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出师未捷身先死
日本警方的确有派人在唐宣他们一行人所住的酒店周围监护，前一晚东京电影节刚结束。
第二天清早，众人方睡醒，洗漱后正相伴同去酒店内某个特色的小店吃早餐，脚尖还未踏出大堂便被人请到他处。
带人前来的仍是武田警视正，有礼地向众人问声早，武田警视正表明自己的来意，然后向唐宣等人解释未来他们在日本停留的一段时间内，警方与中方大使馆将如何安排他们一行人。
为了不引起媒体的怀疑，日本警方与大使馆负责人商量过后，决定安排唐宣等人住到东京都内的一处度假别墅区去，如此也可以保护他们的安全。
导演等人对于停留在东京心里虽觉得不安，但事已至此，是他们人力所不能改变的，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只希望事情不会发展成他们想象中最坏的设想，能让他们平安回到国内就好。
“不好意思，稍后我与唐宣要暂时离开东京。”在武田警视正讲完话后，兰错开口对他道。
“我们打算到利根川去，在此次事件还没有查清楚前，我想我们有自由活动的空间范围。当然，如果我们的行为给你们的调查带来任何不便的话，我表示歉意。”嘴上说着，兰错的表情却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样子。
武田警视正身后的一个年轻警员皱了皱眉，显现不赞同兰错与唐宣此时单独行动的做法，而且这样做的确对他们的保护也造成一定的困难，分散了警方的人力。
可是正如兰错所言，这起案件还没有确定性质，他们一行人留在日本只是为了协助警方的调查，不是嫌疑人也不是证人，日本警方与大使馆不可能完全限制唐宣等人的行动自由。
“不，是我们该道歉才是，为各位带来了许多不便，抱歉。”武田警视正深吸了一口气道，“如果你与唐先生要离开东京的话，那是否方便留下你或唐先生的联系方式，方便我们有情况时与你们取得联系？”
“这是当然。”拿出已经准备好的写在纸上的手机号码，这两部手机是他们来东京时兰错为了便于工作，而专门让人去办来的。
“感谢你的配合，如果你们遇到任何情况也请与我取得联系。”武田警视正道。
“好的。”
“那么我在酒店外等候各位，在酒店门前会有人带几位上车前往安排好的别墅，稍后见。”在导演等人开口想说什么之前，武田警视正先发制人，将话一股脑说完，便带着身后两名年轻的警员快速地离开了房间。
导演等人眼睁睁地看着武田警视正等人离开，半张着嘴，神色哑然，“狡猾的家伙。”半晌，导演烦闷地给出一句评语。
唐宣笑得温文，对于武田警视正的心情他可以理解，而导演等人心中的情绪他也能明了，毕竟遇到这种事情，还要被人半监视性地保护着实在不是件愉快的事，能出去走走自然是好的。
可惜，导演等人未想到他们是这起案件的旁观者，到目前为止没有很深的利害关系，是有着自己的人身自由的。
而兰错没有告诉导演等人他们俩出行的计划，恐怕也是考虑到如果人员太过分散，会造成过多的麻烦。
再来，兰错负责的只有唐宣，所做的事是以他为中心，至于其他人，他们彼此只是短暂的合作关系，她没有必要将事情对他们解释得那么清楚，也没有义务那么做。
虽自私，却也是不折不扣的事实。
“你们是要一起出行吗？”对于已成的事实能做的也只有接受，导演扯了两下头发，冷静地向唐宣问，而他口中的“你们”自然是指唐宣与兰错。
兰错微挑了下眉，对于导演这句话后的含义再明白不过。
在兰错说话前，唐宣已经开口回道：“嗯，我们去利根川钓鱼，计划大约一周左右回来。”
见唐宣态度这么坦荡，导演一时倒不知要怎么接，转念想到艺人的私事也不是他管得到的。
倒是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导演对唐宣说话的制片人，在听到唐宣肯定的答案后，眼中不免流露出一丝丝失落，而明眼人自然不难猜出他在失落什么。
