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这是什么地方啊?怎么一直在下坠,难道我们要下地狱了吗?”奋乃惊乍地大喊起来。
众人不禁无语,你不是梦魔吗?怎么那么胆小。不过话说他们从莫索尼城门走出来不幸失足下来已经有半个时辰了吧,下落速度越来越快不说而且还没有到底的迹象。就算待会到底了,众人也非摔成肉泥不可。
小洛尔早已吓晕过去了,奥加莱心里十分恐惧,但只是紧咬着嘴唇不叫出来。
奋乃惊惶道:“再这样下去我也要晕了。”
希若忙阻止他,“你还抱着洛尔呢,小心他掉下去。”
林可不合时宜道:“我们不是正在掉下去吗?”
依他尼突然想到什么,出言道:“林可,你把水之心拿出来。”
林可依言,水之心散发出幽迷的蓝光,众人这才看清自己的处境。难怪掉了那么久,按道理他们应该已经承受不了那样的速度心脏停跳了的,但是下坠的速度并不曾与料想的那般疯狂飙升,而是很微妙地悬在众人恰好能承受的那个水平。原来现在周围的空气已经不是像地面上那样透明,而是如重雾般雪白,指触之下竟有些温湿绵软,看来抵消了不少下坠之力。却又丝毫不影响众人的呼吸,真是不可思议。
依他尼兴奋道:“林可,你快念凝水的咒语。”
林可想了想之前万古教他的咒语,郑重地念道:“以吾之名,冰雪同在,莹**晶,化尘为岩,凝之。”
奋乃又开始大呼小叫,“你不是明明会生命魔法的吗?怎么也会冰雪魔法呢?怎么会……”话还没说完,就砰砰砰的几声,原来众人都掉在林可凝的冰块上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响起,好疼啊。不过好歹缓冲了一下,不料冰块立马被他们砸破了。
希若提醒林可,“你能不能不要变冰啊?变成云好不好。”
林可脸上一红,马上念道:“以吾之名,冰雪同在,拢气为云,聚之。”
厚厚的雪白的云朵样事物居然真的出现了,希若崇拜地看着林可,“哇,你好厉害啊。”
林可兴奋道:“那是自然,小菜一碟嘛,不过刚刚奋乃你是什么意思啊?”
“我来解释吧,”依他尼微笑道,“本来魔法师是只能驾驭一个系统的魔法的,不同魔法之间本来就是相互独立,互不相容。一旦试图学习两种不同的魔法,就会爆体而亡。就像雪域的人一般只会冰雪系统的魔法,而我们树精灵只能学生命魔法,人类比较优越,可以任学一种魔法,但也只有一种。可是林可你不一样,你可以驾驭多种魔法,至于究竟几种我也不清楚。可以说,你对魔法有天生的亲和力,即使你学了其中一种,其他的魔法也很难排斥你。”
林可思索着点点头。
奥加莱慢慢地爬到希若身边,冰冷的小手抓住希若的胳膊。希若温柔地将他拥入怀中,“弟弟不怕,姐姐永远会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奥加莱放心地点点头,终于放松下来,顶不住方才脑子紧绷所致的疲乏,昏沉入睡。一旁的布洛芬也终于舒了一口气,刚才那样惊险的自由落体运动,他自然也是怕的,但是想到还要保护王子和公主,便逼着自己清醒和冷静,现在总算没事儿了,至少暂时是。
云朵悠悠下降了很久,众人总算从方才的神速习惯现在的龟速,但心里却不禁焦急,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呀。
昏暗中,不知是谁肚子咕咕地叫起来,在这狭小静谧的空间显得格外明显。紧接着,大家的肚子不约而同地唱开了空城计,依他尼突然觉得自己很有优越感,还好自己是精灵,不会饿。
良久,云朵突然不动了,林可惊讶道:“难道是因为空气太厚重了,能把我们浮起来。”
