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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话剧惊魂

艾薇儿话剧团。

牧野对着镜子往脸上抹着粉,眼光望着镜子中反射的另一个女孩,渡千奈正用一种愤恨的眼光看着她,她不禁想起几天前到公爵蜡像馆总部时的情景。

申田恭的手在笔记本电脑的触屏上点了点,空间顿时黑暗了下来,雪白的墙上出现一个投影,“这是一个真正演员的工作,小牧和千奈同时扮演剧团离奇失踪的两大女主角,一直到一个星期后的演出结束。”

渡千奈高傲地抱着胸坐到他的身边,娇嗲地说:“申田哥,我才不要和这个土鸡合作,换其她的人给我!”

“千奈,这是我的决定,所以你们都不可以有意见,知道吗?”他收起了笑容,严肃地对渡千奈说。

她耸了耸肩,瞪了牧野一眼,然后将眼光投到墙上的图片上。

这是牧野第一次接到女优的公司,说实话好奇大于害怕,她随着申田恭的介绍认真地学习任务的资料。

“请问,这两大女主角为什么会失踪?以前发生过同样的事情吗?”她始终觉得这不仅仅只是一个普通演员的工作。

申田恭看了看她,身子向后倾斜靠上后面的锦绒缎艳红沙发,悠闲地说:“真正的原因剧团团长也不愿意讲,不过我打听到一些有趣的传言,据说是遭到来自一个叫做《妮诺雅》剧本的诅咒!”

渡千奈冷冷一笑,端起手中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这种可笑的传言,我看里面一定有些不可告人的龌龊阴谋!”

“好了,这些东西我们都不需要参与,你们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让演出圆满结束就OK!”

他关上笔记本电脑,蜡像馆的灯光恍然亮起。

牧野将思绪从记忆中抽出,拿起桌上的化妆盒开始做最后的定妆,镜子反射出后台一个巨大的黑幕,她猛然看到一个影子从眼前晃过,很快便消失了。

她奇怪地站起身,转头向后看去。

“砰——”

一个重力突然摔向她,牧野手中的胭脂洒了一地,她痛得抓住撞伤的胳膊,望向地上的道具小妹,立刻想要去扶起她。

此时一个更为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身前将她扶起,那男人有着与身材很不相符的温柔语气,在女人身上未看到的娇媚,在他的身上就如香水一般自动散发。

“谢谢副团长,我没事的!”道具小妹立刻连忙捡起地上的小道具从他的身边越过。

牧野看到副团长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下意识地低下头捡起地上的胭脂,红色的香粉被他踩在脚下,有种凄厉的凌乱。

她甩了甩头,把这种奇怪的想法抛开。一个星期前她和渡千奈同时被带到这里,并且认识了那个如恶魔一般严厉的团长后,真正的地狱训练便开始了。

牧野从没想过当一个话剧演员会这么辛苦,除了要背厚厚的剧本,还要不停地走位对戏,重复的枯燥的机械动作,每天一放学到这里,不到第二天凌晨两点都回不了家,她都快觉得自己就这样会垮下去。

肚子有些涨涨的,她决定在演出前去一趟洗手间,刚刚走到那个阴暗的道具间时,就听到似曾相识的声音。

“演出第二幕的时候,你记得将那黑幕拉下,我要整个演出发生不可挽回的错误!”

是副团长的声音!

牧野停了下来,侧着身子竖耳偷听。

“可是这样做真的能赶走团长吗?他在剧团的人望那么高,而且董事和赞助商都很信任他,这次他为了让演出顺利进行,还请来了倾国女优的帮助,之前我们绑走千惠和铃子根本就对他造不成多大的影响,将场面弄得混乱就能完成我们的计划吗?”

副团呵呵一笑,“这只是第一步,我还有好戏在后头!”

她心里一惊,立刻转身想要去告诉团长,正当她抬脚的时候,黑暗中踢到不小心踢到一个金属头盔。

清澈的响声立刻引起了他们的注意,牧野不敢多做停留,提起华丽的长裙就头也不回地往回跑。

后面的脚步凌乱,似乎随时就会被追上。

他们不会杀她灭口吧!脑袋不禁狂想起电视剧中的烂俗剧情,牧野的心跳得好快,似乎下一刻就会跳出心口。

“快去截住她!”副团和另外一个黑衣的男人分头开始往能堵到牧野的两个出口跑去。

“啊——”长裙不小心勾住走道旁的垃圾桶,她打了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副团长,我刚刚听到那个女的声音了……”

就在转角处,黑色的倒影渐渐出现在她的视线里,牧野惊恐地睁大了眼。

空气突然变得让人窒息。

阴暗的灯光闪烁着,带着某种恐怖的心悸。

一前一后两个转角,那凌乱的脚步渐渐变得缓慢而小心,牧野翻过身,全身无力地倒退,撑着那雪白的墙慢慢站起身来。

空气中迷漫着垃圾桶有些刺鼻的腥味,长裙失去紧绷,终于从垃圾桶的铁钉上软了下来。

怎么办?