编剧默契地拍了拍制片人的肩膀，在他看来追求兰错，制片人是没有任何胜算的，不如早早放弃的好。
小余、小米会心地对视一眼，同时在心里叫喊着，唐宣已经向兰姐表白了，你没机会了！而且……他们等唐宣和兰错有结果的这一天可是等了好久了！没办法，艺人的八卦最是诱人，何况还是唐宣、兰错这样的组合。
能追到兰错，绝对要有如唐宣这般的好脾性，不然有再多的深情也没用，谁让兰错本身的脾气太硬。
不过，昨天唐宣那句话究竟算不算是向兰姐表白呢？彼此知情的两人苦恼地想。
兰错斜了唐宣一眼，这人是有意要将话说得这么暧昧嘛！“你们有人想一起去吗？我们分成两组行动应该无所谓，不分散就可以。”
唐宣刚刚还笑弯的眉眼立时皱起，一副委屈样，“兰错……”话还没出口，兰错已经怒扬起眉，一副想将他打包装起来的模样。
那凶狠的眼神明显在说“把你那种可怜兮兮的表情给我收起来”，快三十的大男人居然跟她撒娇，还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他是不想要他做艺人的形象了是不是？
“哦。”收到她眼神的暗示，唐宣立即乖巧地闭了嘴，可那种表情怎么看都显得更加的委屈。
其他几个人看得目瞪口呆，眼里都闪出抹惊讶之色。
兰错一时满脸黑线，觉得这人当真是打蛇随棍上，给他三分颜色就要开染坊，昨晚让他吻了一下，今天就敢在别人面前和她玩暧昧。
但看唐宣那副表情兰错又气不起来，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最后终是忍下心来，将人拉起来径自离开房间。
“我们先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出发，有一些零散的东西要暂时交你们帮忙保管下，小米我一会儿将收拾好的东西送到你房里。”边走边说，兰错开了门，将唐宣先推出去，再回身来带上房门，自始至终看都没看导演他们几人一眼。
要怎么想，就随他们去吧！兰错无所谓地想着。
“……哦，好的……”看着关上的房门，小米愣愣地回道。
见惯了电视上高大英俊的唐宣，或是私下温文和善的唐宣，突然发现原来他还有着这样……孩子气的一面，让他们有些接受不来。
不过也让所有人都肯定了一件事，唐宣和兰错两人之间……真的有什么！
制片人缩到沙发角落里，将头往沙发靠枕中一埋，独自黯然去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兰错的行动力自然也是一流的，说是收拾行李，也只不过带了一套换洗的衣服和基本的护肤品，再来就是将手机、护照等等要用的证件随身带上，一个小背包就搞定了，可说是轻装出行。
在现在的社会，有时出行真的不必带什么，只要有足够的金钱，没有什么是不能解决的，而恰巧兰错并不缺钱。
相比之下唐宣要带的物品就相对多了一点，不过昨晚兰错已经先一步帮他打理好了，回房拎包就可以走了。
有时唐宣真的觉得兰错一个人可以顶两份，抑或是三份劳力。
封印画皮鬼的那块八卦玉自然也放进了唐宣的行李中，将八卦玉放进唐宣的行李箱时，兰错隐约觉得那块玉好像在她手上动了一下，不过她是无神论者，这种事也不会去在意。
将不带的物品送到了小米的房间，兰错无视掉小米那闪着绿光的八卦眼神，她会满足别人的好奇心——那就奇了。
可有时不是你想无视掉，那个满心好奇的人也会像你一样轻言放弃的。
小米眼见兰错理也不理人，放下东西就想走人，心里几番挣扎，终于在兰错离开前忍不住开口问：“兰姐，你和唐宣是不是……”
“是什么？”小米问得模糊，兰错也装糊途地反问一句，柳眉轻挑，眼底犀利的光芒跃起，霎时吓得小米吞了口口水，心里打了个突。
“就是那个什么关系？”不能怪小米没出息，说话不清不楚，而是在兰错如此犀利的目光下，她实在没胆子说出来。
总觉得说出来了，她一条小命就去见佛主了！
