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刚过,下午两三点的样子。
李承道与孙道刚刚离开他的书房,李世民就已经坐不住。父亲与他的秘密合作自己可以从他们行动中找出蛛丝马迹,不过是浪费一些自己的精力而已;可是陪同自己儿子去治水的人员,却让他非常头痛。
倒不是不放心自己的儿子,李世民担心的是,究竟谁陪他同去,可以真正地最大限度帮助到他!毕竟这不仅仅关系着大唐的黎民百姓,更干系着大唐接班人的能力表现!
容不得他不慎重!
所以他坐不住了,早早地结束手中的政务,前往那个能令自己平静下来的地方。
只是他并不准备那么快就到达目的地,因此他故意绕了个圈子,从后花园走了一趟,顺便好好思索一番――他努力着不把烦心事带到她身边。
于是他穿过林子后,无视了那个池塘,不停歇直接从池塘上的那座石桥穿过,尽管石桥栏杆上雕有的趴蝮惟妙惟肖,可他还是不多看一眼。过了石桥后再走几步,则是一个院子。院子前正对着大门是驮载着石碑的龙九子之一的赑屃。
时间跑得很快,不知不觉间李世民已经来到立政殿的后门;不过他仍是没有头绪,然他也不愿再苦恼这烦心之事,所以他使劲摇了摇脑袋,用力紧紧握了握拳头,试图表现的更加自然一些。
这样以后,他才踏步进入她的领域。
从宫殿后面绕过来,因此李世民的身影并非如往常那样早早地出现在直通的道路上,而是自侧面突然想起现身,使得目光放在正前方的婢女们直到听见渐近的脚步声后,才反应过来。
只是这时也早已晚了――李世民瞬间阻止了她们的请安,示意她们处之平常。
陛下想要给娘娘一个惊喜呢!
亮晶的双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于胸的笑意,两名站立门旁值守的婢女浅笑着无声地道了个万福,在李世民轻手轻脚地踏入大殿后悄然退去。
“……不仅仅是前朝的隋炀帝,便连当今圣上少年的时候,也被他捉弄过呢……”
“真的真的?”
逐步靠近内殿,李世民听见的却是里面的关于他年轻时的“八卦”。
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嘴巴好似要裂到耳后――他自然听出其中讲述的是自己的妻子,而听众,肯定有孙家那个小丫头!
而被“八卦”的往事,自然就是裴家那个小魔女的英勇事迹,也许还有自己的那个磨人的杨贵妃!
这样想着,他放松不少;不过这个时候也不早了,不知道这已经持续了多长时间,他自然不希望那可能的长时不休息会影响她的身子;因此虽然本身很想偷听一下自己的柔和妻子会怎么描述自己,可他最后还是举起手放在嘴边,装模作样的干咳几声,提示着内殿里的人。
而与李世民同舟共济数十载,对于自己丈夫的声音长孙皇后必然早已刻在了自己心中,因而听见声音她立即住了嘴,起身迎了出来“妾身……”
而其中的另一位,却并没有半点动静。
李世民与长孙皇后也没有留意,因为李世民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就立马迎上去扶住盈盈欲拜的妻子。
“没人儿啦再“惩罚”你~”笑得如同当年那般邪气,李世民扶起妻子的瞬间,凑到她小耳朵边调~笑一句,边拉着她的手进入内殿。
而知晓自己的丈夫所言何意,长孙皇后连忙垂下小脑袋,显得有些慌乱,只是她这样的掩饰并不起作用,因为尽管她瞬时红透的滚烫粉脸别人看不见,然耳朵因此逐渐变得有些发烫接而红晕,露出的那一小段原本白崭的脖颈也是红彤彤的,这般又怎么可能遮掩得住?她只不过是鸵鸟心态而已。
如果不是她大唐皇后这一国之母的身边摆在这里,而且自己殿内还有小辈,她早已小女孩儿般银牙紧咬狠狠地剁了几下小脚了吧?
所以尽量平复着微微起伏的胸部,她还是在最快的时间踏入自己的内殿。
只是刚一进入,她便与自己的丈夫一样愣住――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那窗户微微打开,还在消耗着它最后的动力轻轻摆动着;而原本坐在桌旁的小女孩儿早就没了踪迹。
溜了!
李世民与长孙皇后相视而笑――他们从对方的眼眸中看见相同的笑意,遮掩不住――这丫头,和她的阿娘一样,从来都不是个安分的主儿~
踏了一大步,李世民轻轻的动作拉过妻子,搂着她的身子让她坐到自己身上,把她温香动人的柔弱身躯抱入怀中“观音婢,你要我怎么罚你?”