她的大脑一片混乱,手指发白,一滴冷汗从额头滑下来。

突然,一只手从她身后安全梯紧锁的门里伸了出来,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拉了进去,安全门又无声无息地被锁上,而她也同时被那双手压在墙上。

那两个人同时从转角处出来,同时面对空无一人的长廊,疑惑地望向对方。

“副团,我刚才明明听到有声音的!”

副团向四周看了看,目光落在安全门上,他慎重而安静地将手放在门把上准备将它突然打开,可是门把手被扣得很紧,在他的手中纹丝不动。

“这门一向是从里面被锁住的,她不可能从这里逃走!”副团眯起眼,“我们立刻到后台去看看少了谁!”

听到他们离开的脚步声,牧野终于松了一口气,对着面前的申田恭释放出灿烂的笑容。

“吓死我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用感谢我,反正你总是要回报我的!”申田恭淡淡地笑着说,他早就猜到剧团两女主角失踪是另有隐情,只是没想到居然会是那妖里妖气的副团,还好他赶来得及时。

他挑挑眉,手指点在她的额头上,说:“不过我感到很惊讶,第一次任务你就给我出状况,你说我以后该派什么样的工作给你才能完美地完成?”

牧野拍掉他碍眼的手指,瞪着申田恭,“你真是很讨厌咧!我难道想卷进这个剧团的阴谋里吗?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本以为多少可以得到点属于老板的关心和问候,想不到到了这个时候,申田恭还一点都不客气地要求她的回报,做新人的哪有不出状况的,更何况这件事又不是她想招惹的。

“你到底知道什么?”申田恭眯起眼,略感到事情的蹊跷。

“你知道吗?原来之前那两大女主角失踪全是副团的阴谋,他本来就是想借机赶走团长,可是团长却找到倾国女优将这件事压下来,现在他还要破坏演出,彻底打乱团长的信誉……”

他突然拉起她的手,说:“我们立刻到后台去,他们现在一定在找哪个女孩才是刚才偷听他们秘密的人,你不能被他们发现!”

“可是——”牧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申田恭却打断了她。

“现在什么都不要再想,这个演出该怎么演就怎么演!”

两人一直走到后台的入口,牧野担心地望向申田恭,却发现他竟出奇的镇定。

“现在我们就要进去,你一定要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刚才只是我找你出去谈些事情而已!”

牧野诧异地望着他,申田恭低沉而磁性的声音仿佛有种抚平人心的魔力,她的心突然平静了很多。

“记住微笑!”他再次强调,转眼已经挂上那惯常华丽的笑容。

门打开,迎面是更为忙碌的情景,副团回头看向他们,眼里闪过一丝光芒。

“牧野小姐,刚才去什么地方?就要开幕了!所有人都在等你呢?”

申田恭呵呵地不经意地挡住他的视线,将她推到化妆镜前,“对不起,刚才我有些事要交待她,才会把她给叫了出去,耽误大家很不好意思,因为她是新人,我很不放心!应该没造成副团的困扰吧?”

副团阴柔地翘起兰花指,轻轻一笑,“哈!瞧恭少爷说的什么话!这次能如期举行演出,可全是恭少爷的鼎力相助,牧野补补妆,还有一刻钟就开幕了,千万不要紧张哦!”

她手中拿着粉饼,心不在焉地补着妆,对副团僵硬地微笑,“谢谢副团的鼓励!”

他终于从他们的身边走过,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申田恭望着镜中的她,默默地的从桌上拿起梳子,开始整理她略有些凌乱的刘海,“你看上去太紧张了,深吸一口气,不会有事的!”

渡千奈看得眼睛发红,她第一次看到申田恭对一个女生那么亲近。

牧野——

她早该知道这个狐狸精不是一个平常的女生,想不到居然会引起他的关注,无名的火从心底狂乱地烧起来。

“第一幕第一场,所有演员就位!”场记在后头大声地喊道。

申田恭终于放下梳子,拍拍她的肩膀,“记得哦!你演的女主角妮诺雅是个到最后都坚强得不掉一滴眼泪的女孩!”