“哦……”兰错缓慢地拖出一个单音，唇角向上挑起，眼眸倏地一弯，笑得十分狡猾。“小米，你想说什么？”
看到兰错的笑容，小米的心跳立时漏掉一拍，兰错本就长得不差，偶尔露出笑容时更是迷人得要命，就算是女性看到也不免要发怔，何况此刻兰错离她如此的近。
小米大脑瞬间变得空白，忘了自己要问什么了。
“没……没什么。”小米怔怔地看着兰错，摇首道。
满意地微笑，兰错拍了下她的肩，“那东西就交给你了，我走了。”
“好的。”
待小米意识到兰错已经扬长而去时，兰错已经和唐宣拿着行李去酒店大堂退房了。
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这把刀悬在谁头上，它还是一把刀，心不动、刀不动，心动……那你就被“色诱”了……
而小米则不小心被这把刀架在颈项上了。
兰错去办理退房，唐宣一个人坐在酒店大堂一侧的休息区顾行李，看着她的背影，唐宣的眼底有着深深的眷恋。
其实在向兰错告白前唐宣已经喜欢她很久了，只不过碍于她的性格一直没有讲出来。
兰错是容不得工作出错的人，而在她的眼中她是唐宣的经纪人，那“唐宣”就是她的工作，所以她自然不会和自己的工作谈恋爱。
再加上唐宣本身的性格有几分内向，导致他本人对兰错长时间的单相思。
直到去年他在西北拍片子，当地环境恶劣，条件艰苦，在这种情况下，某天导演突然通知大家，因为天气转变，符合片中一场戏的要求，所以要提前拍那个场景。
可那个导演是出了名的严厉，拍得不好就要重来一条，直到他满意为止。而那天的天气也意外的配合，始终没有再变天，大风吹得人头疼，沙子迷得人睁不开眼。
兰错跟着他待在外面吹风，坚持了七八个小时后，才被有些不悦的他赶到车里去休息。
直到凌晨唐宣才终于拍完他的戏份，妆都没来得及卸便回到车厢里去休息。
也许因为第一次经历这样恶劣的天气，唐宣进到车厢的时候，兰错躺在放平的椅子上睡得安然，睡颜安详纯净甚至带着点可爱，秀致的眉目柔和，毫无防备。
那是唐宣与兰错相识那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她的睡颜，与工作时完全不同的表情，让唐宣本就隐恸的心，瞬间变得怦然。
喜欢啊！
其实已经不单单是喜欢那么简单的情绪，而是更为深刻的感情。
唐宣不是个善于表达自己的人，但是凝视着兰错的脸，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唐宣慢慢地伸出手，轻轻拨开兰错额前的头发。
唐宣想如果爱一个人却没有告诉她，那么以后后悔的不仅是自己，也许还有被他爱着的人，所以他不想错过。
爱着她，想看她的各种表情，想让自己不再只是她的“工作”，而是想成为她生活中的一部分，也让她成为自己生活中的一部分。
就算他的表白可能会换来兰错的一个冷眼，一句讥笑，也总好过平白地错过。
有人告诉他，做人是要给自己机会的，就算没有机会，也要给自己创造机会，因为有时机会不会主动来找你，积极一些，向上一些，也许就会有好事发生。
所以在第二天兰错醒来后，唐宣坦然地对她说：“我爱你，兰错。”
唐宣决定告白前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等着兰错大骂他一顿，可是……
兰错怔了一下后，恨恨地给了他一个过肩摔，然后问：“唐宣，你发什么疯？”
不是拒绝，不是一顿臭骂，也不是其他的冷言冷语，兰错神色认真地问他在发什么疯，而在她黑亮的眼眸中唐宣看到了一丝希望，让躺在地上的他忍不住微笑。
“我爱你。”唐宣就这样踏出了第一步，然后慢慢地追求着兰错，拉近着他们彼此的距离。
其实……如果按照哪部狗血言情剧的发展，在他这么深情的告白后，兰错应该怔愣一下，然后扑到他怀中，笑着大声对他喊：“我也爱你，你怎么现在才说，你这个傻瓜。”两人再在周围人的注视中，深深地吻下去，来个大欢喜结局收场。
可惜现实毕竟不是电视剧，没有那么顺利，也不可能那么烂白。
