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个属于她的家
今天是摄影工作的最后一天，早上刚到，唐宣就被工作人员拉住，说等晚上收工后一起去吃饭庆祝。
按平时的习惯，兰错会在六点左右到摄影棚来接他，何况今天工作收尾，以兰错的习惯，肯定会和他一起与工作人员共同出去吃饭才是。
可直至最后几张照片拍好，时针也跳过了六的位置，兰错却始终没有出现。
唐宣没来由地一阵心慌，兰错最讨厌不守时的人，相处这么久，与人相约从来没见她迟到过。
换过衣服，唐宣强笑着与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躲到洗手间去给兰错打电话，连线的声音响了一声又一声，直至传来无人接听的语音提示。
不放弃地继续打过去，唐宣另一只垂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掌心沁出层冷汗。
“不要打了。”娇柔的女声凭空出现，阻止了他三度按下拨通键的举动，“她出事了。”画皮鬼冷冷地吐出四个字，也是唐宣最害怕听到的话。
“早上出现的那个女孩，身上有很重的戾气，还有股怨气跟着她，她看到兰错时那股戾气最重。”只有声音传出的画皮鬼对唐宣道。
那个女孩出现时她明明有提醒唐宣，谁知他笨得搞不清那是她让他快点离开。
“兰错呢？兰错出了什么事？”不在乎其他，唐宣现在只关心兰错出了什么事。
“被抓住了。”
“什么？！”唐宣惊呼道，“她现在在哪里？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完全失了冷静与风度，唐宣慌乱地问着画皮鬼。
虽然很想说不知道，但画皮鬼偏巧知道，怎么讲她也“活”了几百年，凭气息去找人还难不倒她。
何况就算不看在唐宣的面子上，画皮鬼可是很欣赏兰错的性格的。
“我带你去找她。”
“好。”边应着，唐宣连招呼都没来得及与工作人员打，便向外冲去，此时他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到兰错。
他一定要找到兰错。
警察踢开房门的那一刻，唐宣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已经停止了，然后他觉得时间都静止了下来，在“叮”的一声轻响后，他扑上前，紧紧地将那个让他心急如焚的人抱在怀中。
房门打开时，小娅正举着一把短刃挥向兰错，然后身体已经恢复知觉的兰错一个反身擒拿，夺下小娅手中的短刃，将她摔倒在地。
唐宣眼中映着那把短刃上闪过的银芒，怔怔地看着兰错一连串的动作，简单、利落，然后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几个箭步上前，牢牢地将人拥入怀中，再也不想放手。
他担心只要他一放手，这个人就会从他眼前消失掉，再也找不回来。
“兰错，兰错……”唐宣不停重复地唤着她的名字。
被他抱得有些疼痛，兰错却没有发火，只是轻抚着他的肩膀，轻声应道：“我在这里……”
被唐宣通知兰错失踪，与他一同来到酒店房间找人的警员们回想着方才的一幕，怔怔地回不过神。
他们脑中都闪过一个想法，既然兰错可以制服犯人，那……他们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我没事，放轻松。”又过了会儿，兰错仍是轻声安慰着唐宣，“我可以去给武田警视正一样东西吗？”她问着唐宣，被他抱在怀中，她完全动弹不得。
……
“嗯。”慢慢冷静下来的唐宣轻应了声，轻轻放开兰错，但一只手仍是紧紧地牵着她的手没有放开。
轻勾了下唇角，兰错想她是真的吓到这个男人了。
从口袋中拿出一支录音笔，这还是她前几天刚买来的，以备不时之需，“我录下了我与她的对话，希望对你们破案能有所帮助。”兰错对武田警视正道。