巨大的黑幕渐渐收起。

坐满观众席的台下黑鸦鸦一片,幽暗的灯光照在身上,仿佛太阳的光芒使牧野感觉到一阵温暖。手中的假剑闪烁着迷人的光彩,她的唇角开始绽放一朵笑花,属于妮诺雅的张扬在她挥剑的那一刻仿佛注射了灵魂一般。

就是这种感觉,每一次走台对戏时,她都能感觉到体内有另一个生命出来,占据了这具身体,无论是唱歌还是女优工作,只要是在舞台上……

她猛地转过身,一剑指向台上另一个俊美的白衣男子,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会为你的轻视付出代价——”

“那是……”

观众席不知道谁说了一声,顿时台下浮起细细的讨论声。

“不是千惠,那个女主角是谁啊?”

“是新来的女主角吧!看上去挺生嫩的!”渐渐有些笑声打破安静的场面。

“啊——”

团长抬起手,指挥着道具放下黑幕,丝毫不受观众的影响。

“第一幕结束,第二幕第一节人物定位!渡千奈小姐,海伦的角色就交给你了!”

她骄傲地走到他的身边,淡淡地瞥了一眼。

“你还是多担心一下你所定的那个第一女主角吧!观众的反应还真不太乐观,就算我再怎么配合,恐怕也挽回不了多少!呵呵——”

团长的脸色黑了起来,没再说些什么,向旁边的场记摆摆手。

牧野补妆的手僵了僵,渡千奈的话虽然是事实,可是的确有点伤人,这一个星期她已经很努力地练习,可是对第一次演戏的她来说,那无法跨越的表演障碍依然会存在。

舞台开始变化出艳红的墙幕,如燃烧的火海,整个礼堂响起凄美的音乐,她带着红色的嫁衣从舞台的另一端走出来。

火烧得艳,像手中的嫁衣,刺痛了她的眼。

“海伦,你在里面吗?”她冲向那个被红色渲染的宫殿幕景,像个着急的姐姐一般随时想要冲入火堆中。

申田恭突然感觉到一道冷意,他敏锐地寻找那感觉的来源,当他抬起头时,黑色大幕的走架上闪过一丝银光。

“小牧,小心啊!”他想也没想冲向台上,观众怔怔地望着突然从后台冲出来的男孩。

渡千奈咬着唇从假宫殿中跑出来,她不知道这个时候申田恭突然跑出来干什么,可是看到一脸因为牧野而焦急的模样,便什么自制力都消失了。

牧野张着嘴,还未反应过来,立在原地呆呆地望着申田恭。

突然一双手将她用力地向后推进,牧野脚打了个滑,渡千奈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她是绝对不会允许有谁破坏她和申田哥的感情。

“啊——”一声尖叫。

“哇——”观众台下也同时响起一片惊叫声。

黑色的大幕掉了下来,巨大的聚焦灯像失去了支撑高高地掉下来,顿时电火花四溅,渡千奈吓得跌到地上,双眼恐惧的望着自己刚才站的地方。

如果,如果不是她嫉妒地跑出来推牧野下台,那么砸到的人那个人就是她……

天哪!怎么会有这么危险的事发生在她的身上——

好好一场演出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被迫终止,后台陷入一片死寂之中,团长一拳打在副团的脸上,猩红的血从口鼻中流下来,看上去有种诡异的狼狈。

“你想赶我走,就把真本事拿出来,不要害得整个剧团给你陪葬!”他大吼起来,所有的团员从未看过团长发这么大的脾气。

“团长,你怎么可以怪我呢?我什么都没做啊!这只是场意外,还好没有人员伤亡……”

“你给我闭嘴!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不是看在你是我学弟的面子上,我早就将你赶走,还等你犯下这么大的错误?从今天开始,我不准你再出现在剧团里!”

副团不可置信地摇摇头,阴柔的脸变得狰狞,“不!你不可这么做,当年这个剧团如果没有我,也不可能走到今天,你现在功成名就了,就兔死狗烹了吗?不怕遭天谴吗?”

“遭天谴的那个人是你!”团长又给了他一拳,“千惠和铃子也是被你害的才进入医院,如果我再继续纵容你,那么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救护车终于来了,申田恭将牧野送上车,渡千奈一直在他的身后,她清晰地看到牧野的脚扭得变了型,红肿的脚踝像一个大棕子,心里不免有些底气不足。

她拦在申田恭面前,伸出手指向那有些擦伤的漆盖,委屈地叫道:“申田哥,我也受伤了,为什么你只关心那只土鸡,对我不闻不问?我才是你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人啊!”

