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只是切磋,云苓还是忍不住担心起楚元昭的安危,楚元昭虽然功夫不差,可作为他的贴身侍卫的何铮,功夫自然更胜一筹,刀剑无眼,何铮又显然是用了全力,他就这样与何铮比试,太危险了。
看着看着,云苓的脸色渐渐露出惊讶的表情,在何铮没有任何相让的情况下,楚元昭竟能和他打个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功夫已经这样好了。
何铮到底是令羌人都闻风丧胆的高手,楚元昭与他对垒,还是略显吃力,有好几次,他都差一点被何铮伤到,不过庆幸的是,他都巧妙的躲开了。
云苓看着两个人的比试,一直提心吊胆,虽然楚元昭可以几次化险为夷,但是每一次何铮的剑都是擦着他的身体划过。偶尔从她的角度看来,就好像他被刺中一般。
她的心一直被他牵动,楚元昭在接过何铮的上一招之后,下意识的做出判断,出剑朝左面挡了过去。可是何铮一个转身之后,出其不意的变换了出剑的方向,朝着右面刺了过去。
这一剑又快又稳,就在剑尖朝楚元昭扫过来的时候,云苓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就是这样一个细小的动作,一个轻微的声音,落在了不远处那个男人的眼睛里和耳朵里,他手腕一转,准备去挡那一剑,余光却不由自主的朝这边扫了过来。
“不!”这一次,云苓惊呼出声。
因为这个时候,在楚元昭的剑还没到达应该抵挡的位置,何铮的剑已经先一步刺了过来。
在云苓震惊的表情中,一道寒光从她的双眸间闪过,她的眼神随之一滞:皇上!
她心中大声的唤着他,耳边传来嚓的一声,她眼睁睁的看着锋利的剑尖刺入他的手臂。
“皇上!”向来面无表情的何铮也露出惊恐之色。他出剑的速度太快,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收剑已经来不及,“臣罪该万死!”
何铮立刻单膝跪地请罪,若是再偏一些,后果不堪设想。
看到楚元昭的眉间微蹙了下,处在惊讶之中的云苓立刻反应过来,直接朝男人奔了过去。
“皇上!”她不等他同意,直接去看他的伤处。
幸好何铮反应及时,若是位置再正一些,力道再大一些,这条手臂怕是保不住了。
她连忙从药箱中取出干净的棉布,捂在伤处为他止血,“还好,伤口不深,臣立刻为皇上包扎。”
楚元昭看了她一眼,才要转身,突然想起跪在地上的何铮,“起来。”
何铮不敢妄动,他的职责是保护皇上,没想到竟然亲自出手伤人,心中无比自责。
“是朕分神,不关你的事。”说完这句话,楚元昭转身走了进去。
他身后的云苓却是一愣,
担心他的伤口,她来不及多想,连忙跟了上去。
……
她站在他面前,小心的为他解开劲装的扣子,尽量不碰到他的伤口。
此时此刻,她为他宽衣的样子,就像那时她在他身边的时候。
她突然怀念起那个时候,回忆中,她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手臂上猩红的血提醒了她,她连忙把他换下来的衣裳放在一边,“皇上请坐下。”
他的上衣只披了一半,露出结实的臂膀和胸膛。他虽然看上去不是那种过于健硕的体形,但他的身材更加完美,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让本就挺拔的他更显颀长,这也证明他对自己的要求是多么严格。
云苓没有多看男人一眼,全神贯注的为他擦拭掉外面的血迹,仔细的为他涂着药,精雕细琢一般仿佛就怕在他的身上留下一丁点疤痕。
他看着她,想起了那日在颐和宫,她引诱他时的样子。
那个时候的她,木若桃花,一双眼睛里满满都是他,那期待的眼神,他始终无法忘掉。
而现在,他这番样子在她面前,她却多一眼都不看他。
为他缠好最后一圈绷带,她长舒了口气,声音极轻,“好了。”
察觉到他的目光,她慢慢的侧过头,恰好对上他探寻的目光。
她的心中闪过瞬间的慌乱,还是平静的说着,“臣明日会来为皇上换药,这几日皇上请记得吃些清淡的。”
他没有说话,但是她的嘱咐,他已经听进去了。
她的目光,终于落在他紧实的肌肤上。
从前,她每一次面对这样的他,都会脸红心跳,尤其是被他揽在怀中同床而眠的时候,她的心还会跳得更快。
她最喜欢被他拥在怀中的感觉,他让她觉得,她是有所依靠的。
在脸颊泛红之前,她悄悄的低下头,“天寒阴冷,臣为皇上更衣。”
他并未拒绝,默许她为他将亵衣的扣子系好。
即使房内生了炭火,这大冷的天,他那薄薄一层单衣怎么受得了。
她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下意识的去给他拿新的外衣。
才转过身,她立刻反应过来,装作正在找人,“人都哪里去了?”
