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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泪

龙渊城此刻还在戒严,搜查来往的人群。

城门口正排着长长的队伍,挨个检查。

一辆发狂了般的马车卷起十里风尘扑面而来,车尚未到眼前,那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已经惊起一阵阵混乱尖叫。

城门口的人群纷纷大叫着往两旁逃避而去。

夕殊一扯马缰,冲着城门夺门便入。

官兵见他如此张狂,都是一阵心惊,当即分了一队人,骑了马追赶而去。

就在入城门那一当儿,夕殊一时放脱了马缰,执起马鞭“啪”的一声,一卷,撕了一张城墙上贴着的皇榜,放在腿边压着,手又回扯住四匹马的马缰。这一动作一来一回,太快了,快得无人看清,连车前的马也没有反应过来,那一刻还是如此乖乖地朝前冲去。

大道上,人们远远听见城门口一阵大叫,都是纷纷回望,大叫着躲避开来。

风烟滚滚冲破细雪。

夕殊驱赶着马车直赶至玄凤皇城。

宫门守卫的将兵瞧住他的来势汹汹,都是举起了武器戒备在前。

夕殊面无表情却在他们的跟前恰恰扯住了马匹,驷马一阵嘶鸣,早已训练有素地停了下来。驷马人仰,马蹄在前,堪堪便要践踏下来,将兵们仍然被骇得一阵心慌短促,一致后退半步。

夕殊一手抱拥住辰嫣,与她手腕相握,送着内力护住她的心脉。一手拿起那张皇榜,骤然跳下车来,一举手,将那一张皇榜扣在一个向他冲来的兵士脸上,目光一一掠过众人大喝一声,道:“你们先看清楚!”

他一喝之下,威仪震慑当场,将兵们被他神色所慑,不由自主纷纷朝那张皇榜上看去。眼光再朝夕殊瞧瞧,机灵一点的,早叫了出来:“王爷!”

夕殊也没有等他们全部醒悟过来,随口吩咐道:“你们将车厢里的人先拿下天牢,待后处置!”话一扔下,双手抱住奄奄一息的辰嫣,展开轻功当即朝太医院狂奔而去。

一路上,人影骤闪如电光。

夹杂着一股寒风絮雪,“砰”然大响一脚撞开太医院的大门。

里面的老小太医以及太监都是恍然一愣,还来不及回神看清楚来人。

夕殊不跟他们多啰嗦,抱住辰嫣就往软榻上一靠,气也没有歇上一口,寒着一张满是风霜的脸,低沉着声音如蛇般吩咐道:“赶快过来!看看她中的是什么毒?可还有救?”

他的眸光冷冷地盯住一众太医,脸色阴晴不定,唇色艳红如血,几许妖异。

太医们前些日子都见过他,都认得他是王爷,这一下更是不敢怠慢,首席医官当先过来,沉着脸,伸手去把住辰嫣从裘衣里露出来的手腕,细细辨别了一下脉象,点了点头,一作揖,说道:“回王爷,这位姑娘身上失血,心脉极弱,而且身中‘雾焰草’毒。此毒,宫中有备解药,只是中毒时日已久,不知道药效如何?”

夕殊一听,脸色微微一泛红,心头血气翻涌,失声说道:“赶快延治!”

太医点头应:“是!”

当即派人去药房取来解药,和了温水,递给夕殊为辰嫣灌下。

辰嫣唇舌僵硬,药汤不能自饮。

夕殊一口将药含进嘴里,俯首,一点一点喂进辰嫣口中。

一众老少太医以及司药太监顿时不由得纷纷脸上一热,都别开了眼。

太医们又是纷纷商议了一道调气血的药方,交给司药太监收拾了,赶紧去药房煎煮。

早有内务太监声闻了此事,赶紧去禀报皇上。

云丰恰恰下朝,听说了此事,当即朝太医院赶来。

一进内里,太监不及禀报,大家都是纷纷惶恐地参礼。

只有夕殊仍然抱住辰嫣,雷打不动地安坐在软榻之上,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正在轻轻吹嘘。