申田恭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郁。

“如果你不想我更生气,立刻回家好好反省,想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头也不回地登上救护车,一直陪着昏迷的牧野到医院。

申田恭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感到恐惧,当他看到牧野被千奈推下高高的舞台时,整颗心都好像瞬间碎掉,这种陌生的悸动让他无措,只能僵僵地听着心跳动的声音,怦怦的好像被冰水浸湿。

难道……他病了?

在医院的日子过得很快,昏睡了一个下午,牧野怀疑自己是因为长期睡眠不足,正好又跌晕过去,才会抓紧了时间补眠。

蔡彩给她向学校请了病假,突然觉得这病房安静得有些过分。

牧野将手中的书放了下来,摘下眼镜,拢了拢齐眉的刘海,眼光又落在病床边的手机上,依然是黑屏。

宿故意躲着她,从那次不算争吵的争吵以后每次在学校碰到都故意装作不认识一样,她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有时候会怀疑中秋晚会时的和睦是她的错觉,有时候又会感觉宿对她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的,还记得当他牵着她的手在舞池中回转时,似乎全世界就只剩下他们,那样令人窒息,令人悸动。

牧野停下手中理发的动作,拿起一边的手机迅速地拨了那个熟悉的号码,电话那边开始响起频率的嘟嘟声。

握着手机的指尖有些抽紧。

机械的贝斯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响起,激情的弦乐声如电流穿过手指的血管颤动全身的每一根汗毛。

手机在他的口袋里剧烈地震动。

披克在手中飞快地拨动着,琴弦如破空的闪电,一直飙到最高点。

口袋依然不停息地颤抖,完全没有放弃的样子。

宿的手指停在半空,取下耳机,和贝斯一起放到一边,从口袋里将手机取出来。

手机上显示着牧野的名字,屏幕亮着,还在继续地震动着,他的手心有些麻木,盯着那屏幕很久很久,直至对方自动放弃。

只要想起申田恭所说的话,他的心就宛如火烧一般,被人利用一次,他会对自己说是疏忽,如果被人还以同样的方式利用第二次,那就是无知,他是绝对不会再犯。

“宿,是谁的电话让你看那么久还不接啊?”刚从洗手间出来的鼓手祖儿帅帅地拿起架子鼓上的鼓棒,抛到空中转了圈,灵巧地接住,然后坐到鼓前,舒服地伸伸懒腰,“拉了个大便还真舒服!”

“祖儿,你还真恶心!”吉他手俊吉厌恶地推了他一把。

键盘手阿冷皱了个眉头,手指在鼻间抽了抽,望向盯着手机失神的宿,沉下眼帘走到他的身后。

“是小牧打来的吗?”

“嗯!”宿回过神飞快地收起手机,重新拿起贝斯,“没事了,我们继续练!”

祖儿放下鼓棒,懒懒地说:“没有小牧在,还真是冷清啊!”

俊吉点点头,“就是啊!小牧漂亮可爱,身材超辣,声音又好到飙,我们都好想她啊!如果真是哪里惹到宿不开心,作为男生也不要计较啦——”

“宿,自从信走了以后,小牧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最适合遥风风格的主唱,就因为一件还没求证的事情而否定掉小牧,你是不是太武断了?”阿冷关切地问道,却遭来宿的一道凌厉的回眼。

“闭嘴!”一声大吼,贝斯被他悬在空中。

气氛突然变得紧绷。

另外三个团员愣住了,心里都有了一个共识,看来信的离开对宿来说依然是不可触摸的禁忌。

在他们心里,宿虽然脾气谈不上好,可是也很少发脾气大吼,三人住了嘴不再问什么,所有人都知道小牧一定做了什么触动了宿底线的事情。

沉默过后,宿深吸了一口气,收敛下暴躁的情绪。

“练团!”

激荡的乐声再次响起,宿的心思却随着乐声越飞越远。

她只不过想象那个人那样用这样的手段吸引他的注意,最后还会同样毫不留情地离开乐团,让所有的成员感到失望。

他怎么可能会再次上当呢?

宿的披克在手中滞了一下,错弹了一根弦,顿时引来其他三个成员的注目,他回过神停了下来,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宿——”祖儿敲了几下鼓,说,“这么简单的音阶你也会出错,今天的状态很不好哦!”

“继续练!”他却冷冷地回了一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小牧已经影响到他的心情,宿努力地将自己沉入音乐中,电闪雷鸣的咆哮掩盖住所有的杂念。

再次练起时,宿不是弹错音,就是弹漏音符,甚至连节奏也会跟错。

阿冷突然放下吉他,淡淡地说:“宿,今天就到这里吧!去找小牧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俊美的外表露着股倨傲的倔强,宿歪着头,嘴角弯出一丝极浅的弧度,他的眼神横扫过三个成员,“以后她不会再来了!你们也不准去找她!”

