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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回忆

用狗血来形容大概差不多,不过这也是实情。并不能因为它是耳熟能详的狗血剧情,那么就算盘否定它的存在。便如这个绝对的千年世家家族,所谓的绝对的贵族。

少女懒得去了解自己家族是哪一脉传承至今的,她只知道,自从她出生记事开始,自己就生活在这里。记忆中只有那位整日里醉酒的父亲,只有那位每天都是很晚才能给自己送来食物的阿姨,只有那间黑漆漆的小屋子与窗外的未知。她的世界里,没有母亲,没有家族,更没有祖父与祖母。

待到再稍稍年长些,是上学的年纪,她才是真正地懂得自己的处境——她是一个混迹于这披着礼仪世家外衣的大染缸里的小乞丐。

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懂得,什么都好奇,她走出来自己的家里,进入那个曾经无限憧憬的书堂,然后那些个堂弟堂妹们狠狠地将她打醒。

仿若一个刚才进入社会、对未来满是憧憬的学生,被现实狠狠地给了个免费的教训耳光。

而她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乞丐,凶手自然是,那些名义上、血缘上都是自己的堂兄弟姐妹们。

少女的父亲只有她一个孩子,所以她并没有什么亲生的兄弟姐妹,异母同父的更加没有;但是,这样的世家大族,所谓的千年世家,表弟堂弟什么的当然会少不了,只是单单看少女与自己贴身侍女相处间的亲昵态度,便显然可以说明一切——与少女父亲这一支特别亲近的人,几乎没有,无论是主家还是旁支。

然而仔细想来,自己的父亲,不仅是家族的直系血脉,更是家族的长子。所以少女没能弄清楚,父亲现在为何是这副模样;可她明白,某段时期,自己的父亲的确是家族的继承人!唯一的一位!

而即便如此,少女的父亲也仍旧是独行侠。祖母的一脉好像只有父亲一人,因而尽管父亲那辈同父的兄弟不少,却没有一房一脉与父亲这一脉走得近。尽管身为继承人,尽管父亲的所作所为似乎始终都是被家族里所有的长辈赞扬。

只是但凡大家族里,都会有这样那样的束缚族人的手段与规矩,这一点无论何时都不可避免。现在来看自己的父亲的心高气傲,恐怕不免就是其中的原因之一。当然,其中还必须要牵扯到那位自己从未谋面的母亲——无论如何,那些名义上的兄弟姐妹们,在入学堂的初始时,辱骂自己低贱之种的记忆,少女怎么也无法忘掉。既然如此,父亲是家族嫡系毋庸置疑,那么唯一可能出问题的地方,便是那位母亲大人了。

可惜那些个嘴角不干净的兄弟姐妹们,在第二天都没敢再提起低贱之类的骂人的话语,所以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已经无以猜测,对此所有人也是忌讳莫深,父亲的不言语,下人的闪躲,与祖父的笑而不语。不过也无所谓,只知道自己是被族里这般扶养,就差不多够了。

而鉴于自己这样的出身,虽然是在家族中成长起来,虽然在口头上,少女也被那些下人奴仆们称为“小娘子”,但实际上是根本就没有“族长长孙女”身份的。自己那未知的母亲,应该是家族所有人都是深以为耻的,因而家族中那些本就看不惯父亲的那些同辈,幸灾乐祸的同时,在自家的院子里也不免讽刺几句;由是不少同龄的堂兄弟姐妹们大概也是知道一些,那么少女也就是时常便要被他们嘲笑、欺负;到后来学聪明了,不扯上自己的母亲,直接是在少女这里找优越感,替他们那些当年怎么也比不上少女父亲的无用父辈们。这种不足为外人道的待遇谈不上受不受得了,只是少女的潜意识里,在告诉自己先行忍耐而已。

那时候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第六感,更不明白什么残存的记忆人格之类的,可她那小小的脑袋中,那个潜意识一直都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所以她什么报复行为也没有做,而是老老实实地遵从脑海里浮现的要求,去做自己的事。于是其后一年,她为家族创造出的一个惊天动地的机遇,与可望可及的巨大利益,便是她成功地回复以那些人一个狠狠的耳光!