楚元昭也扫了一眼房间,“罗祥?”
一连喊了两声也没人答应,楚元昭蹙了蹙眉。唐修出宫办事去了,罗祥呢,也不在么?
楚元昭只得吩咐云苓,“那边的柜子里。”
云苓方才便是朝着柜子的方向,自然清楚男人吩咐的是什么意思,“是。”
她扫过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衫,视线落在一件被压在底下的浅米白色的长袍上面,然后,毫不犹豫的将那件长袍拿了出来。
“臣为皇上更衣。”
罗祥不在,这件事自然成了云苓的事,她将长袍捧到楚元昭面前,看见男人眉间微微动了下。
“皇上?”她不知他在想什么。
“朕不喜欢穿这件。”他的语气生冷,目光扫过,就再也不多看这衣裳一眼,只等着她拿走重新换一件新的过来。
云苓不但没动地方,反而问道:“为什么?”
他的旨意,向来没有人敢轻易反驳,尤其是这些琐事,从来都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若是罗祥,早就跑去换了,可她竟然抬着头问他缘由。
那双眼睛,直直的望着他,让他再一次分神。
这样的眼神,似曾相识,眼神清澈,通过一双眸子,他能够看到她的傲骨,也仿佛能够看到另一个人。
他竟然回答了她的问题,“朕不喜欢亮色的衣裳。”
这句话,她懂。
他曾告诉她,在外逃亡的那段日子,为了保住性命,他必须一直待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黑夜是他最喜欢的时间,他也因此习惯了穿冷色和暗色的衣裳。
知道后来夺权称帝,不上朝的时候,他也还是从前的样子。
她依旧没有去更换,而是看了眼窗外,“现在正值寒冬,那些冷色的衣裳,只会让人更冷,反而是这些偏暖一些的,穿上去才会暖和些。”
他的眼神微微一变,这样的话,也曾有人说给他听。
他还记得,内侍局送来的衣裳里面,正是夹着这件。他当时连看也没看,就让人把这件衣裳退回去,只将其他冷色的衣裳留下。
是她说喜欢这件衣裳,说这件衣裳的颜色很好看,不只是单纯的米白色,仔细看来还有淡淡的浅粉,就好像百合花,是春天的颜色。
她的眼中除了倔强,还有从不曾消退的希望,他就是被她的眼神感染,才正经的去看那件衣裳。
从此以后,他便多了一件亮色的衣裳,也只有这唯一一件亮色的衣裳,只是……只是自从她不在了,他就再也没动过这件衣裳。
时隔数年重新被拿出来,这件衣裳还是崭新无比,只有平平整整的浅浅的折痕。
男人的思绪一闪而过,可云苓还是从他的眼中看出了端倪。
她不紧不慢的说着,“外面天寒地冻,这衣裳却是春天的颜色,皇上不觉得,这衣裳看起来有些像……”
她故意装作想了想的样子,“像百合花。”
听到这几个字,男人的脸色顿时绷紧,他的目光霎那间锁在云苓的脸上。
面对同样的一件衣裳,两个人竟然可以做出一样的形容,就连那说话时的语气和眼神,都颇为相似。
云苓知道成功引起楚元昭的怀疑,却话锋一转,“臣方才听太后说,皇上近来睡得不好,而百合花恰好有安神的功效,也算是这件衣裳通人意。”
楚元昭有了片刻的失神,目光微微下沉,再次落在云苓手捧的长袍上。
云苓贴心道:“皇上身上有伤,这件长袍较为宽松,正好适合皇上养伤。”
他没有说话,她却明白,他已经默许。
她竖起双手,轻轻一抖,那件长袍立刻被展开,她麻利的绕到他身后,等着他伸手过来。
就连这一套动作,都是那般相似,他的动作不由得略显迟钝。
她抵着头为他穿着衣裳,他亦是低着头,目光笼罩在她的身上。
直到她抬起头,对上他探究的目光。
她知道他在想什么,也知道他在怀疑什么,可他越是如此,她反而表现得越是自然。
她不管他的心思,将从懿安宫来带的东西交给他,“这是安神香,是太后吩咐臣转交给皇上,太后还叮嘱皇上,不要太过劳心。”
“嗯。”他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云苓想要离开,却见一旁还摆着楚元昭带着血迹的衣裳,而这个时候罗祥还没回来,她只得道:“臣先去清洗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