云丰向太医们问明白了缘由,再回眸时,瞧见夕殊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不由得前迈的脚步一顿,微微敛眸一怔。

然后,忍不住唇瓣一抿,幽微地一笑,也不在意他的无礼。

转眸,又看了他怀中的辰嫣一眼,只见她脸色苍白如霜,两颊却微微有些红晕。询问过太医,知道是已经吃了解药,此刻尚在等待药效之中。

云丰也不去打扰他的忧心,回首朝内务太监嘱咐道:“去清理了‘闻风殿’,让王爷以便歇息!”

他刚刚落话,夕殊却是在身后淡淡接了一句:“不用了,我还是回‘凤翔殿’!”

云丰微微一敛眉,也由了他去,朝内务太监点了点头,挥手让他赶快去办妥。

天亮了又黑。

天黑了又亮。

夕殊坐在床榻前,轻轻握住辰嫣的手不断地摩挲,滴水不沾,目不交睫地看住她。仿佛只要他一眨眼,她就会从他的眼前消失而去,不复存在了。

凤翔殿里的宫娥太监也战战兢兢地陪着他站着。

十五年前,就是在这“凤翔殿”,母后陪着他成长,教会他弹琴,教会他认字。

疼爱着他,与他一起换上新衣,一起贴上窗纸,过新年。

那一年,雪花细飘。

也是在这里,他亲眼看见了母后悬颈于梁,永别而去。

这深宫里的事,如烟云般在他的眸前一一虚晃而过,快得任凭谁也抓不住。

世事如浮云。

他浪迹边境,混迹狼图,遇上了这个少女,而他一直没有将她真正放在心上。等到他认识了自己的心事,一切都已经是那样的不可挽回!

他一度以为她已经葬身沙场……

可是,她又一度出现在他的身边,日夜相伴。

此刻,她还会像母后一样,离他而去吗?

这深宫里,太寒冷了,太寒冷了,就像是一个诅咒,在这里的每一个,都得不到幸福,都会充满了怨恨,都是活着的鬼,死去的魂!

夕殊纵身而上,将自己拥进香软的被褥里,他忍不住再一次将辰嫣抱紧在怀里,偏头去吸取着她身上的馨香以及温暖。轻轻摩挲着她微微温热的脸颊,他将她的手一遍一遍地放到唇边轻吻,低语呢喃:“辰嫣,辰嫣,你不要离开我。你说过不会像母后一样离开夕殊的!你说过不会离开夕殊的!你说过……”

辰嫣迷迷糊糊地听见一个人的呻吟,声音嘶哑难听,充满了疲惫与折磨。她不确定那一个人是谁?

夕殊感觉他手中的手指在微微地一颤,他像孩子般睁大了眼睛,凝望着她的手在自己的手中颤动了一下。

“辰嫣……”他俯近她的耳边,轻轻叫着她。

是谁在温热地叫唤她?

辰嫣微微颤动了一下眉睫,她骤然看见了爹爹在面前,一双眼睛瞪视着她,那里面空洞得让她椎心!她忍不住浑身战栗起来,气息也紊乱。

夕殊感觉到她似乎在做着一个可怕的噩梦,双臂加紧地抱住她,轻轻抚扫她的背脊。他低声说道:“不要害怕!那只是一个梦,你醒过来就好了!你醒过来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不会再欺负你,我会一直爱你!今生今世,你当我的妻子,我们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辰嫣,你醒过来吧!醒过来……”

是谁在她耳低语,喃喃低语安慰?

“你有爱过我吗?”这一句话,她曾经想问谁?

点点泪珠泌出她的眼角,划下脸颊。

“叩见皇上!”忽然殿内响起一阵叩跪的声响。

夕殊缓缓抬眸,便望见云丰一袭乌衣,雍容雅步地走了进来,望住他,缓缓一笑。

他不理会云丰。

云丰却是径自坐在一旁,隔了半晌,才静静问道:“你将乌昊抓了回来,又打入了天牢,想如何处置他?”

