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附近有庙吗?”沈萱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面容有些模糊:“香火盛的那种。”
“有,清安寺。”陆子胥伸手抚上她的额间,也是满满一额的冷汗,他有些后怕的道:“萱萱,你是不是……需要看下心理医生?”是他大意了,她年纪还小,突遭大变,怎么可能没一点影响,是她平时乐观向上的样子迷惑了他,以为她对生活的不幸都看得开,但却没想到她私下承受了多少煎熬……他自责内疚不已。
清安寺!沈萱猛的一震:“你说那寺庙叫什么?”
“清安寺啊!”陆子胥很担心的看着她:“这不重要,萱萱,答应我,我们先去看看医生好吗?只要治疗得早,一切都来得及的。”
“离这里远吗?”沈萱平缓了心情,抬起脖子,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番,确认从角度、力度来说,和梦中的女子掐她的姿势也是完全稳合的,这个梦不简单,恐怕不是梦。
“不远,你要愿意去的话我现在就预约,我们预约最好的,不着急,我们慢慢来。”只要她愿意调养,一切都好说!
沈萱摇摇头:“不,我是说清安寺,离这里远吗,我现在就去。”
虽然不明白缘由,但是陆子胥也知道事态严重,不想直接反驳她引起她情绪波动,只得安抚的道他马上安排,他也不敢离开她怕她出事,直接打了个电话给秘书让她找一下最好的心理医生,最好是腾出未来一个月的时间,然后自己开车带她去清安寺。
天都没亮,秘书睡的半梦半醒,听到这个指令一下就清醒了:“陆总……是这阵子压力太大吗?”难怪陆子胥这阵子总是时不时就不来公司,原来是心理出现了问题吗?
“不是,我朋友拜托过来的。”陆子胥没多解释就挂了电话。
庆幸的是,听到心理医生,沈萱并没有表现出排斥,只是神情有些愣愣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看得他心疼不已。
两人都穿的睡衣,陆子胥翻了一下,翻出两套休闲装,自己直接在沈萱旁边换了,另一套递给沈萱后不禁有些迟疑,他没办法放心的让沈萱一个人呆着换衣服……
但是沈萱却好像完全没想到要避开他一般,直接脱了睡衣,原来里面她穿了小吊带和热裤……
情况紧急,陆子胥也没心情想别的,只急得不行,拉着她就要出去,想了想,又找了条丝巾围在了沈萱脖子上。
因为沈萱看上去很不好,他也不想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风波,所以没找司机也没惊动家里人,直接自己开的车。
上了车,沈萱也一直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子胥发动车子,刚准备直接去找心理医生,沈萱就好像看懂他的想法一般冷冰冰的道:“去清安寺。”
无奈只得掉了头,陆子胥担忧的时不时看她一眼,沈萱全程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绞尽脑汁的跟她说话,她都是一声不吭,最后他没办法开始说冷笑话也没什么用,她始终有些神思恍惚的样子,看得他更加揪心。
沈萱看了下时间,从她睡着到刚刚,也才半个多小时,也就是说,那个梦才十多分钟的样子。
“你是怎么会过来的?”
听到她愿意说话,陆子胥心中一喜,赶紧道:“我有点睡不着……想过去找你聊天……”结果好死不死的看到她竟然差点把自己掐死了!他魂都吓飞了!
沈萱若有所思的低头沉默了一会,才道:“你之前怎么不来呢?”之前她没睡着啊,怎么一出事他就过来了,真的是巧合吗?
“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突然很想看到你……”陆子胥回想着当时的情境,也慢慢琢磨过味来了,是啊,因为沈萱一直表现的很保守,他也不想吓到她,所以都是很节制的,知道她就睡在他的隔间,他也从没想过要夜袭偷香,但是为什么那一瞬间就是那么迫切的想要见到她呢?
而且……他猛然回过神,一个急刹,眼神有些诡异:“你有没有锁门?”