手机又开始震动起来,吱吱的声音在寂静而空旷的仓库里听得又清晰又刺耳。

“应该又是小牧吧!”俊吉低声在阿祖耳边说。

宿将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然后关机。

牧野失神地看着手机。他这次居然关机,真是让人莫名其妙,突然地不理她,突然地不接她的电话,现在干脆连团也不让她去练,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哪里惹到了那只冷龙,说下冰就是冰,说喷火就是火,比拥有海底针心的女人翻脸还要快。

算了,他不想理就算了,反正现在脚扭成这样,她也做不了什么,还是应该打个电话给外婆,现在这个样子如果被她看见了,一定会担心得要命。

牧野重新按了家中的号码,脸上漾起甜美的笑容。

“外婆,你一个人在家还好吗?嗯!因为学校要进行十一月段考的复习,所以要求毕业班留宿备考,所以有一个星期我不能回家,外婆您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哦!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她吐吐舌头,将手机关上,然后无趣地望向窗外。

秋天的枫叶可真黄啊!

牧野不禁想起来了一首歌,薛之谦的《黄色枫叶》。

你挥动万缕千丝间,我随着你的美沦陷,那片黄色枫叶飘入硝烟,来见我最后一面……

她静静地哼着这首歌,此时病房外传来一阵纷杂的脚步声,一个个白色的影子从房门中间的玻璃外飞快地飞过。

“天啊!王子恭又来医院了!”一个护士捂着嘴尖叫着。

牧野一怔,他来了!

心仿佛跳漏了一拍,她望着那扇门目不转睛。

走廊的嘈杂不知道被什么力量压了下去,接着就能听到一连串整齐的脚步声,窗户开始微微地颤抖。

窗台上的薰衣草随风飘絮,花瓶中的水微微地波动。

蓝色碎花的窗帘轻起折皱。

脚步声停了下来,玻璃的另一面,一个着白衣医生服的人慢慢打开门,牧野轻舒了一口气。

“恭少爷,您可以立刻带走牧野小姐,所有的手续我会找人一一办妥送到您的府上!”白衣医生恭敬地向右让了一步。

一身蓝色校服的申田恭微笑着出现在她的面前,身后跟着无数的护士小姐,每个人的眼里都冒着红红的星星。

“谢谢你,院长!”他优雅地向那白褂医生点点头,然后走到呆怔的牧野床前。

“我已经给你准备了最好的房间,到我家养伤吧!”

“呃?”牧野错愕得不能言语。

他说什么呢!要她到他家去养伤?这是不是太夸张了?虽然医院的颜色和味道她都不喜欢,可是要搬到申田恭家就太小题大做了。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光亮,淡淡回过头对身后的护士说:“美丽的天使们可以帮我为牧野找辆轮椅来吗?”

“是!是!是!王子恭的拜托我们一定可以很快做到的!”

一瞬间,身后所有的护士全都消失掉,院长大人擦干头上一滴冷汗,连连赔笑说:“恭少爷,牧野小姐的脚只是扭伤没有伤到骨头,所以不用担心!”

牧野猛然回过神来,尖叫一声。

“等等!”她皱着眉低下头尴尬地细声说,“其实不用那么麻烦啦!我这伤在医院一个星期就可以好了!”

“一点都不麻烦!”申田恭看着她被裹得像棕子的脚,说,“我只是不想给千奈再次任性的机会,你别忘了我救过你,你可是还没有报答过我,所以我是不会再让你受伤的!”

他的眼睛仿佛海洋一般,深邃地回荡珠玉的光华。

牧野的脸一热,赶紧低下了头。

这是牧野第一次到申田恭的私人公寓,虽然他说这只是为了上学方便而随便置的一处宅子,可是看在她眼里,却已经好像城堡一般华丽。

灰色的墙壁上雕刻着光屁股的丘比特和丰腴的女神像,巨大的游泳池闪烁着粼粼的光茫,美丽的蔷薇在风中优雅地扭动着纤美的身姿。

牧野张大了嘴呆呆立在公寓前,抬起头看向这四周,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个公寓如果卖掉能赚多少钱啊?

“觉得这房子怎么样?”申田恭玩味地望着她惊诧的模样,不觉失笑。

“天哪!你不会要我一个星期都呆在这里吧!”

“当然,反正我平时这里除了临时女佣外,也不会住其他人,是个很清静的地方,对养伤来说很好,而且在我的地方千奈是不会乱来的!”

