦的歌。
爸,我回来了。
不要再这样打我妈妈。
我说的话你甘会听。
不要再这样打我妈妈。
难道你手不痛吗。
“什么玩意,唱的这么恶心!”王风啐了一口,将阳台上阿花忘记锁的落地窗关上。
之后,王风又关上了外面阳台上的门,将他的世界彻底和外界隔绝。
屋子里安静之后,王风这才安心的离开了厨房,准备进屋睡觉。
他走到房间门口,一直手探向了门把,一只手伸向旁边的墙壁想要去把客厅的灯关掉。
啪!
客厅里灯光熄灭的同时,王风推开了门。
在那一瞬间,王风的眼前完全是一片漆黑,不能视物。
他并没有马上就去莫房间里灯的开关,而是轻轻的揉了揉眼睛。
当他的视力又恢复正常后,房间里那有些昏暗的光重新进入了他的视线。
王风清楚的看到,在床上,自己熟睡的老婆的身上……
趴着一个人。
是一个小婴儿。
老婆阿花的肚子高高的耸着,像一个小山包。
而那个小婴儿正从阿花的双腿之间慢慢的,慢慢的往她的肚子上爬。
小婴儿爬的很慢,很吃力。
他那白嫩的小手似乎没有力气去抓住阿花身上的衣服,只能一个劲的来回扭动。
他的短短的腿踩在阿花的大腿上不停的蹬,不停的蹬。
王风呆住了。
他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是真实的。
他还以为这一切只是自己的眼睛还没有适应黑暗而产生的错觉。
王风连忙又揉了揉眼睛。
当他在此看向自己老婆肚子的时候,竟然和那个婴儿的视线相对。
那张婴儿的脸上,鼻子和嘴非常小,紧紧的连在一起,像扭在一起的麻花。
没有耳朵。
没有头发。
圆圆的脑袋上,那一对大眼睛非常的明显。
王风楞在了那里,呆呆的和婴儿对视着。
他感觉自己的双腿子在不听话的抖动着。
一股明显的尿意开始压迫他的神经。
他想大喊,但是嘴巴似乎被一股力量捂住,发不出声音来。
终于,那个婴儿爬上了阿花的肚子。
随后,王风看到那个婴儿的小嘴巴动了。
一张一合,没有声音。
像死鱼。
但是王风却清楚的知道,从那个婴儿的嘴巴里说出的话。
我来找你了。
王风下颚骨上的肌肉已经在开始抽搐。
上下的牙齿相互撞击着,发出轻微的咯咯咯的声音。
王风想去开灯,但是手同样像是被绑住了一样,根本动弹不得。
就在这个时候,王风看到那个婴儿的头,慢慢的抵向了自己老婆的肚子。
婴儿的眼睛依旧和王风对视着,慢慢的低了下去。
就在婴儿的头与阿花的肚子接触的那一瞬间。
阿花的肚子仿佛变成了一滩水。
婴儿的脑袋慢慢的沉了下去,沉进了老婆阿花的肚子。
而且不仅仅是脑袋。
那个可怕的婴儿的整个身体都开始陷入了阿花的肚子。
啊!
睡在床上的老婆突然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王风猛的一惊,那个婴儿已经消失了。
幻觉?
“肚子……老公……我的肚子好痛!”阿花在床上痛苦的呻吟起来。
“怎么回事?”王风问道,随即去打开了灯。
王风看到,在阿花大腿的内侧,有一股水流了出来。
难道……
儿子要出生了。
王风的心里突然一股莫名的兴奋,也顾不得刚才看到的景象是不是幻觉了。
“是不是要生了?”王风一下子扑到老婆的身边问道。
“我不知道……但是……肚子好痛。老公……你……你快叫医生啊!”阿花抱着那大大的肚子,痛苦的呻吟。
王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拨打了急救中心的电话。
很快,阿花就被送到了市医院。
而且王风被值班的医生告知,阿花真的是要生了。
不过由于阿花怀孕才九个月,加之她的身体非常虚弱,顺产可能会有危险。
“那就破腹,只要我的儿子没事就行了!”王风很不耐烦的丢给医生一句话。
这让医生皱了皱眉,觉得这个男人怎么这样。
但是没办法,救人如救火,医生没有时间去和王风讨论什么,连忙动手为阿花分娩。
阿花被推进了手术室,王风一个人在外面等着。
他并不焦急,而是非常兴奋。
终于要有儿子了。
王家终有有后了。
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自己的宝贝儿子了。
夜晚的医院很安静。
灯光惨白的走廊里弥漫着一个福尔马林的味道。
王风不喜欢这个味道。
为了第一时间见到儿子,他强忍着鼻子里的各种难受,坐在走廊上的长椅上。
手术室大门上那盏指示灯亮着血红色的光。
手术中!
王风并不知道破腹产要多久。
他站了起来,往走廊另一端的窗户走去。
他需要呼吸一点新鲜空气。
王风实在是受不了那呛人的气味了。
窗外,夜风凉凉的吹着。
王风顿时感觉整个人又恢复了精神。
城市的夜空依旧是各种灯光摇曳,五彩斑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