现实中告白后等着他的是追求兰错的道路；电视中向女主告白后通常换来的就是一连串幸福过后的悲剧。
所以，唐宣觉得现在他与兰错的这种情况很好，幸福一点点掌握的感觉很踏实。
唐宣想得出神，没有注意到有人来到他身边，直到对方出声：“请问是唐宣吗？”
回过头，唐宣看到一个二十出头，穿着浅米色风衣，衣服下摆露出深色短裙的裙边，样貌清秀的女孩子。
戴着时下流行的黑框眼镜，梳着同样流行的包包头，看着唐宣说话时脸上浮起抹薄红，右手紧张地扯着自己肩上的包包带子，眼神里有一点惊喜与失措。
温和地一笑，唐宣点头，“你好。”简单的两字间接地承认自己的身份。
“我……我是你的影迷……”见唐宣态度如此亲切，女孩反倒更加紧张，脸也更红了，连句完整的话也讲不出来。
“要签名吗？”墨镜下唐宣双眼向下微弯，嘴角上勾，虽说被影迷认出来不是件愉快的事，但以唐宣的性格来讲，是不会对人冷脸相向的。
据曾与他一起拍摄过电影的同事讲，整部戏拍下来，就算导演要求再严苛，拍摄条件再恶劣，从没见唐宣抱怨或是发过火，脾气好得像个“怪物”。
“呃……嗯。”女孩用力地点头，双眼亮晶晶的，显然很激动。
“呃，不好意思，我没有笔和纸。”唐宣抱歉地道，他身边只有兰错的背包和他自己的行李。
女孩摇了摇头，觉得不对又点了点头，随即因自己反复的动作而涨红了脸，“没……没关系，我有的，稍等。”一把拉开包包的拉链，手忙脚乱地在里面翻找着纸笔。
但越是紧张着急，越是找不到，少顷女孩额头上便急出一层薄汗来。
“是来旅行的吗？”为了分散女孩的注意力，唐宣随意地问道，女孩和他说话时讲的是国语，微微带一点地方口音。
“嗯。”
“和家人吗？”
“不是，自己一个人来散心。”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小记事本，女孩拿在手中边说着话，边继续寻找着不知放到哪里去的笔。
“嗯，偶尔自己出来走走接触不同的事物和人群是件很不错的事。”唐宣微笑道，并没有询问女孩为什么事而出来散心。
闻言抬头看了唐宣一眼，女孩随即又低下头，“你也会自己出去散心吗？”
“嗯，艺人也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嘛。”不过现在这个私人空间里又增加进一个人，唐宣忍不住微笑。
女孩找到笔，抬头便看到唐宣那不同于一般的笑容，不免怔了下，眼中有抹异样的光彩一闪而过。
“不好意思，让你等了这么久。”女孩将纸笔递给唐宣，态度已经平静下来。
“没关系。”微笑着接过，唐宣随意翻开一页，边写字边道。
手指扯了扯自己的衣摆，女孩看了眼一旁的行李，“你要回国了吗？”
“嗯，和你一样，打算出去走走，散散心。”
迟疑了下，女孩不是很确定地问：“是因为前几天的事情吗？”
落下最后一笔，唐宣将签好字的记事本和笔还给她，“看来你的日语不错。”如果是别人的话可能会选择说谎，但偏巧唐宣是个不喜欢说谎的人，所以便给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回答。
不过，往往听者有意，在女粉丝耳中便等于间接承认了与前几日高颖的事件有关，毕竟作为他的Fans，自然也非常清楚最近高颖与唐宣的绯闻传得正热。
“嗯……”意义不明地轻应了声，女孩捏着纸笔没再说话。
“唐宣，可以走了。”兰错办理好退房手续，从前台走过来道。
一眼看到唐宣身旁站着个不认识的女孩，兰错眼神微闪了下，并没有说什么，单手拿过自己的背包，向女孩轻点了下头。
“好的。”唐宣起身拖过自己的行李，“祝你玩得愉快，再见。”
“再见。”
直到唐宣与兰错的身影消失在感应门外，女孩的眼睛仍然看着外口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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