“有。”知道他明白了什么,沈萱唇角微勾,轻轻的道:“我反锁了。”
他家的锁,都是重度防控的,里面反锁了没有钥匙的话,想在外面打开除非是用电钻,可是……他当时真的不知道哪里来的劲,就那么用力一掰就开了,他的脸色都有些变了:“你说,是不是我家……有点不干净啊……”
“不,跟你家没关系。”沈萱示意他继续开车:“到了清安寺再说吧,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
怪力乱神的事情他从小听的不要太多,只是他一直相信科学,什么玄乎的事情他也没遇到过,可这回的事情,真的没法用科学解释了……
陆子胥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因为想的事情太多,接下来的行程两人都没再说话。
抵达清安寺的时候,天才微微亮,已经有许多人在爬台阶,说是要上头柱香,比较灵验。
这是A市最大香火最盛的一座寺庙,建在半山腰,也没修公路,进出只有后山的山道和这宽敞直达寺门的石阶。
闻到空气里稀薄的檀香,不知道为什么,沈萱忽然感觉心神一清,精神也好了不少,她朝陆子胥点了点头:“你在车里睡会吧,我自己上去就行。”
“那怎么行。”陆子胥也没心思找什么停车位了,直接把车往旁边的碎石上一停就小跑着追上了她。
一步一步,沈萱走的很慢。
陆子胥以为她是累,便想背她,沈萱拒绝了,她皱着眉,若有所思:“我感觉对这里很熟悉……”
两人走到了寺门口,却被一个小沙弥拦住了:“敢问施主,可是姓沈?”
陆子胥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沈萱却神色平静的点点头:“是,我姓沈。”
“施主这边请。”小沙弥领着他们七拐八弯,远离了大殿,到了后山一处空旷的长廊里,不远处有一处凉亭。
“施主请,我师傅在亭子里,我就不过去了。”
都没来得及阻拦,小沙弥转身拐了个弯就不见了人影。
“你别动,我过去看看,感觉有问题。”陆子胥谨慎的拦住了沈萱。
沈萱微微一笑:“不用,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凉亭里,清香阵阵,一个白须和尚盘腿坐在石椅上,听到她的脚步声,唱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施主,我等你很久了。”
“不好意思,您知道我要来?”沈萱有些试探的看了看他,桌上有茶具,旁边袅袅燃着一炉檀香。
和尚睁开眼睛,朝她微微一笑:“我师傅没能等到你,本以为我也等不到,没想到居然在我即将圆寂的时候等到了你。”
“我怎么称呼您?”沈萱在他对面坐下。
“老纳法号了悟。”
了悟。沈萱若有所思:“了悟大师,您师傅也等过我?”
“事实上,清安寺一直在等你。”了悟放下腿,帮她倒了杯茶:“我师傅说,总有一天,你会来的。”
“你们怎么知道是我?”沈萱笑笑:“也许你等来的不是我,而是表面看上去是我的我呢?”
“我们等的是沈清安。”
他说。沈清安。
沈是她的姓,萱是她的名,清安是她的字。
清安是她自己取的,也不过是当时好玩,听皇帝叫着什么什么爱卿,个个都有字,她回去也给自己取了个字,但她确定这个真的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
看到她眼里的警惕和防备,了悟微微一笑:“沈施主,你也请坐。”
见他忽然往旁边的石椅上一指,她浑身就是一轻,沈萱更懵了:“什,什么意思……”
“你看不见她,但她其实一直都在。”了悟唱了声佛号:“你们的命运是被绑在一起的,入轮回的时候,出现了变动。”
以他的话来说,两个沈萱其实是前生的恩怨没有了结,但是因为入轮回的时候出了问题,两人投错了胎,本该在现代的沈清安是父母双全,家庭美满的,而古代的沈萱则是父母双亡从小贫困潦倒。
一道阴森森的声音忽然响起:“凭什么?凭什么我就该一生悲苦?”
“阿弥陀佛。”了悟摇头叹道:“得即失,失即得,施主应该看开点。”
“我怎么看开?我现在死了!她凭什么活的好好的?这一切原本都是我的!是我的!”声音凄厉尖锐,简直震痛耳膜。
“你得到了她的一切,可你幸福吗?”
她幸福吗?
是的,她一出生就享受了父母的关爱,家庭的温暖,而且优越的生活更是让她从小就获得了无数艳羡的目光,可是她为什么会过成那样呢?人人都嘲笑她,都看不起她,父母去世后更是所有人都嫌弃她,把她当个球一样踢来踢去,亲戚众多可是没一个对她好的,全是巴巴的望着她的钱,能刮一层是一层……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了悟轻声一叹:“你跟在她身边这么久,难道你没有看出来你们之间的区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