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娴的眼睛逐渐增大,很大很黑的眼睛中布满浓烈的恐惧。
眼前,邹璇的脸俨然不能称之为脸了,一侧的皮肤被血色的肉瘤布满一侧,晶晶亮亮的是脓水,因为她突然躺下的动作,脓从脓包中淌了出来,将她一侧脸颊都打湿。
而另外一侧相对来说比较能够入目一些,却,有许多纵横向错的血痕,仔细看,竟然像是手指甲挖出来的痕迹。
乔娴扶着妖儿的胳膊,脸色惨白的可怕。
她胃里往上涌起大片的酸液,堵着她的喉咙,如果不是怕自己突然吐出来会惊住床上躺着的人,她一定会吐的。
身体不停的颤抖着,只能摸着妖儿的胳膊才能真个人完全的平静下来。
心中疑惑不解,为什么邹璇会变成这个样子,那半边脸,毁的也太狠了。
“你在害怕。”邹璇扶着床慢慢的坐起来,以前妩媚的大眼睛四周被翻开的血肉包围,显得狰狞可怖。
“为什么会害怕呢?你们,就这么怕我吗?”喃喃出声,邹璇将满头的黑发拢在了脑后,将自己的脸,完全的暴漏在她们的视线中。
乔娴别开头,那张脸,就算强硬的鼓起勇气去看,她依然觉得无法入目。
凄惨的让她产生一种错觉,是不是就算去了H国用世界上最为先进的整容手术都没有办法让邹璇复原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隐隐又有一种悲凉的感觉。
邹璇也不指望乔娴回答她的话,嘴里发出怪异的笑声,笑声如同窗外呼啸而过的猛烈寒风,尖锐的悲鸣。
乔娴越发不敢往邹璇的方向去看,在这一刻,她觉得邹璇的疯病压根就没有好,她也看过她了,也听她说话了,那她是不是可以走了。
对着妖儿使眼色,用嘴型告诉她:“走,我们快走。”
妖儿点点头,护着乔娴往门口的方向小跑着过去。
邹璇从床榻边起身,扭头看着她们两个人,看不成形状的眼睛中显现出嘲讽的光芒,唯一能够辨出嘴型的红唇,角度上扬,一抹蔑视的笑由衷的散发出来。
乔娴后背发凉,那种被人当做目标盯着的感觉让她浑身都不舒服。
许是有了某种感应,她回头看了一眼,将邹璇的模样收入眼底,看到了她这辈子见过的最真实的恐怖情景。
敞开的窗户将邹璇的头发吹散,那身淡蓝色的居家服鼓鼓的,愈发显得她纤细的同时,让她整个人有一种飘忽的感觉。
直到,她缓缓抬步朝着乔娴走过来,那种从血液里散发出的恐惧感觉笼罩在房间中。
“你知道我怎么能够恢复往日的容颜吗?”
邹璇笑着问。
乔娴狠狠地闭上眼睛,将那个“笑”从脑海中摇散,还不待开口,就听到妖儿压低声音道:“少夫人,不行,门打不开。”
门打不开,结合邹璇的话,乔娴终于想明白了。
“是用人皮来换掉你那张脸吗?”想清楚了,人也平静了不少,乔娴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前段时间被绑架,那些人没有动她的脸,也没有想要她的命,或许,是想用她的脸来为邹璇换张皮吧。
匪夷所思的事情太多了,乔娴接受能力很强,看到邹璇这个样子隐隐约约也就明白了。
她和邹璇长相也是有几分相似的,看邹璇脸上的皮肉不能用,那她,不就是最好的备用药引子吗?
邹璇用手撩了撩自己的头发,声音飘忽不定:“你知道我的脸是怎么弄的吗?我在那个医院里,被当作疯子,疯子啊,我等着家里人来接我,可是,骆家没有一个人来,我一个人好无聊,也没有人和我说话,每天都觉得自己的脸好痒,痒死了,没有东西,只能用手抓,他们不给我用药。抓了好疼,可是又好痒,我每天都抓,使劲儿的抓,终于,我这边的脸不痒了,但是……”
停顿了片刻,她也走到了乔娴半米远的地方站定,继续道:“我这边脸,也已经不能再看了。”
乔娴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原来,原来是自己挠的。
那半天脸的肌肤显然溃烂的不成样子,这该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将脸挠成这样。
都说指甲上有风,容易感染,邹璇的这半边脸,是反复挠然后发炎溃烂才会呈现血肉外翻鼓起一个一个的脓包的样子吧。
门锁是那种普通的圆锁,一般都是从里面反锁的,刚刚邹智将门关上的时候她们都不曾接触过门,门这样锁上打不开是因为邹智在外面用了钥匙的缘故吧。
妖儿摸着自己盘起的头发,从下面拔出一根黑发卡。
邹璇眼睛死死的盯着妖儿的动作,突然张开手去拉乔娴,脸,对着乔娴的脸,二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半厘米。
“啊!啊!”乔娴再也受不了,失声尖叫起来。
妖儿连忙回头伸手去拉邹璇,单手踹上邹璇的肚子,将她整个人踹的飞出去一大段距离。
“噗通”的闷响声,邹璇摔到了沙发旁边,重重的落在地毯上,她的脸摔在地上,脓包摔破,脓水流出来将浅蓝色的地毯沾湿。
腥臭味传了出来,乔娴终于忍不住弯腰呕吐起来。
而紧闭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聂训庭焦急的脸出现在门口,他快步走进来将乔娴揽在怀里,连连发问:“这是怎么了?”
乔娴摇摇头,窝在聂训庭的怀里,闷声闷气的开口:“训庭,邹璇她,她毁容了……”
聂训庭也看到了屋里的情况,清冷的目光转到一旁,那里,站着刚刚追着进来的邹智。
又一个人影从外面奔了进来,嘴里发出“啊,啊”的尖叫声跪倒在沙发旁,将邹璇扶了起来。
“怎么回事?你脸上的纱布呢?怎么去掉了?你不怕又感染吗?”邹夫人痛声指控,将邹璇扶起来后对着外面大喊。
“快,快去把药拿过来,打盆清水,还有干净的纱布!”一叠声的吩咐,换来的是邹璇自嘲的笑声。
她的笑声越来越大,很快,笑出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