接过录音笔，严肃的武田警视正仍是端着不变的一号表情，静静地看了兰错几眼后，转身离开。
“辛苦你了。”隐含着放心与感谢的话在他转身时飘来，周围其他警员会心地一笑，向兰错点了下头，走进房间，将昏过去的小娅扣起来，带回警局。
不过片刻，敞开着门的房间内，只剩下兰错与唐宣两个人。
手牵着手，由相触的掌心、指尖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唐宣轻声问：“兰错，一切都结束了吗？”
“结束了。”
“她为什么要杀你？”
……
“不是每个人做事都需要理由的，而且她的精神状态并不稳定。”兰错避重就轻地道，她不想让唐宣知道发生的事情，至少不是现在这个时候知道。
……
面向兰错，唐宣温润的黑眸对上她的，“我们可以回去了？”
“嗯。”
“我们回家好不好？”上前一步，唐宣的手抚上兰错耳侧的发，无限温柔地问。
兰错一怔，随即明白他口中的家是哪里，不由得迟疑了下。
“我们回家好不好？”唐宣又问了一遍，眼神没变，语气没变，但是兰错却觉得她听到了话中的另一层含义。
不由自主地，兰错轻轻地勾起唇角，“好。”
我们回家，唐宣要给她一个家，一个属于她的家。
而唐宣的家中，有他最亲近的父母兄弟，还有她。
两天后，唐宣与兰错坐上了回国的飞机，案件告结，真相大白，即使杀人凶手可能得不到应有的制裁，但那些都不是她或是他可以干涉的事情了。
任何事都有自己所有接触到的极限，而他们已经做到了所能做的一切。
回国前，兰错与唐宣一同去了趟警局，那天没有将事情告诉唐宣，是顾虑到他的情绪，但兰错觉得唐宣有必要知道整件事情。
两人隔着审讯室的窗子，看着那个神情时而疯癫，时而温柔的女孩，谁都没有说话。
兰错看得出唐宣心里有着自责，即使小娅的悲剧与他谈不上太大的关联，但这个心肠柔软的男人却仍是不能放开胸怀。
并肩坐在飞机上，接过空中小姐递来的咖啡，兰错随意地翻着手中的照片，这是在上飞机前，那位摄影师给她的，虽然只是这次拍摄内容的一部分，但也有一百来张了。
照片中的男人穿着白底的蓝色条纹衬衫，银灰色西装，配着紫色的领带，带出一种时尚的绅士风采以及一种暧昧的性感味道。
即使照片中没有什么露骨的地方，但就是让人觉得被诱惑着。
兰错托着下巴，偏头打量着望着外面云海的唐宣，看过这些照片后，她在思考是这个摄影师处理照片的技术太好，还是唐宣骨子里真的有着性感、诱惑人的本质，这样的话是不是就可以解释他的烂桃花为什么这么多？
“唐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兰错支着下巴问，警察的出现她并不意外，只不过在时间上早了些。
当初她与武田警视正曾约定过，如果放在她身上的追踪器在同一点上停留超过三小时，那请注意下她所处的位置是否有可疑。
所以与小娅在房间内对峙时，兰错才会尽量地拖延时间，为自己求得最大的生机。
至于唐宣，就算他发现她失踪，也不可能那么快找到她才对，而且武田警视正告诉过她，当时是唐宣先通知他们她被人抓走，人正在酒店的房间内，他们调查了追踪器的位置后，出于安全考虑才派人过去的。
是以，兰错非常好奇，唐宣是如何知晓她被抓？又如何知道她人就在酒店内的？连警方都以为她是在自己的房间内休息，才没有产生怀疑的。
“啊？！”沉默着许久没说话的唐宣听到她的问话，不由得惊了下，回过神来，眼瞳无意识地左右转了转，却未回答她的话。
他从来不是个善于说谎的人，但事情的真相，唐宣觉得就算他说了兰错也未必会信。
挑了下眉，兰错边将照片收起，边漫不经心地道：“是不是和你房间里的那个……声音有关？”语气微顿了下，她无意在无形中冒犯什么人或者其他的生物体。
“啊！”这次唐宣着实吓了一跳，忍不住低呼了声，满眼惊诧地看着兰错，眼神中明明白白地写着“你怎么会知道？”
单纯的男人，她以为她是做什么的？兰错翻了记白眼。
“笨。”蓦地一个娇柔的女声传进兰错耳中，话落还轻视地冷哼了声。