那不是平时晚上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孤男寡女……天雷地火……

牧野猛地甩甩头,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呢!怎么可能会想到和申田恭有点什么,她应该继续讨厌他才对。如果不是他这个祸水,今天她就不会被渡千奈害得一个星期都不能行走。

平时对每个女生都那么温柔,难怪渡千奈会吃醋。

她噘了噘嘴,为什么想到这里连自己都有点酸酸的感觉?如果将来他真正喜欢上一个女孩,不知道会不会被渡千奈给干掉。

“恭少爷,您请的看护来了!”

两人转过身去,一个严肃的中年女人穿着一身护士装出现在他们面前,分别向两人点点头。

“恭少爷好,牧野小姐好!我叫麦当娜!”

“呃?!”牧野张大嘴。

申田恭忍俊不禁,打趣地问:“麦看护是不是有个妹妹叫麦当劳啊?”

牧野很想大笑,看到麦当娜黑了一张脸,立刻捂住嘴把快出嘴的笑声给吞了回去。她也好想问,忍着没说出口,却被申田恭这么毫无顾忌地给摆一道,她实在好佩服他。

“恭少爷,请您尊重别人的名字!”麦看护冷冷的丝毫不怕被申田恭这个老板给赶走。

“好啦!对不起!”他忍着笑,谦逊地向麦当娜道个了歉,“那么请你送牧野去已经准备好的房间好好打理一下,过会就一起来吃饭!”

被麦看护送回房间,整理了下房间又换下一身汗湿的衣服,牧野来到了这个比她家还要大的饭厅,长桌上已经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申田恭坐在沙发上听着mp3,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线。

她有种感动的滋味。

仿佛是突如其来的错觉,华丽得像城堡般的房子,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一个像王子一样的男孩——

额,她怎么会觉得这家伙对她来说是像王子一般的人呢?错觉,错觉……

“看起来好好吃哦!鸡吞群翅、烤酿螃蟹、鲜菇烩湘莲、纸包鳟鱼、推沙望月汤……天哪,这是中国的高级料理哦!”她单脚跳到餐桌旁,一一闻过,舒服地闭上眼回味,平时只能在书上看到的,现在居然也可以吃到,好幸福啊!

申田恭呵呵地笑着将耳机取下来。

“我让女佣为你做一些清淡的食物,这些全都不是你的。不好意思喽!你的食物在你的后面!”

“你——”

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他居然说这些都不是她吃的,太折磨人了吧!

牧野像消了气的气球,整个人软了下来。无力啊无力!

“炮绿菜苔、紫菜生沙拉、凉拌苦瓜、炸薄荷叶、樱桃萝卜!”申田恭将她推到桌前,说,“你应该感到幸福,有哪一个老板像我这样对员工无微不至的,你去问问其他的女优,碰到我这种好老板,是你的福气!”

“你是很好的老板啊!不过拜托,别在我面前吃那些让人流口水的食物,会影响我的食欲的!”

“好吧好吧!那你以后连看这些美食的机会都没有了!”申田恭耸耸肩在她的对面坐下来,开始吃饭。

他的动作很优雅,似乎一举手一投足都像画一样,细细地咀嚼,食物顺着喉咙的蠕动吞咽,只是静静地坐着都像十七世纪欧洲贵族般显出无与伦比的美感。

牧野拿着筷子的手僵在空中,嘴角开始有些抽筋,为什么自己的动作看起来会怪怪的,特别在这个地方,这个环境,还有这个饭桌。

“怎么不吃了?”他拿起白餐巾擦去嘴边的残汁,奇怪地看着她,“那些菜不好吃吗?”

牧野咳了两下,拿起筷子当话筒走到他的身边。

“请问这位大少爷,你平时吃饭都是这个样子的吗?会不会觉得很累啊,至少我看着就很累啊!”

申田恭怔了一下,转而笑上眉梢。

“那你平时吃饭是什么样子的?像它吗?”

牧野顺着他的手指向脚边吃得津津有味却细嚼无声的哈士奇,吓了一跳。这家伙什么时候跑进来的?而且——

她再仔细看那油光水滑的皮毛,还有超酷的湖水绿眼瞳,不禁打了个冷战。这只狗吃起饭来怎么也这么优雅?

“你拿我和它比——”嘴角猛烈地抽筋,一滴冷汗滑溜溜地从上到下。

“呵呵,皮特的血统是来自北极正统的雪撬后代,你还真比——”他看着牧野快要喷火的眼睛,干咳了两声,“还是吃饭吧,屋外的蔷薇很漂亮,你觉得无聊就去转转!”