他是皇帝,本不用来询问他一个王爷。

夕殊却是不领情地一笑,冷冷一笑过后,低沉着说道:“乌昊谋害燕洲王爷以及王妃,根据燕洲的刑律,该判何等刑法?”

云丰一转眼,淡淡一笑,说道:“你只想判他死刑,便不会千里迢迢带了他回来!早在千里之外,深山野林里,手起刀落,岂不干净得很?”

夕殊望了一眼他精湛的乌眸,嗤嗤低笑,“我想怎么办,你就应允我怎么办吗?皇上?”

云丰默然,点点头,又不知可否。

夕殊不理会他,径自说道:“就请皇上将乌昊企图谋害本王以及本王王妃龙辰嫣的消息派人送到狼图!他们如果要出兵燕洲,本王就拜将出征;他们如果要恢复龙家的荣耀,提出与本王和亲之请,两国交好,本王看在王妃的分上,就饶了乌昊一条狗命!不过他的这一命,要取决于本王的王妃无恙醒来……”

他骤然感觉自己手中的手指一紧,怀里的人握住了他,接着一道凌然的目光从怀里投射上来,瞪住他的脸。

夕殊邪魅一笑,心中骤然也是一宽。

云丰早有预料般地幽幽一笑,抖衣起身,一负袖,低声说道:“准奏!”

夕殊一抬眸,望住他欲行的身影,忽然眼中闪过一丝古怪的神情,出声问道:“你不恨我吗?”

云丰长长一叹,边走边道:“其实,这深宫里的人都太凄凉了……我不想让它更寂寞,更凄凉……”

他的话,幽幽地在“凤翔殿”外袅袅跌落,宛如一抹云烟。

夕殊微微出神了一会儿,回眸看向怀中已然醒过来的人儿。

辰嫣望住他一脸的清瘦与笑意,黑眸里寒光湛湛似箭,闭了一闭眼睛,低声说道:“你不在荒林里杀了他,那时就已经在想着要用他来威胁我了吗?”

夕殊翘唇一笑,不置可否,温柔说道:“你答应过不会离开我的,既然承诺了,就要兑现!如果用他一命来威胁你有用的话,我不介意用这样的手段将你留在身边!”他说着,俯唇到她柔软芳怡的唇上一吻。

辰嫣脸颊潮红,却是冷冷地一转乌眸。

夕殊低笑,在她耳边细语:“如果你想着先救了他再说,你就错了!我会挽留太子殿下在燕洲享受锦衣玉食,不然,也可以让整个狼图给你陪葬!”他依然笑得冷酷,无情,此刻的眼眸之中,却是漾着满满的爱怜恣意。

辰嫣微微吃惊地凝视着他,恍然才是第一次认识了他一般。

这样愕然的神色无比的天真可爱,夕殊吻住她的雪颈,嗤嗤低笑。探手滑入她衣里,抚摸着她腹部的创口之处,让辰嫣瞬间涨红了脸,低呼了一声。

“我想你了,王妃!”他在她耳边低声呢喃。

屋外风雪漫漫。

殿内,火炉微红,暖意融融。

夕殊正在小心翼翼地喂辰嫣吃食,一旁的宫娥太监都被他一声令下清理了干净,一个不留。

门外,却有一个女子衣裳袅袅,一袭简雅青色绣裳,披着雪白的风袍,盈盈地跨进殿来,柔美飘逸,旁若无人地走在殿中,望住正在厮磨的两个人,竟然也不脸红,也不心跳,就站在那儿看着,一双乌溜溜的美目瞅住辰嫣一个劲地瞧。

一道目光凛然射来,不悦地盯住她。

辰嫣急忙拉住欲动的夕殊,摇了摇头。

殿中那青裳女子却是淡定得很,清灵灵地一笑,回眸看住夕殊,问道:“唉,见到皇嫂,也不请安,也不见礼,真是没有礼数的孩子!”