“画皮？”同样听到声音的唐宣轻唤了声，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看到画皮鬼的影子。
“不用找了，我现在出现你是想吓死这里的人吗？”画皮鬼的声音再度传来，直传入唐宣与兰错的耳中，这种感觉有点奇妙。
呃！唐宣顿了下，觉得现在的确不是好地点。
“我该说初次交谈，请多关照吗？”一旁听着他们对话的兰错，在唐宣被骂得消声时，懒洋洋道。
嗯？唐宣三度惊讶地抬起头，“你听得到她说话？”
点头，她是听得到。
“笨，她如果听不到，怎么会知道我的存在？”画皮鬼语带鄙视地道，“兰错，你怎么会爱上这种笨男人？”
轻耸了下肩，兰错认真地回道：“虽然他人呆，嘴笨，没情趣没节目，不懂浪漫，性格上温和太过，导致没性格可言，但他足够爱我。”语毕，轻轻握了下唐宣的手。
这个男人的掌心总是这样干燥而温暖，兰错轻握着他的手，用指腹轻轻地摩擦着他的手背。
“他还很专情。”画皮补充道。
“是啊，所以笨也有笨的好处不是？”
“说得也对。”
唐宣听着兰错与画皮鬼的对话，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她们不必这么合拍的，就算是事实，也不要当着他的面讲出来嘛！唐宣有点小受伤。
眼角下弯，嘴唇抿起，头向下低了五分之一，唐宣眨着水墨泼就的眼眸看着兰错。
抬手掩住他的眼眸，另一手抚额，兰错差点呻吟出声：“不要在鬼面前这么丢脸好不好？”明知道她现在对他的这种表情最没办法，居然现在给她装委屈。
“呵呵……”轻笑两声，画皮鬼续道：“真好。”柔媚的声音中带着点叹息，带着点羡慕，还有更多不可言说的情绪。
“还没请教如何称呼？”兰错开口打破骤然浮起的这种微妙的氛围，问道。
“我是鬼呀，一只画皮鬼。”
“来历？”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她可是“活”了很久很久的鬼了呀！
“我现在恰好有时间。”意思是她大可以慢慢地讲来听。
唐宣看了兰错一眼，觉得她今天的脾气格外的好，耐性也出奇的好。
“呵……”画皮鬼轻笑一声，却没再说话。
半晌，像终于想好如何开口般，画皮鬼的声音再度传来。
“我有记忆的部分里，我那时便已经是只鬼，整日无事可做，四处游荡着去欺负一些小鬼。偶尔无聊得很，便如书上所言那般，自己画上张漂亮的皮相披在身上，在市集上装作可怜的孤女，不多时便被人买回府中去。”然后在人间待上一两个月，便又觉无聊，装病死去，继续做自己的自在鬼。
时间就这样让她一点点打发掉，直到有一天，她又扮孤女，在路边遇上个男子，他将她带回家中，给她买来新衣，为她梳头，告诉她自己的名，对她说他也是个孤儿，如不嫌弃不妨在他家中暂住，等想好了出路再离开。
明明自己没钱还要买她，明明买下了她，却谨慎有礼地待她，半点逾矩的举动也没，连她偶尔任性冲他发脾气，他也笑着接下，从不见他发火。
原本画皮鬼以为自己与这样的一个人相处，不到十日定然会闷死，可谁知，这次一住眨眼间就过了半载，待她回过神想走，却已经舍不得了。
后来没过多久，这个有点傻气的男子向她求了亲，她想都没想便应了下来，全然忘了自己是只鬼，不是真正的人。
男子是名书生，在城内书塾当先生，不求功名，不求富贵，老实得不能再老实，成亲后一心一意地待她，走在路上见到漂亮女子，都不会多看上一眼。
可她终于是只鬼，不能与他常相守，不能为他生下一儿半女，于是她不得不用从前惯用的把戏，装病。
他见她身体一天天虚弱下去，东奔西跑地找郎中，可不管吃了多少副药，她却越病越重，直到快要死了，他还是不死心。
画皮鬼还记得当时看着那个傻书生守着一副什么都没有的空壳，一滴眼泪也没有，眼神空洞得像和她一起死了过去。