“真是奇怪,你住的地方居然也会种像蔷薇那样的花,听说种这种花的人都有点双重人格啊!”

他挑挑眉,很不以为然。

“你是唱歌还是研究心理学的,对啦!你好像才是最具有双重人格吧,看到小牧和牧野的人,没几人会认出来是同一个人。”

一句话将牧野所有的揶揄给塞进了肚子。

见牧野苦着一张脸,申田恭夹起一片苦瓜到她的碗里,说:“好啦!别皱着那张脸好像我这个当老板的虐待你,等会我反正也要带着皮特到花园散步,一起来吧!”

她终于破涕而笑,那灿若烟花的容颜霎时生动了许多。

晚饭后,天已经黑了,公寓周围的园灯已经全部亮起,昏黄的灯光在幽静的沥青路上投下淡淡的光影,星星是灿烂的,像孩子的眼睛,纯净的天空,没有一丝杂质。

一高一矮一只狗漫步于幽静的蔷薇小路,空中暗中迷漫着淡淡的花香,人影浮动,若隐若现。皮特夹在两人的中间,硬是把牧野往路边的花丛里挤。

“这家伙有性别歧视吗?为什么光挤我不挤你?”牧野很不服气地举起拐杖对付皮特。

申田恭大笑起来,将皮特牵到了自己的另一边,然后拉住单脚站立的牧野。

“你可别惹它,他记仇的!”

“额——”她愤愤地吐一口气,眼睛转了转,对申田恭说,“我走着好累啊!请问可以帮我找下麦看护帮我把轮骑推来吗?”

“你在这里等一下!”他拿出手机背过身去。

此时牧野趁着机会靠近皮特,“听说你很记仇?我可不怕你!你最好少惹我,否则别怪我当人的和你这只狗计较!”

她低声地威胁皮特,皮特耸耸鼻子,喷口气翻了个白眼。

“哼,连翻白眼都不会,白痴!”她真想嘲笑这只爱吃醋的哈士奇,说给谁都不相她牧野有一天会和一只狗去较劲。

“汪汪汪!”皮特跳起来扑向牧野。

“啊——”

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伴随着皮特嚣张的吼叫声,长长的狗链突然拽动刚打完电话的申田恭,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皮特——”

“臭家伙,我跟你拼了!”牧野发疯一般拎起拐杖砸向皮特。

一人一狗开始激战的前夕。

拐杖已经“咻”的一下飞到了申田恭的上空。

“不要啊——”他惊叫地仓惶躲过了拐杖攻击,抱住皮特,“它可是很贵的!砸到它,你在女优做到合同期满都赔不起!”

“有没搞错,明明是它欺负我——”

什么叫虎落平阳被犬欺?现在连狗的主人都发火针对她,天道哪去了啊!

“算了,你有没有受伤?”

他一把扯住皮特将它绑到一边的树上,然后扶起她,看她的手肘竟渗出血来,顿时头脑发麻。

“申田恭,为了我的安全和心理健康,我强烈要求和它保持五米的拒离!”

“你一定是惹了它,否则皮特不会欺负女生的!”他抿着咖啡,看着麦看护为牧野小心地上着药,笃定地说。

牧野瞪圆了眼。

这是什么逻辑,她可是从来就没想过要惹它,如果不是一开始那家伙就和她不对盘,她也不会用上威胁的手段。

算了,虽然那家伙一点也不受威胁,而且像她这样可爱的女孩居然轮落到去威胁一只狗才能在这个宅子里养伤,说出去还真伤体面!

“咝——麦看护,好疼啊!”酒精涂在伤口上,像被针扎的一样,刚刚被气塞满的口腔顿时像泄了气的气球。

申田恭微笑着摇摇头,放下杯子,走到厨房倒了一杯热牛奶递给她。

“算了,喝了牛奶早点休息吧!希望一个星期后你能健健康康地走出这里!

八点的时候,她终于爬上了床,可是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床太软了,软得她觉得浑身都好像飘荡在无人的海面上,晕晕的,转转的。

床头灯被开了又关上,关上又打开,一直到凌晨两点。

“和我跳舞你很难受吗?”

“牧野,如果你不希望我现在立刻走人的话,就不要说话!”宿撇了撇嘴,然后松开一只手,拉着他转了个满圈。

天哪!她郁闷地揉揉自己的头发,脑袋里怎么又浮现了那天中秋舞会的情景呢?越想越晕,越不想想起,越是不断地出现那时的画面。

“咚——咚——咚——”

低沉、沉稳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她的房门,牧野的心立刻抽紧,心怦怦地跳个不停。

这个声音……申田恭!

