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真******像是疯了一样,一大早就毒辣辣的,众人还没有走上工地就已经汗流浃背。
我混在人群当中,也在不停的擦着汗,更要命的是,我觉得头昏脑胀,体内的水分像是要被抽干了一样,没有一点的气力。已经喝了一肚子的水,走起路来肚子里咣当,咣当的响,却还是觉得喉咙干的要命。
“大有,你的脸色很差劲,怎么了?不舒服?”刘保定拍拍我的肩头,说道。
“感觉可能是中暑了,头晕,没劲。”我说道。
“真不行就休息,何必这样拼命呢?”刘保定说着,把他手中的水杯递到我面前,说道,“这是你嫂子给我熬的绿豆水,消暑。”
“不用了,我带着呢。”我说着把自己手中的水杯扬了一下。
“你自己悠着点,要知道心疼自己,真把自己累垮了,想什么都没有用。”刘保定说道。
“没事儿,我真的顶得住,再有一个多月宝宝就要入学了,我得提前做好准备,现在不提劲儿,不行啊。”我说道。
“现在不是不收借读费了吗?还需要那么多钱干嘛?”刘保定说道。
“我已经打听过了,现在是不收借读费了,但是学校也已经不收借读生了,想上学就要交择校费,学校建设费,乌七八糟一大堆的费,不然就报不上名。换汤不换药,还是一逑样。”我说道。
“******,真是想着我们这些进城打工的挣钱容易。真不收,不让报名,让孩子就上务工子弟学校好了,我听说那里便宜的多。”刘保定说道。
“是便宜,不过条件也真不怎么样,差劲的很,我这辈子欠孩子的,我不能让他耽搁了,等他长大了埋怨我了,我真要后悔一辈子了。”我说道。
“你不是这辈子欠孩子的,你这样做是,分明是上辈子都欠他的。要我说,顺其自然,遇事不要强求。要我说到时候真上不了正规学校,也别给自己下劲儿。”刘保定说道。
就在我和刘保定一边走,一边闲聊的时候,周永贵突然站住了脚步,回头看了看我们众人,啐了一口唾沫后,开始骂街。
“你们这帮死鳖,快一点能死不,磨蹭蹭,磨蹭蹭,我不用给你发钱啊。”周永贵说道。
周永贵是我们这帮人的工头,这次扒房,挖沟的活儿,也是他揽下来的。他这个人个子不高,却很胖,一脸的横肉,看上去很凶,整天嘴里都不干净,骂骂咧咧的,还总嫌我们干活慢。可是真到花钱的时候,他又扣扣索索的,没有一点的大方劲儿,典型的守财奴。明着我们都叫他大贵,背后我们都叫他“周扒皮”。
“大贵,天气预报可都说了,今天最高气温四十多度,要我说,叫大家歇一天,算逑了。”大杨说道。
“是你说算逑,就算逑了。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天气预报,老子也看了,那里是四十多度,坑老子呢,天气预报说是四十度,没多。就你们知道热,老子也知道热。”周永贵说着拍拍自己的大肚皮,又说道,“老子的肉比你们都多,比你们都热。工程部说了,什么时候楼扒完,沟挖好,才发钱。你们熬的是啥,是钱。我这可是数着日子呢,过几天,你们这帮死鳖就该问老子要钱了。现在你们只要给能提劲干活儿,我喊你们这帮死鳖大爷都行。”
“我就说了一句,你嘟嘟啦,嘟嘟啦,说这么多。”大杨说道。
“我就看你这货好顶嘴,这么多人都不说话,就显摆你自个儿有成色儿。你再这么多咸淡话,老子扣你工资。”周永贵说道。
周永贵一番话,让大杨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憋了个脸红脖子粗。
“算逑了,算逑了,都别多说了,大杨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几句牢骚,哪能当真。”老马急忙打圆场,说道。
“这么多人都没有牢骚,就他牢骚多。”周永贵说道。
“也对,也对,大杨也确实说多了。”老马说着拍了一下周永贵的大肚皮,又说道,“咱这儿什么时候都是你说了算,你说干活,大伙就干活。”
周永贵瞪了老马一眼。
“你往哪儿拍,这肚子是你想拍就能拍嘞?”周永贵说道。
老马急忙陪上一副笑脸来。
“哪儿的话,这咋能想拍就能拍,这又不是驴皮大鼓。”老马说道。
“你说啥?”周永贵瞪圆了眼,说道。
“没说啥,没说啥。”老马说着,急忙对着大伙说道,“咱头说了,干活都提住劲儿,早干早结束,争取上午早些干完,下午咱可以晚点干完,都不顶毒日头。走快点,走快点,早点开工。”
周永贵似乎还有些生气的样子,却没有再说什么,大伙加快了一些速度赶往工地。
“你到底咋样?我看你脸色真的很差劲儿。顶不住,可真不敢硬撑。”刘保定说道。
“真没事儿,我自个儿的身体,我自个儿知道。”我说道。
我和刘保定正说着,大杨走到我们俩的身边,和我们并排走到了一起。
“这周扒皮真不是个玩意儿,早晚我要拍他黑砖,饶不了他。”大杨低声的说道。
“算逑了,别人不敢说,你?我还不知道,借你个胆儿,你也不敢拍人家。”刘保定说道。
“我,我咋了,你咋就把我想的这么熊?”大杨不服气的说道。
大杨的话音刚出口,周永贵便挤了过来,大杨急忙的闪到了一旁,我和刘保定都笑了起来。
“大有,我看你脸色不咋地,咋了?”周永贵说道。
“没事儿,我就是……”我刚说出半句话,便被刘保定打断,他说道,“大有,可能是中暑了。”