再后来，书生葬了她的尸身，继续在城内教书，独来独往，连个伴也没有，走在路上还是那副不会多看漂亮女子一眼的性子。连画皮鬼换了张面皮装作可怜，再去勾引他，他都无动于衷，只给了她些银钱，笑着对她说：“他是有娘子的人了。”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画皮鬼想，天下间怎么会有这么傻气的男人？她明明什么都没留给她，他还留恋什么呢？
于是一人一鬼，就这样阴阳两隔地磨着日子，书生走到哪里，画皮鬼跟到哪里，直到书生老了，死了，魂魄进了地府，股胎转世去了。
但这回犯傻的变成了画皮鬼，她想就算是书生转世股胎了，她应该也可以找到他才是，于是便大江南北，日复一日地找着。
“可惜找了几百年，都没能找到。”画皮鬼笑叹道，那时才懂得什么叫死心，什么叫绝望。
“后来有一天，我坐在寄居的小镇树下，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小镇居民和游人发呆。却有个人在我面前坐下，冲我微笑着说：‘你这只傻鬼，在这里等了多久了？’然后我便跟他回了家，替他守在他不成气的侄儿身边。”
听到这里，唐宣眨了下眼睛，确定那个说画皮鬼是只傻鬼的人应该就是他二叔没错。
“他是唐宣的二叔，曾经好几次他都问过我要不要去转世，被我拒绝了。转世又怎样，投胎又如何，不过是人世间再走一遭，到头来再忘得一干二净，不如保留些回忆，至少让我知道我还是存在着的。”画皮鬼语气淡淡地道。
真是个执着又倔强的鬼，兰错想，“你是不是还想着有一天可以找到他？”
“也许吧。”画皮鬼不确定地道，人已经转了不知多少世，魂魄上残留的那世的气息早就散得没了踪迹，画皮鬼自己都清楚得很，就算那人站在她面前，她也认不出了。
“傻气。”她在说唐宣笨的同时，也在说着自己的傻，兰错抚额，觉得自己的八字一定有问题，不然怎么遇上的人是这样，遇上的鬼也是这样？
“呵呵，唐奕听完后也是这么骂我的。”画皮鬼笑道。她口中的唐奕正是唐宣的二叔。
画皮鬼记得很清楚，唐奕听完她经历的所有事情后，脸色铁青，一摔茶杯，大骂了句“傻气”，转身就走了。
“你待在唐宣身边这么久，就因为他与他有相同的个性吗？”兰错问。
她问得简单，但画皮鬼还是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不是每一个傻气的男人都是他，这世间只有一个他。”她不会在别人身上找寻他的影子，她要找的只有他而已。
唐宣听得动容，手落在胸前的八卦玉上，隔着衣服轻轻握了下。
感受到他的安慰，躺在八卦玉中的画皮鬼无声地笑了下，“找个傻子也不错，怎么讲这也算是项优点。”话锋一转，画皮鬼又恢复那种略带讽刺的语气，挖苦着唐宣。
扬唇笑了下，唐宣现在才知道，每次画皮鬼说他傻气时，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嗯，有优点总比没有好。”兰错赞同地道，眼神中闪着晶莹的光亮。
“好啦，你们聊吧，我要去睡了，说话可是很累的。”
“愿你有个好梦。”兰错笑道。
如果这句话是唐宣说的，画皮鬼一定会冷哼一声，说他笨，鬼怎么会做梦，但听到兰错的话，画皮鬼应了声，便不再说话了。
还真是有点差别待遇啊，唐宣笑着想。
“唐宣。”
“嗯？”听到兰错的声音，唐宣抬头看向她。
“回国后，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眼中闪过惊喜，这是兰错第一次要带他去见什么人，当然工作的时候不算，“是谁？”
“一个给过我家的温暖，让我信任的人。”
“啊？”惊喜定在脸上，唐宣呆愣地看着兰错，一时不能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眼含笑意地看着唐宣有趣的表情，忍了半晌，兰错解释道：“他叫凌枫聿，是我学长，也是我工作时的搭档，还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啊？”听到最后一句，唐宣着实吓了一跳，“你不是说……”