这人如此放肆!

夕殊不由凝眸朝她一打量,秀致流光的一张脸,宛然一朵青莲浮于水上般不染纤尘。他微微一敛眉,语气却是微微一变:“是你?”

“是我!”倾昙愣是一笑,说道:“你当年在荒林里瞄准我射了一箭,可惜本娘娘命大,可怜的南弈替我挡住了,我没有死成!你是不是很失望?”

她的眼眸里笑得闪烁,又是慧黠。

施施然地从莲纹的袖口里翻出一个青色的小瓷瓶,缓缓地走过来,将它放置在桌子上,又轻笑说道:“这是龙姑娘的最后一次解药!别的解药都给我倒进沟渠里去了!”

夕殊眼眸一寒,盯视着她,脸色微微地一白,琢磨着她的话。

倾昙微微一眯眼睛,一张秀丽的脸也跟着变得有些阴森,说道:“结果,南弈还是给你害死了!他不但曾经救了本娘娘一命,还一直对我很好,很好!你说,本娘娘是不是该为他做点什么,才对得起他的在天之灵?”掠了夕殊一眼,指了一指那个青色的小瓷瓶,“所以,我在这里加了一点别的什么东西!等一下龙姑娘喝的时候,要小心了!”

她嘿嘿一声冷笑,寒素着脸望住他们。

绕过桌子,来到辰嫣身边时,竟然不知死活地一伸手,捏起了辰嫣的下巴,轻轻抬高了一点,凝视了一阵,嘴里“啧啧”二声:“果然……是个冷艳若寒露芍药的美人!只不过,可惜啊!可惜!”她狠狠扫了一脸绷紧的夕殊一眼,大叹摇头。

辰嫣紧紧拉住夕殊的手臂,不让他弹动,就这样任由着倾昙轻薄了一番,朝她歉意地嫣然一笑。

倾昙的眼珠子灵活无比地朝他们两个截然不同的脸色来回又扫了一眼,放脱了辰嫣的下巴,待要再调戏她两句。

殿门外,却不知何时站了一个挺秀的身影,乌衣宛然如仙,人如微雪流云。

那人轻轻咳了一声,清声问道:“昙儿,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倾昙忽地一抬首,清眸流盼,瞧见云丰倚在殿门外,笑吟吟地看住她,眼神之中充满了爱护。

她骤然更觉得胆子壮了,不由朝住夕殊弄了一张鬼脸,哼哼两声。

“还不走!连一点皇后的样子也没有……”云丰笑着朝她招手。

倾昙小鸟归巢,丝毫没有仪态地飞奔过去,一手搂住云丰的手臂,靥铺七巧笑地岔开了话题道:“皇上,你下朝了……累不累!”

云丰无奈地牵住她的手,护着她往外走,轻轻摇了摇头。

“不累的话,我们今天出去宫外走走,怎么样?”倾昙兴致勃勃地建议道,伸手摸了一把云丰眉目清隽的脸蛋,得意地吃了一把嫩豆腐。

“今天不行,很多公文要看!”云丰一边走,一边回答她。

“那我自己出去走走……”倾昙赶快提出了另一个提议。

“不行……”云丰更快地否决了她的提议,回眸朝着她一笑,说道:“今天皇上很寂寞……”

他们远远地去了,声音远远地小了。

辰嫣由窗外回过神来,看住一脸郁卒的夕殊,皱眉问道:“她便是你的皇嫂?”

“嗯!”夕殊冷哼一声。

“你也刺杀过她?”辰嫣微微担忧地问。

“嗯!”夕殊不以为然,目光始终盯住一处。

“以后不要再惦记着仇恨了!”辰嫣忽然疼惜地抚上他的脸,轻轻劝慰道。

“嗯!”夕殊回眸看了她一眼,神色温柔,“我以后听你的话!”