依他尼却站起来,一把拽过水之心以及系着它的林可的脖子,众人才发现已经到底了。可是,这还是个竖井啊,什么也没有。希若不满地挪了挪身子,不小心蹭到了墙壁的凸出,一股清新之气随着一块儿石壁的移开而涌入,看到别离已久的光明大家不禁喜形于色。依他尼带头走出了竖井。
明媚的阳光毫不吝惜它的温暖,有些适应不了光明的众人微眯着眼,终于看清了自己的所处之地。这是一个小花园,种着一棵大树和一片花草,几株矮矮的花树上正挂着红艳艳的果子,只是众人都不曾见过。几只不知名的鸟儿见到众人也不害怕,只伫立在枝头互相叽叽喳喳的吵闹着。
随着依他尼轻咦一声,众人才回头看去,发现之前走出来的那堵石壁已经纹丝合缝地嵌入墙中,再往上看,明明是一堵宫墙,不过几十米的样子,也没有他们掉下来的那样高度啊。
如果不是自知落体了很久,众人都要怀疑自己回到地面上了。这个地方,好诡异。
环顾四周,好像绵延不绝的都是宫墙,不乏雕梁画栋的宫殿古朴而气势恢宏。兴许是千万年前的遗迹也说不准。不过看这里到处蒙尘的样子,应该是无人居住的吧。依他尼正思索的时候,听到希若着急地说:“你不能吃那个果子,可能有毒的。快扔掉。”
原来是奋乃已经禁不住诱惑,想要吃树上的果子了。依他尼笑容可掬地回望着奋乃,“你想死的话就吃吧,我们不会拦你的,别客气。”
奋乃果然丢弃了果子,恋恋不舍地走回大家身边。随依他尼走进宫殿。
希若轻轻拽了拽林可的衣服,“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宫殿很奇怪啊?”
“有点阴森。”林可如是说。
希若却不是这个意思,“你看这宫殿到处都是黑色的,连灯台,地毯,幔布都是黑色的,就跟泼了墨似的,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依他尼也听到希若的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唯有奋乃还一脸纠结地叫唤:“我好饿,早知道我就把果子吃了,做个饱死鬼也好。”
依他尼没好气地道:“人家小孩子都没有喊饿呢。”
奋乃正要争辩自己还抱着一个呢,希若却示意大家噤声。众人疑惑了一会儿,便听到了若有若无的水声。
依他尼嘱咐大家跟在自己后面小心行事,说罢还刻意扫了奋乃一眼,奋乃想喊出口的那句食物被生生憋了回去,可怜他这张俊俏的面容此刻已经委屈得不能再委屈了。
在宫殿里绕来绕去走了很久,终于走到了水声的源头。
这里的宫墙黑色表面还有一层白色透明的砖,在阳光下透着彩色的流光煞是好看。难得在这里有一扇木门,其他地方都是没有门的。依他尼深吸一口气,轻轻打开这扇门,饶是他活了千年也被吓了一跳,门口走廊上坐了个正在钓鱼的中年男子,且不论相貌,突然出现在这个没有生命的宫殿中总是令人惊骇的。
众人走出殿门都被吓了一跳,同时也发现墙上附着的那层白色透明物质并不是砖,而是冰,一直延伸到门外的走廊,整个走廊都是冰做的,脚下甚至不知有多深都是冰。可是却一点也不显得冷,难道它是一种石头吗?可是在阳光的照耀下又显得晶莹剔透,分明是冰嘛。
更奇异的是走廊外有一条河,一望无际,看不到河岸,水流有些湍急,正对着门有一条窄窄的石道,清浅的水不时从这条横跨河流的道路上漫过。
依他尼正要向那名男子询问,却被他制止了,原来鱼竿有异动。紧接着,在众人屏息等待中男子很熟练地将鱼竿甩上来。眼看鱼就要到手了,几条金黄色红边的鱼却飞蹿出水面,愣是把鱼给抢走了。众人不觉惋惜,本来还以为有鱼肉吃了呢。
河水突然涌动起来,几条肥硕的鱼被搁浅在石道上,而且离众人并不远。希若觉得好玩儿,便跑过去把鱼抓在手里,大喊道:“这位叔叔,你怎么不来捡啊?”