“嗯，我父亲是很爱我母亲，但他还可以去爱别人，他将他的爱两分给了两个女人和两个孩子。”她并不怪父亲的出轨，人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好责怪的，何况父亲对她的爱并不少。
而从凌枫聿那里她也知道，父亲对他和他母亲的爱，也没有太少。
“你是怎么知道的？”唐宣轻声问。
“初中毕业那年，他与我在同一个城市，同一所中学，我们是在校方办活动时见到的。两个完全陌生的人，相貌却非常的相似，当时他走过来，礼貌地伸出手对我说：‘很高兴见到你，我的小妹。’显然他更早知道父亲有另一个家。”兰错回想起当时的事情不由得好笑。
“他帮了我很多，我会上高中，会考法学院，会当警察，很大原因都是受他的影响。”作为兄长，凌枫聿真的是个非常好的哥哥。
“他母亲知道你吗？”唐宣问。
“嗯，但作为父亲的妻子，她并不愿见到我，但她并不阻止哥哥与我来往。”已经算是很大度了，“几年前她已经病逝了。”
唐宣将兰错揽进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肩。
“哥哥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想他会很高兴见到你的。”靠在他的肩上，兰错轻声道。
“嗯。”
“唐宣。”
“嗯？”
“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你现在说了。”唐宣微笑着回道，“我也爱你。”
“笨蛋，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兰错笑骂道。
“呵呵。”
云海上，承载着一种名为爱的情感，载着幸福的两个人回到等待他们的家人身边。
——完——
番外——初见
由东京回国后，兰错重新安排了一下唐宣的行程，让他着实又忙碌了一阵子，但却非常巧妙地将他新年的档期全部空了出来，让他可以好好地休息下。
也借着两人都空闲的时间，兰错才终于有时间带着唐宣去见凌枫聿。
唐宣还记得第一眼看到凌枫聿的情形，那是个面容非常温润平和的男人，举手投足间都显得温文有礼，穿着浅色的休闲服，微笑时露出雪白的牙齿，怎样看都与警察这个职业扯不上关系。
“唐宣吗？我叫凌枫聿，枫叶的枫，律字去双人的聿。”连声音都是一脉温和，虽唐宣自己也是个温和的人，但他自认没有凌枫聿身上那种让人感到平和的气质。
看着这个人，就让人觉得很平和。
“哥，这是给你的礼物。”兰错由包包中拿出在东京买的两包七星，笑着递给凌枫聿。
看到烟，凌枫聿微微笑了下，“谢谢。”却并没有接过来，事实上他并不抽烟。
“要喝什么？我去倒。”
“不用了，我自己来，你们聊。”兰错站起身，熟悉地走向厨房。
看着她离开，唐宣不由得怔了下，随即明白，兰错是想让他与凌枫聿熟悉一下。
“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小错。”凌枫聿笑着道，语音平和，眼神温润。
唐宣没想到他一下就将话题带到这个上面，不由得脸上冒热气，却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
“小错的性格很霸道，希望你不会觉得辛苦，我这边是不接受退货的。”
“咳咳……”尴尬地咳了两声，唐宣想压下涌到喉间的笑意，但还是没能忍住，略微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她很好。”
“嗯，看得出她也很喜欢你。”
“咳咳……”这次唐宣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的，现在他可以确定兰错与凌枫聿除了样貌上的相同点之外，这种说话直白的特质也一模一样。