“你顶住,顶不住?”周永贵说道。
“能顶住。”我说道。
“那好吧,我也知道你一些情况,今天你能砸出六块板儿,我算你全工。”周永贵说道。
“那先谢谢了。”我急忙的道谢。
周永贵提到声音对大伙说道,“大伙儿看着没?人家大有今天带病参加干活儿,哪跟你们这帮货一样,你们跟人家学学。我说了,他今天能完成六块板儿,就算全工。”
“我也干六块板儿,行不行?”大杨说道。
“人家带着病呢,你跟人家比,丢人不丢人。少再耍嘴皮子,你今天十块板儿,少半块都不行。”周永贵说道。
大杨不服气的撇撇嘴。
众人走到工地之后,便分开来干活儿,虽说周永贵把我的任务量降低了一些,但是真干起来,还真就有些吃不消了,刚砸完一块多一点,就觉得体力有些透支。
我把上衣脱了下来,只穿着大裤头,坐到阴凉处休息。
刚坐下不久,周永贵便腆着大肚子走了过来,我想站起来,心想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免得他再骂骂咧咧的,却不想他向我摆摆手,示意我不要动。
“现在感觉咋样?”周永贵说道。
“还行,这会儿好多了。”我说道。
“给,这是专门治疗中暑的药。”周永贵说着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瓶药来,递给了我,又说道,“刚买的,吃完药,多喝水。真顶不住,就算逑了,你砸了几块了?”
“一块多,快两块了。”我说道。
“你的事儿,我听保定说过,知道你是咋想的,走逑吧,回家休息吧,算你半工。明天再来。”周永贵说道。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
“那会中,那你不就吃亏了。”我说道。
“就这儿,你们背地还说我是周扒皮,别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啥都知道,说我是工头,其实说白了,咱都是农民工,都不容易,我的难处你们是不知道,我整天让项目部的那帮鳖孙骂的跟孙子一样,我有时候也是被逼的,说实话,这帮人不骂不吵真就不出活儿。你人实在,我心里有数,多向着你点就是了。”周永贵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说个事儿,其实我真的不是很懂,折旧楼房用机器不就行了,你为啥一定要用人工呀,花钱又差不多,还省事儿。”我说道。
“那你是不知道了,机器拆的是快,但是抽不出囫囵的钢筋,想要钢筋还得要人工,楼房一趴到地上,到时候在想要钢筋就费大劲儿了。”周永贵说道。
“这么大的工程,还在乎这点钱?”我说道。
“工程是大,上面划拨的钱也不少,但是到咱这儿干活的这一层,少说也被转了六七手了,每一手都向下捋钱,到咱这儿就不剩多少了,我还就指望在旧钢筋上多挣点钱,能省多少是多少。”周永贵说道。
“用旧钢筋盖新楼房,能通过验收?”我说道。
“能不能通过验收,就看能不能打通关系了。问题不大。”周永贵说道。
“那质量能保证住?”我说道。
“你今儿咋这么多废话,我给你说这些也就是扯咸淡,就不该给你说这么多。质量保证住,保证不住,看住真跟你有关系一样,说句不好听的话,这房子盖起来,你不吃不喝干两辈子,死了当猪肉卖了,你也没不起这房子。就别瞎操心了,有时间想着咋把孩子带好再说吧。”周永贵说道。
“我就是好奇,我知道,我这辈子买不起,但是没准我儿子长大了比我有本事,他就是买房子的主。”我说道。
“逑。”周永贵说了一个字,便走到一旁,监督别人干活。
就在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接过电话,里面传出了一个焦急的声音。
“喂,你是宝宝他爹不?”
对方着急的样子,让我也莫名的紧张起来。
“是,我是,你是?”我急忙说道。
“我是街上的王婶儿,你快回来吧,什么也不要多说了,你儿子出事儿了。”王婶说道。
王婶儿是我租住地方,前面摆摊卖水果的商贩。听她的口气中带着刻不容缓的口气,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婶儿,婶儿,你说清楚,我儿子怎么了。”我说道。
“宝宝,他被烧伤了,很严重的,别废话了。你快回来吧。”王婶儿说完,便挂了电话。
我急忙站起身,找到周永贵。
“大贵,我儿子出事儿了,我现在必须回去看看。”我说道。
“那就别磨蹭了,回家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到时候回个电话。”周永贵说道。
我转身刚要离开,刘保定叫住了我。
“大有,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回去看看。”刘保定说道。
我看了看周永贵,犹豫了一下。
“还是我一个人先回去看看吧,保不齐没多大事儿,需要了,我给你打电话。”我说道。
我说完,一路小跑,赶到工棚,骑上自行车匆匆忙忙的赶往出租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