那名男子脸色大变,怒喝道:“你干什么,快回来。”
希若有些委屈地望着他,突然感觉脚上一疼,她把手里的鱼扔掉,去扯脚上那条鱼。却不料它还不肯下来,希若吃痛用力把它拽下来,才看到这条小鱼嘴里长着参差不齐的牙齿。
河水无风而起浪,在翻腾的波涛里,众人分明看到一群群金黄襄边的鱼张开长满利齿的嘴,往希若的方向扑去,简直就是一台台小型切割机啊。林可双目赤红,不顾一切地跑向希若,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把发呆的希若拽了回来。在两人身后,无数的浪扑在石道上,许多金黄襄边的鱼张着利嘴,徒劳地往众人这边挪动。已经被惊醒的奥加莱惊惶地扑入希若的怀抱,差一点,他就失去她了。
希若不好意思地望着林可,“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下次不敢了。谢谢你救了我。”
林可只是小声道:“我们之间,还用的着说谢谢吗?”
余浪仍是冲上了走廊,半空中掉下几条草色的鱼。奋乃雀跃道:“总算有鱼吃了。”
那中年男子转过身来,才不过而立之年的他却是半脸的胡渣,神色憔悴,身着蓝色襄金边的袍子,看起来是个很庄重严肃的人。只听他缓缓道:“你们,怎么没有被摔死。”
众人石化中,只有布洛芬还算清醒,上前不卑不亢道:“阁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阁下知道我们是怎么来到这儿的吗?”
众人顿时都望着他,除了奋乃还盯着那几条鱼。
“我自然是知道的,”他嘶哑而张狂地道,“我是这儿的国王,我还有什么不知道呢。难道你们没有看出来,这里整个宫殿都被施了魔法么?碧瓦鎏金,鳞次栉比的宫殿变成了单调的黑色,王国的臣民变成了鸟雀,王宫的侍从都变成了鱼,就在你们的脚下。”
众人吓了一跳,现在仔细看去,冰层里面的确有好多鱼,各种各样的鱼,五彩纷呈,有的是青色的长着长长的胡须,有的是黑白斑的大鱼,还有的是紫色的长着大大的凸出来的眼睛,有的鱼是黄色的头大身小。让人有一种错觉,这些鱼都是活着的,下一刻他们就会在冰面下游动起来。
希若的脚边有一条橙红色的鱼,比希若的手掌还要大一点。娇巧的鱼身后面是一条精妙绝伦的鱼尾,鱼尾是展开的,延伸成曲线婉转的锦绣,每一片鱼鳞上都镶着金边,在各色鱼中显得尤为尊贵。
希若好奇地抠起冰面来,一点点将冰屑弄开,然后在众人目瞪口呆中把鱼挖了出来。尤自感叹道:“好美的鱼啊。”方才被河里的怪鱼咬伤的脚在冰上留下了血,也染在了这鱼身上。只见那鱼嘤咛一声睁开了眼,流光飞舞,顷刻间就变成了一位绝代佳人。希若已经抱不住她了,眼看着马上就要倒下去。那个男子迅速闪过来,一把把女子抱走,低唤道:“阿雅,真的是你吗?阿雅。”
女子亦深情地望着他,轻柔地道:“陛下,是阿雅,阿雅醒来了。”
依他尼忍不住轻咳一声,两人清醒过来,携手向希若拜下,“谢姑娘救命之恩。”
希若忙摆手道:“我不是故意的。”依他尼瞪了她一眼,希若立马改口:“不客气,不用谢。”
男子却不肯起来,“我是伯格王国的国王科林,这是我的王后萧雅,希望姑娘能费力拯救我的臣民,我愿以整个王宫的国库相赠。”
希若彻底呆那儿了,这又唱的是那一出啊?
依他尼上前解围道:“你们求错人了,希若能救王后是因为她的梦境之力,不过这里能自如驾驭梦境之力的,是他。”
科林听到梦境之力,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依他尼手指奋乃,“他可是梦魔啊。”
“我?”奋乃诧异道,“我怎么救啊?”
依他尼煞有介事道:“其实把他们困住的也不算什么魔法,而是一个完美的梦境。他们之所以静止,是因为他们陷入梦境了。不过……”依他尼困惑地望着科林,“敢问陛下,你的王国处于这种状态多久了啊?”
