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玉儿呆呆的重复了一遍,面上无悲无喜,忽地哂笑了一下:“夏姐姐,没想到你竟然一直没投胎,你是在等着我们吗?师傅不知道还能活多久,这就是黄泉吗?我也要在这里等她……”
“说什么傻话呢。”夏至被她傻里傻气的话逗笑了,一指嗔在她鼻尖:“赶紧的,洗漱一下,我去端饭菜来。”
玉儿愣愣的将毛巾捂在脸上,滚烫的毛巾一下子让她清醒过来,她死了吗?还是没死?
不过她肚子确实是饿了,她也不再纠结死没死,决定等夏至回来了再好好问问。
洗漱完毕后,夏至果然端着食盒进来了,闻着饭菜的香味,她也实在是忍不住了,在桌前坐下,接过夏至递过来的汤就喝了一碗,温热的浓汤喝进胃里,整个人都舒坦了,浑身暖洋洋的。
夏至帮她装好饭,递到她手边,笑道:“慢点喝,别呛着了。”
但是玉儿却没动筷子,她喝了碗汤后感觉没那么饿了,认真的看着夏至。
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查看,最后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玉儿轻声道:“夏姐姐……你,你没死?”她确定自己是没死的,她手脚温热,会饿会疼,这也不是梦。
夏至轻声笑道:“恩,我没死,你吃饭吧,你边吃我边说,等会饭菜都凉了。”
好吧,玉儿低头扒饭前还不忘说:“你说吧,我吃。”
“其实我没死,但是我当时说不出话。”夏至回想起当时的情境,即使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也难免带着三分惧意:“当时那几个人受了柳婉婉的指使,是真的想致沈姑娘和我于死地。”
她当时觉得浑身都疼,只是挨了两杖,她就整个人瘫软了,那种几乎要将她撕裂的痛苦,让她恨不得能立时晕过去,却又死活昏不过去,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眼看着第三仗要下来了,她有些绝望,这些人棍棍带了内力,她今天必死无疑了。
却不料棍子落到身上,却一点都没觉得痛,她还以为是自己已经麻木了,却没想到其实是有人在暗中相助,挨了几棍以后,她其实还没昏,但是有一股异香飘过,她直接软了下去。
但她的神智却是清醒的,她默默的听着全程,然后听到有人说她已经死了,那一刻,她其实是很慌乱的。
她没死啊,没死!可是所有人都说她已经死了,甚至她能感觉得到沈清安给她换衣服,给她挽发化妆。
她很悲伤,但是她无能为力,她一直安静的躺着,直到夜离将她从沈清安手里接出来。
“是夜侍卫帮了你?”玉儿有些怔忡。
“恩。”夏至微微一笑:“他说是皇上命他这样做的,他把我安置在这处院子里,告诉我耐心等待,总有一日皇上会再来找我,然后再没回来过。”
“他早就离宫了……”玉儿这般说着,却突然一怔,皱着眉道:“不过我在清安寺,倒是见到过一个和夜侍卫好像的人,只是他是个和尚。”
“和尚?”夏至怔了怔,噗的笑了:“傻玉儿,夜侍卫可是暗卫啊,他年纪轻轻武功超绝,前途无量的,怎么可能会去做一个和尚,你别说笑了,赶紧吃吧。”
玉儿恶狠狠的咬了一口红烧肉,有些含糊的问道:“那夏姐姐,你知道皇上为什么把我赶出来吗?我都好害怕,他们一个劲的把我们往外面撵……”
“因为宫里进行了一次大清洗。”说到这个,夏至的神情也严肃起来,皱着眉头:“皇上派来的人只说让我准备一下,天明会有人来接我们入宫,但是也没详细说,我只知道这次清洗宫里一下子少了很多人,而且……柳姑娘不见了。”
“不见了?”玉儿惊讶得连肉都掉了:“你是说,柳婉婉,不见了?”
“嗯。”夏至点点头:“我总觉得柳姑娘的失踪和沈姑娘有关系,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所有的事情还是得明天进宫了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玉儿赶紧扒了几口饭就放下了碗:“那,那我们赶紧收拾收拾吧!”
“不急。”夏至笑笑:“对了,沈姑娘怎么样了?当时她也挨了两棍呢,没事吧?”