辰嫣朝他幸福地一笑,伸手拿过桌面上的青色瓷瓶。

夕殊按住了她的手,目光有些复杂地看住那只瓷瓶。

辰嫣微微摇头,拿开他的手,微微一笑,凝神拔开了瓶盖,凑近鼻端闻了一下,抬起眼眸来看住他凝重的脸,笑道:“蜜糖!”

不久,狼图那边传来了消息。

龙家不但恢复了荣耀,龙飞被加封了爵位封号。辰嫣更被封为了狼图的公主,以和亲之名嫁到了燕洲。狼图王更是派遣使节送了各种大礼过来。

派来的使节正是黑木无端。他也被封了爵位。带来狼图王的意思就是,让他来代替太子留在燕洲,请求让太子回去狼图继位。

夕殊听罢邪笑不已,只回眸看住辰嫣,让她作决定。

辰嫣看住他的眼眸,轻轻叹了一声:“夕殊,让他回去吧!”

夕殊点头,朝一旁的太监传话道:“派人领狼图使节去别院会见乌昊!”

内务小太监急忙领命而去。

辰嫣的身体已经大好之后,夕殊牵着她重新回到了王爷府邸。

不久,王爷府里就张罗起了大婚之事。

云丰命钦天监给择了黄道吉日,原本一向冷冷清清、多灾多难的府邸里顷刻一片喜气洋洋,好不鲜艳热闹。

当晚,云丰独自前来,倾昙早早送了贺礼,为了南弈之故,始终回避并不到场。

文武百官倒是来了不少。

新人拜了堂,宴席上酒过三巡。

夕殊撇下宾客,回至内堂,往新房而来。

推门而入,一阵馨香扑鼻。微醺之中,却见辰嫣玉手交叠于颌下,却是曲身倚坐在床旁发怔,连他进来也不知道。一袭红裳红得耀眼,金丝银绣,满目斑斓,夕殊眯了一眯眼,悄声走进,坐于床畔,举手拿着秤杆挑下她的缀珠红绸头巾。

龙凤烛火中,新娘一头金饰繁花,颜如渥丹,秀眉如画,绛唇映日,就是一脸的无精打采。夕殊微微愕然,双手分开她头冠前的垂珠,挑起她的下颌,凑近身来,以乌眸迫视着她,低问:“怎么了?谁让你不高兴了?”

辰嫣动了动眼睛,回过神来看住他近在咫尺的脸,这一瞬间,感觉自己似乎是在做梦。看着,看着,忽然眼睫一眨,竟是染上了几颗晶莹的泪珠,眼眶里微微一红,眉间的那一点嫣红的朱砂仿如凝聚着哀伤。

夕殊凝视住她欲哭般的脸,伸手扶住她的脸颊,手指顺着鬓边的乌发轻轻拂动,温柔问道:“傻姑娘,你这是怎么回事?看见你的夫君,也不高兴了?”

辰嫣瞪着他,又看了许久,再一次摇了摇头。

这一摇头,眼角的泪珠却是簌簌滑落了下来。

夕殊微微吃惊,手指轻轻擦了她的泪,另一只手将她搂近身边,低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辰嫣看住他微醺而惶然的神色,轻轻一闭眼睛,低声说道:“夕殊,我想这一天,想了很久!可惜……爹爹……他再也看不到了……”说着,眼泪跟着就滚落了下来,弄花了她的妆容。

夕殊心中一阵沉痛,转身,双臂一起将此刻脆弱的她纳入怀中搂住,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你爹爹在天之灵,会看见的!只要你以后一直很幸福,他会原谅你的!辰嫣,我保证,以后一定会待你很好,很好的……不要哭……”

他从未这样的心软,这样细声低语地让一个人不要哭。

辰嫣微微战栗地依偎在他胸膛旁,呜咽着声音道:“爹爹……爹爹……他会原谅我吗?”