“曾经她离开自己喜欢的职业让我着实担心了一阵，她的个性太过要强，选择放弃做警察，就绝不会回头，即使我劝过她几次，她都没听。不过如果不是这样，也许她也不会遇上你，这样想来也不坏。”凌枫聿淡淡地笑道。
犹豫了下，唐宣问道：“她为什么要放弃做警察？”这件事兰错始终没有对他讲过。
看向厨房的方向，凌枫聿的神情还是那般温和，“因为我。”
“嗯？”
“在我与她合作的最后那起案件时，我为了保护她，被犯罪分子抓去当人质，身受重伤，险些送命，她觉得这件事的责任在她。”当时他身中六枪，在加护病房躺了整整十天，兰错在外面接病危通知接到手软，险些崩溃。
“我痊愈后她便提出辞职，我还记得她当时说的话，同样的错误她不会犯第二次，唯一的亲人她不要亲眼看着他离开。”
唐宣沉默着没说话，眼睛中波光闪动，像泛开层层涟漪。
“父母离开后，她一直缺少安全感，我的那次意外也彻底吓怕了她。其实小错并没有我们看到的那么坚强。”
“我知道。”所以兰错才从不提自己为何会放弃自己原本的职业，那时她真的在害怕，唯一的亲人随时会离开她，那种感觉绝不好受。
兰错说，在能哭的时候她哭不出来，在想哭的时候，却总是会先笑出来，那么在面对凌枫聿随时可能离开她的时候，她是不是在心底已经哭得不能自已？
“唐宣，我可以请你帮个忙吗？”凌枫聿微笑着道。
“嗯？什么事？”他们才第一次见面不是吗？被凌枫聿的话唤回神，唐宣不解地看着他。
“好好爱她，好好照顾她，如果要离开，请提前告诉她。”凌枫聿说这句话时眼神未变，温润依旧，但唐宣却感觉到一股犀利。
抿起嘴角，唐宣颔首，“我会的，而且……我会一直陪着她。”
“那就好，谢谢你。”听到他的回答，凌枫聿眯眼微笑了下，最后还有礼地道了句谢。
看着凌枫聿，唐宣想，兰错真的有一个很好的哥哥，这也难怪她在提到凌枫聿时，眼中的神采那般不同寻常。
“也谢谢你。”谢谢他在他未认识兰错前，将她照顾得这么好。
“不必客气。”收下他的道谢，凌枫聿微笑，眼神澄澈。
“我泡了咖啡，要加糖请自便。”兰错边说着，边端着冒着白雾的咖啡走过来。
坐在客厅中的两个男人看着走来的那个人，同时露出了微笑，这个女人是他们生命中很重要的人，即使意义不同，但同等分量。
番外——真相
那已经是兰错与唐宣结婚以后的事情了，某天唐家家庭聚会，兰错由楼下回房拿东西，经过书房的时候见到门虚掩着，疑惑下便推门向里面看了下。
唐家二叔一个人正坐在书房中，研了墨，提笔正要写字，听到声音抬头看是兰错，不由笑了下。
“上来清静一会儿，老喽，受不了吵闹。”唐家二叔玩笑道，不过他说的也是事实，唐家的人丁越来越多，每到聚会的确吵得不行。
“嗯。”应了声，兰错转身便要离开，脑中突然想起一件事，脚步略停，犹豫了一秒后，兰错还是决定问一下。
“介意我问个问题吗？”
“嗯？什么事？”唐家二叔挑眉。
“你是不是就是画皮鬼一直在找的那个人？”
狼毫笔砚台上轻轻蘸了下，唐家二叔轻挽起衣袖，慢条斯理地继续在纸上写着字，声音中带着点笑意地道：“是啊！”
这世间并不是只有鬼才有执念的，至于老天也会有错算的时候，所以他一不小心，就带着那世的记忆转世投了胎，结果到这世才再见到当年爱着的那个女子。
看到画皮鬼的瞬间，他便认出，她便是当年的那个孤女，所以他才会问：“你这只傻鬼，在这里等了多久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她？”
“我有说，只是她太笨，没听懂而已。”唐家二叔无辜地道，“何况她也骗了我呀！”唐奕扬唇，露出抹狐狸般的笑容。
兰错翻了记白眼，转身离开，她发现那一人一鬼之间的事自有他们的乐趣在，其他人还是不管的好。
可是冤冤相报何时了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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