说到沈清安,玉儿的脸就垮了下来,她皱着脸,很是担忧的道:“当时那两棍倒没什么事情,这阵子发生了很多事情……”
她从沈清安以为夏至去世说起,到她把柳婉婉推下水,说到这里时,夏到满脸惊讶,眼里渐渐蓄满了泪水,别人不知道,她们几个贴身的丫鬟能不清楚吗?沈清安真的可以说是所有主子里最和善的了,别说打杀,她连罚都没罚过晴谙宫里的宫人们。
这样的人,却为了她去杀人……
玉儿见她哭了,赶紧安慰道:“夏姐姐你别难过,柳婉婉没死,真的没死的。”
然后便说到后来发生的很多事情,直到前两天她突然被带去了清安寺,她一直都一头雾水,被严格看管在寺庙的客房内,然后便看到浑身是血的沈清安。
说到这儿,玉儿都忍不住满脸泪水,夏至更是泣不成声:“姑娘受伤了?谁伤她这么重?”
玉儿顿了顿,心中百转千回,思虑再三,终究是不愿意毁沈清安清誉,所以第一次对人说了谎:“我,我也不知道,就是好多血,我,我帮师傅清洗了一下身体,给她换了套衣服,就被皇上给赶出去了。”
后面的事情,夏至也都知道了。
眼神有些空远,夏至喃喃道:“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是啊。”玉儿忍不住抹了把泪:“早知道宫里这么可怕,我当初就应该和师傅一起卖面条!”
夏至都快被她逗笑了,含泪拍了拍她:“别傻了,也别太担心,皇上既然能对我们都这么费心费力的,对沈姑娘自然不会差了,安心吧,不管出了什么事,明天进宫了就知道了。”
沈清安醒来的时候,头有些晕,身体也有些软,要不是一旁的小丫鬟扶得快,她能直接从床上摔下来。
“哎呀,沈妹妹你总算是醒了,嬷嬷都问你两遍啦,你再不起来,这个月月例银子可就要被扣光光啦!”女孩儿手脚轻快的铺着被子,一边给她端过洗脸盆:“赶紧洗漱一下,我带你去见嬷嬷,嘴巴甜一点儿,嬷嬷喜欢会说话的。”
“我,我这是在哪?”沈清安捂着脑袋,感觉脑仁一阵一阵的疼,脑袋里一片空白。
“当然是在宫里呀!我们昨天进的宫,你忘啦?”女孩儿笑嘻嘻的在她对面坐下:“嘻嘻,刚进宫不习惯很正常的啦,过几天就好了,你赶紧起来吧,不然嬷嬷该骂你了。”
沈清安洗了把脸,水还温热着,稍微有些烫,但是她此时需要这样的温度,来激醒她昏沉的脑袋。
她忽的顿住了手,有些迟疑的看着水里自己的脸,摸了摸,有些迟疑的道:“这位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凌月,你可以叫我月儿,啊,对了。”凌月一击掌,很是兴奋的道:“你看,多有缘分,我俩都是单名,我叫凌月,你叫沈萱,以后我就叫你萱萱吧!”
萱萱。
原来她叫沈萱。
她捂着心口,缓缓跌坐在床沿,胸口一阵一阵的钝痛,她好像忘记了许多对她来说非常重要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呢?为什么她一点都想不起来?
凌月却没发现她的异常,愉快的帮她也铺了床整理好床铺,拉着她就出去找嬷嬷了。
奇怪的是嬷嬷竟然也没很生气,只是让她注意身份,宫里不比宫外自由随性,就让她去了。
等到中午的时候,沈萱大概也能确定自己的身份了。
原本宫里的宫人是充足的,只是不知道皇帝发什么疯,突然来了一次大清洗,许多人都被赶了出去,新征召了一批宫人。
而她就是昨天新入宫的宫女,因为长途跋涉加水土不服所以导致今天实在是起不来,若搁平日,只怕早被撵出宫了,实在是因为宫里人手不足,所以嬷嬷虽然对她很是不耐,但好歹还是忍下来了。
一时半会的,要去找那么多宫人,还有身家清白年龄合适的可不容易,所以能留一个是一个吧。
只是她倒是忘得挺彻底的,唯一有印象的,大概就是她这名字,沈萱,自己念一遍都觉得心口微热。
至于忘了家人什么的,沈萱也不担心,反正一年到头也出不了几次宫,反正见招拆招吧,大不了被撵出宫呗。
集合训了会话,就开始分宫了,沈萱和凌月没能分到一块儿,凌月去了御书房,毕竟她写得一手好字而且琴棋书画都会一点儿,而她却被安排在了御膳房做洒扫宫女,毕竟……她啥都不会。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认知,直到进了御膳房的寝室,她依然能够清晰的想起刚才在得知她什么都不会的时候,众人惊讶和略带不屑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