感觉到怀里的人无比的愧疚,夕殊不由再抱紧了一些,眼眸微微一闪,低声说道:“你爹爹不会怪你的!他也已经为狼图付出了他的牺牲,没有愧对谁!你此刻也是为了保存狼图而在仇人身边苟延残活,你爹爹会明白的!他……他一直怪责的人……只有我……只有我一个人!你是他最爱的女儿,他会原谅你的。辰嫣,将心事交给我吧!也将你的噩梦交给我吧!你爹爹的怨恨,也将它一并交给我去承受吧!”

他轻轻地说着,轻轻抚摸着她绷紧的肩背,新裳之下,她消瘦了许多。

辰嫣缓缓抬头,又看住他,“你抓了太子,不仅是为了威胁我……”她忽然明白了过来,他是要恢复她龙家的荣耀,他是要她能够安心地留在他的身边,让她御下心里的内疚以及负担,宽心地留在他的身边。

夕殊看住她忽然了悟的神色,深深地绽了一抹笑意,偏头吻住她微张的唇瓣,呢喃道:“对,我会给幸福你!如果你还愿意到关外去牧马牧羊,我就陪伴你去牧马牧羊,每天晚上躺在草地上看星星,看月亮……”带着她一起缓缓躺倒在大喜鲜红的被褥之上,仰望着帐顶,手指解下她的头冠,散下了如丝的长发。

辰嫣脸色微微酡红,回眸看上他的侧脸,柔声轻问:“我给你的狼斑子呢?”

夕殊一声轻轻的邪笑,将左手举到她的跟前来,回眸来看住她。大掌上,在尾指的位置赫然一只光华耀目的狼斑子套在其上,在红红的烛光之中,似乎在向谁炫耀着一种莫名让人心醉又微微心酸的幸福光芒。

尾声 偕

新婚之后,两人轻装出行。

一路北上,游历山水。

这日,将近大漠,又见日落山头。

残阳如血。

夕殊于楼头抱她笑坐于臂上,两手紧握。

辰嫣一袭素淡衣裳,双鬓鸦色,簪一双蝴蝶银钗,眼望远山。

想起那一年,两人携手在边城小镇上听着身边的少年为她说着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此情此景,不由一阵恍惚。

她扶窗低吟:“人间总恨离别泪,千里孤云喜相随。怕问君心何处是,多情无语寄阿谁?”

轻轻一笑。

窗外,絮雪纷飞。

——全书完——

后记

“少年游系列”是一直的夙愿。

十二个少年以及十二个美人的哀怨痴缠,命运跌宕,背景是虚构的燕洲,因着他们不同的身份与责任,一共分为朝堂篇以及江湖篇,已经完成的如下——

朝堂篇:

《羽舞朝夕》(少年游系列之二)皇帝凤云丰倾昙

《云年忘徵》(少年游系列之一)丞相壬轩癸曦

《流水韶华》(少年游系列之五)将军南弈御风

《明月如镜》(少年游系列之七)太守释墨池行楷

江湖篇:

《千山暮雪》(少年游系列之三)名门后五纹白玉溪

《神秘宗卷》(少年游系列之六)侠盗香富贵宓宁

《拈花一笑》(少年游系列之十二)佛门若素虞从一

其中这一篇《飞星传恨》(少年游系列之四)属于朝堂篇里的,其中与《羽舞朝夕》、《流水韶华》、《云年忘徵》有着情节关联,许多情节上的答案或者人物的去向经历都可以找到补说。

至此,还有四对人的四个故事,需要加油加油!

心理专家说,人是可以有二十四个面的,偶为了这《少年游》已经在很努力地分裂了,嫩们看,偶已经分裂了1、2、3……十六个面的,八男,八女,唉,估计,本作者也快要不男不女,精神失常了……灭哈哈……

已经一年拖一年,快要踏入第三年的奋斗期了!

纠结、挣扎、放弃……最终因着杂草般的坚韧意志坚持了下来,呵呵,傻笑一下,拍飞!

这十二个故事,人物情节会互相渗透,但是也是相对独立的。而且那个一、二、三……的顺序是按故事发生的月份分的,故事发生的月份又是按某人的心血来潮分的,所以,不是按观看顺序……

最后,看官们看文愉快!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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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