不仅仅是自己还是习惯不了自己丈夫深情款款的眼神,和那特有的霸道又不失温柔的占~有欲,更是因为这样过份地亲昵不合时宜,所以在他的怀中长孙皇后微微挣扎了下“陛下,汝南还在里面睡着呢~”
她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柔,带了几分埋怨,几分娇羞,几分恳求。
而听她这么一提,李世民立即转过脑袋望向那张略小的香木床――帷幔的间缝中那张熟悉的小脸隐约可见,精致的小脸微红,却在安稳的呼吸着。
“刚与囡囡那丫头一起绕了后宫的几个宫殿散了一圈,累啦~”
在他的耳边,她轻声解释着,根本不用李世民多言半句。
而明白过来的李世民显然是松了口气,随后继续环着自己的妻子轻轻摇晃着,只是放缓了动作。
自己很久没有这样和她亲昵了,李世民贪婪地闻着妻子身上那股与她的气质一样醉人的淡淡香味,根本就舍不得放手!
而长孙皇后也只是挣扎了片刻,便顺势伏在他的怀中;二这样被丈夫放在自己腰间的手紧紧地环住,一股热气自他的手掌心传入自己柔软的小腹中,虽是隔了衣物,却也使得她浑身都没有了力气,便连眼神也变得懒懒地,乖乖软软地倒在他怀中。
这样由着他吧。
她顺从了自己的心意――这个怀抱,她更是想念!
“那小子要承乾去救灾~”
这样平静温馨的氛围也不知持续了多久,终于被李世民打破。
他已经有了决定,所以他还是对她开了口。尽管也许无从做决定,他也会张嘴。
“承乾小了吧?”
长孙皇后地迟疑看了他一眼。
涉及政事,长孙皇后原本是想要保持沉默的,可是他这样的一句话,不仅仅涉及到那个孩子,牵扯到自己的长子,更是波及成千上万的受苦百姓,她不得不违背一次。
她不仅仅是慈母,更是国母啊!
“那小子强烈要求的~”蹭了蹭妻子柔顺的乌黑秀发,李世民眯着眼惬意说着“而且我十六岁就领兵救了隋炀帝杨广,承乾今年也十五岁了,差不多也该练练独当一面了,总不能一代不如一代吧?给他找几个得力助手在一旁帮衬着就是了~”
李世民说的轻巧,然而长孙皇后已经听出了他已经有了安排,所以也不纠缠,低眉顺目微微思考一瞬,便顺着丈夫的思绪走下去“那陛下找到合适的人了吗?”
七窍玲珑的长孙皇后自然明了,自己丈夫所想的,能够全心全力帮助自己儿子的主要人选不过两人,只是都是以自己的名义去拜托更为妥当而已。但是就不知是哪个,不过,如果要两个一同前去是万万不可能的!
“呵呵~”对于妻子的心领神会,李世民更是舒心“那小子还有事儿要出长安一阵,况且马上就是春耕了,承乾赶不上,那小子正巧代表着大哥去替他……”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仿佛听不见,却使得长孙皇后的身子微微一僵,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而李世民好似也没了意识,似乎根本没有发现怀中妻子的异常。
他们同时想起了一件事,那个在两仪殿与孙道商量时忘却的却原本万万不能忽略的事――这样做将会造成的影响!
自古有皇帝亲自春耕以重农事之传统,而与皇帝一道的人自然也值得琢磨!
正常情况下肯定是皇帝皇后太子与大臣了!
可如果今年却不是太子一道陪同,尽管大唐早已确立太子!
那么这个举动就耐人寻味了!即使当事人并没有其他意思在里面,却架不住朝臣们私下里琢磨!虽然名义上李承道只是代表着李建成出现在那里,与李世民一同春耕!
三人成虎,如此一来李承道自然被动地站在了风口浪尖!
不以孙道或是李承道的意志而改变!
由于自己已经统治了将近数十年的自信,李世民自然而然地认为,李承道这是为李承乾转移注意力――自己这个仿佛更是正统的前太子之子,不是也是一种潜在的威胁吗?
这一潜台词虽然自从他出现便不可避免的诞生,不过如果经过这样一闹,这样的威胁便被人为地扩至最大!
换句话说,对于夺嫡他的威胁比李承乾要大得多!
既然如此那么谁还会再管李承乾?
思绪不可遏制地飞到这里,李世民夫妇已经不用管孙道究竟是否这样考虑的了――他们的眼中,孙道就是要这么干的!
总不会是孙道密谋着他李家江山吧?本身那么懒惰,永远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何会多管闲事?何况李世民对于自己的长子还隐隐有愧!
自己的长子究竟有什么好?
陡然间李世民都有些不甘心了,因为自己就不是阿耶的长子啊,尽管当年自己身边也是那么多的能人猛将!
“让无忌别在家无所事事啦~”妻子那迷人的淡淡香气从飘散的发梢传来,李世民释然一笑“都要走不动到了~”
思绪乱飞,他又突然记起,年前的自己还想着让孙道那小子跑腿送牛,折腾他一回呢。
现在想想,还是算了。
他心头一软“年前答应一个籍贯长安的东宫小内侍,春天时送他家一头牛的,原本打算让那小子跑一趟的,现在还是让承乾自己去解决吧……”
“谁让那小子为他付出那么多呢~”
而长孙皇后只是无声的笑着,温润柔浅的笑靥,沾颜出素雅,却透着一抹若有若无的顽皮――久出家门,承乾身边必然要有人照顾的,蝶儿,你这丫头跑不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