他要来她的房间吗?怎么办?怎么办?她还是未成年少女,年轻的男子怎么会在凌晨走到她的房间?啊!她好像没有锁门,如果他闯进来……

打住!不能胡思乱想,他可能只是经过,对!经过——

“嘟吱——”

门把手转动,慢慢地被一双修长的手打开,黑影出现在晕黄的灯光中,那高大而俊秀的身材像突如其来的压迫。

牧野抬起头!

真的是申田恭!他真的进来了,怎么办?逃吗?不行,脚还伤着呢!大叫吗?不行,这屋了里佣人和看护全走了!

正在她胡思乱想、紧张失措的时候,申田恭缓缓地靠近她。

“喂,我警告你哦!不要再靠近了,否则我就大叫喽!”

申田恭皱了皱眉头,看她好像怕被非礼样子,不禁失笑。

难道自己在牧野的眼里就是一只饥不择食的色狼吗?这女生满脑子什么思想啊?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啊?”他叹了口气,望着她。

“这么……这么晚,你来我房里干什么?我警告……”

“打住——”申田恭不得不佩服她的被害想象力,“我只是到楼下来喝水的时候经过你的房间看到灯亮着,所以担心你发生什么事情才进来看看的,你以为我要做什么啊?”

一朵红云飞上牧野的脸庞,她尴尬地干笑两声,连连摆手,偷偷地舒了口气。

“不是……啦!”

“那是我想错喽!我还以为你会把我当成夜闯少女闺房的色狼先生呢!呵呵!”

申田恭打趣地弯下身子凑近她,两人的距离突然离不到十厘米,俊脸被放大了许多,连彼此的气息都仿佛加大了几十倍。

牧野的心狂跳起来,她甚至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冷香。

脑筋急速地飞转起来,她怎么可以让申田恭这样取笑呢!虽然对俊男的魅力她一向没什么免疫力,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一旦承认就实在是太丢脸了。

“那个……”

“那个什么啊?”

申田恭发现看牧野脸红的样子特别有趣,这是他在别的女孩身上从来没有发现的感觉,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要逗她。

牧野在他所收罗的所有女优中不算是最优秀的,但是却是最具有潜力的,第一次在夜店PUB见到她,那一身颓废妖艳的打扮,金色野性的魅力似乎天生就属于舞台,那一刻似乎就是舞台上唯一的亮光,无论霓红灯如何耀眼,也掩盖不了那浑然天成的妩媚。可是一旦蜕去那层伪装,她平凡得如身边每个普通的女学生,不起眼,不疯狂,甚至还有些神经质。很少看到这样极端的个性会同时出现在一个女孩的身上,而她却并不是精神的分裂。

“你很紧张!”他的手指轻轻地触碰上她的红脸。

那丝冰凉使牧野的背脊蓦然僵硬,如电流一般穿过毛孔,她打了个寒战。申田恭的手微微一颤,突然发现自己的行为有些过火,尴尬地收回手。

沉默着,然后他背过身。

牧野吞了口口水,脑中闪过三天后的超级变变变模仿大赛的事。

“我……”她装作开怀地傻笑道,“其实我只是睡不着,因为脑子里一直在想学校两天后要举行的一场模仿大赛的事,真的是很伤脑筋啊!越想越没办法。”

“模仿大赛?”申田恭转过身疑惑地重复着那四个字,绯藤高中每年好像总会举行一些奇奇怪怪的比赛。

牧野点点头。

“我本来是没想过要参加这个比赛的!”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本来已经很小心的,结果还是被人陷害了,因为毕业班很多人都不想参加这样浪费时间的活动,所以班导只好用不记名投票的方式决定参加人选,倒霉的是全班除了我自己全都写到我的名字!”

“什么样的模仿比赛?”申田恭突然对这个比赛有了兴趣,如果他能帮牧野,那不是又可以让她多欠自己一次?

牧野不察他一闪而过的狡黠,继续说:“其实和日本的一家娱乐节目是一样的,就是超级变变变,据说是为了考验选手的想象力、动手能力以及模仿力!”

“原来是这样啊!”他恍然大悟,微微一笑,“好像挺有趣的,如果你实在想不出点子,我倒是可以帮你!”

“真的吗?”牧野开心得差点跳起来,不过脚痛得完全打消掉这样的冲动。

“别急,不是还有两天吗?你好好睡一觉,交给我吧!”他眨了眨眼。

申田恭离开了她的房间,而此时牧野却更是睡不着,盯着那扇门恨不得灼出两个洞来,不知道他会怎么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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