科林刚有希望的脸上立即阴沉下来,“已经一千年了,如果不是因为她的魔法,我也不会活到现在。”
众人一阵唏嘘,奥加莱稚气道:“难道那个人是神?”
科林切齿道:“对,她是神,她就是梦神,在她眼里我们就只是蝼蚁。”
众人被震惊了,将一个王国困在梦境千年之久,还让凡人存活了千年,还有那漆黑如墨的宫殿都是出自一个人的手笔吗?众人纷纷偷偷瞟了一眼希若,希若尤不自知,催道:“奋乃,你倒是答应啊,他们都跪了好久了。”
林可忙扶起国王和王后,奥加莱偷偷地踱步到希若身边,不论她是谁,不论曾经发生了什么,他都不允许别人伤害她。
奋乃勉强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不过以前都是把别人陷入梦境,现在却要逆转这个过程,真是有点难呢。不过总该试试吧,他朝科林揖道:“陛下,我自当用心尝试,但结果如何却是不敢保证的,还望陛下海涵。”
科林忙回礼,和声道:“如此,便有劳了。”
奋乃本来就长得十分英俊,现下一本正经的样子却也算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了,众人如是想。奋乃的额前亦出现了一个虚幻的神徽,不过纹路要比希若和洛尔的简易的多,一股不可抗拒的神力从他身上蔓延开来,只可惜这样的力量不能用来攻击。奋乃将双手交叠在胸前,衣袂翻飞,宛如神降。只听他默默地念了几句,随即大喝一声:“千枝雨。”
这次的梦境之力不针对任何一个人,所以大家也看清了曾经让自己沉沦的这个幻境。仿佛是昨天的一个清晨,迷雾氤氲着笼罩在幽径,两旁一望无尽头的碧柳在风中摇曳,流转着阳光的晶莹的露珠纷纷扬扬地落下来,犹如清晨的一场细雨,猝不及防却惹人眷顾。水珠落在地上,透过冰层直达困在梦境中的诸多侍从,那些各种各样的鱼便从冰砖中漂浮出来,静立在空气中,吸收着周身的露珠。良久,鱼身开始蜕变,所有的鱼都陆陆续续变回了人。
待梦醒的那刻,脚下的冰层已经变成了正常的地面,而无数的侍从正站着,坐着或躺在走廊上,还有几个正在形色匆匆地端着盘子走路。但事实上,他们都是定在那儿的。
希若疑惑道:“你们可以动了吧?”
所有人竟真的苏醒过来,不一会儿便看到了国王和王后,纷纷跪下大呼:“参见陛下,参见王后。”
科林欣喜道:“平身吧。”
“谢陛下。”
科林继续道:“今晚准备宫宴,去忙吧。”
“是,陛下。”
奋乃因为逆行梦境之力,脸色很苍白,不过他不明白为什么希若一句话就让他们恢复了。
林可诧异道:“一千年以前的食物还能吃吗?”
科林莞尔,“我还得感谢梦神呢,她让我的王国停止在千年前的一刻,直到现在才延续下去。所以现在就是千年前,千年前就是现在。”
希若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随即指向走廊外面的那条河,不解道:“它怎么还在啊?”
阿雅难得插了一句,“这条河本来就是在的。”
希若有些不可思议地捂住嘴,“那些吃人的鱼千年前就有了啊?”
科林沉声道:“这就是我们被禁锢的原因吧,可是具体怎么回事,只怕只有梦神才清楚。不过王国里的人都知道那些镶金鱼用草鱼来诱骗人的伎俩,也不必担心的。今晚,就让我略尽地主之谊吧。”说罢做了一下请的姿态,王后亦微颌首。
依他尼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众人再度走进宫殿,才发现原先漆黑如墨的宫殿此刻已是富丽堂皇,流光溢彩,赤金与各色宝石装饰的铜像,用具,饰品等绽放着夺目的华彩。奋乃不禁陶醉道:“没想到,我居然那么厉害啊,举手之间就拯救了一个王国啊,呵呵呵。”
依他尼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他能解开这儿的禁锢,其实是因为咒语已有千年,快过期了。更重要的是,依他尼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希若,梦神本人就在这儿呢。不过他总觉得,这个科林国王有事瞒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