也正是那一瞬间,少女似乎是拥有了全部——来自祖父的格外疼爱,来自父亲的幡然醒悟后补偿式的百依百顺,与一直梦想的独立小院;还有,那位后来被父亲带回来的怯怯弱弱的侍女妹妹。唯一有些不足的,恐怕就是那给自己送食物的阿姨,在自己的侍女妹妹出现之后,就再也没有来看过自己。听父亲的意思,是回乡养老去了,他亲自安排的。

少女相信父亲,因为他与祖父的关系仍旧没有好转;更因为,自己的院子里,父亲只允许有自己这三个人存在,祖父派来的第三人之外的,如果踏进了小院一步,都会被父亲打折了腿。

诸如此类,所以她的潜意识,告诉少女,父亲的绝对可信性。不过这些少女都不尽在意,令她兴奋得无以复加的是,她拥有了一个可以将自己与外界分割开来的小院。

可惜的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并不能将少女与这巨大的家族分割开来。

她需要汲取知识,这个时代的知识,尽可能多的;她仍需要去学堂上课,去学堂面对那些被狠狠打了耳光的堂兄弟姐妹们。

不出所料,突然而来的巨大耻辱,酝酿出来了更加疯狂的报复。

他们接受不了,曾经被他们狠狠踩在脚下无力反抗的低贱之人,竟然翻身过来骑在自己的头上!他们接受不了,血统已经肮脏了的卑贱之人,竟然可以得到祖父比之自己这高贵血统的纯正子孙更加密切的关注!他们接受不了,本应该是家族用来联络官员的小妾之资的少女,竟然可以给家族创造出来她本应有的才能更大的利益!

接受不了,那就是一种耻辱;而洗刷耻辱的最好办法,就是让少女、让自己明白,即便如此,对方还是那可以被自己踩到脚底的下贱之种!

于是,少女受到了愈发强烈的报复。而这时候,她的祖父仿佛并不知晓,她的父亲好似也差不多。

她自然曾经向父亲哭诉过,而父亲只是告诉她,这就是家族,与她脑海里浮现的答案相同。

可她不甘心,她不愿意这样接受命运,所以在听说了自己那柔柔弱弱的侍女妹妹在跟着父亲身后学武之后,少女有了自己的想法与计划。实际上也是很简单很幼稚的想法,她要带着自己的侍女妹妹一道去学堂。

少女明白,自己的小侍女仍旧是有些怯怯弱弱,而且刚才接触武艺,显然是没有练到一拳打倒一个敌人的地步,这样的姿态,那些个同龄人是不会害怕的。但没关系,自己可以在冬天实施,让小影儿带着一根木棍,到时候自己再喊两句“她可是学过武功的”,最后让小影儿挥舞着木棍冲过去,装作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在气势上压倒对方,那么对方那些无脑的少年少女自然会害怕到哭起来。反正木棍不会太粗,冬天里大家穿得也是厚厚实实的,打在身上只会有痛感,不会有出血骨折之类的大问题,事情当然也就闹不大。

计划很有美感,少女将木棍都准备好了。可惜,现实从来都是充满骨感的,她的计划很快就夭折掉——很快,少女的祖父找着了她。

与今天的光景差不多类似,祖父将她叫到这个小亭子里,便没有了动静。他喂他的鱼,少女则是恭恭敬敬地站着。

“河儿说,为什么这些争相抢食的鱼儿们,从来都没有“肥美者先入喉”的觉悟呢?”

老人开口的那一瞬间,少女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汗。什么“鱼的记忆只有七秒”的传说迅速被扔到脑后,少女躬身而立,做惭愧无知状。

果不其然,下一刻老人便是什么“低调一点”、“阿翁不可能保护你一辈子”、“下一代的族长还无法确定”、“一个人是无法撑起来一个家族的”、“天将降大任”、“学会坚韧”之类的,一大堆“为你好”的论断不绝于耳。

少女自然明白过来,自己的计划在还没有告诉另一位合作伙伴的时候,便已然夭折……

“坐啊,河儿怎么不坐下来?身子骨弱,还要逞强……难道是要阿翁去亲自扶河儿坐下来?”这番话后见少女没有动静,老人装出很不高兴的模样。

撒光了鱼料的老人拍了拍手,随后那苍老的声音传来,于是少女顿时将现实与回忆分割开来。

“河儿不是来迟了么,不再老实些,被那些个兄弟姐妹们责怪不知礼节怎么办”依言坐了一半,少女却是撅起小嘴嘟囔着。

老狐狸与小狐狸,比较的是真真假假,讲究的是虚虚实实。

“那些个小兔崽子还不敢往我这里跑呢”老人摇了摇手,和蔼地笑着,随手给少女倒了杯茶“不谈那些不懂孝道的家伙,今天咱们来谈谈河儿”

“谈河儿什么啊?”少女眨巴着大眼睛,完全地迷惑不解。

自己还什么也没有做!

“小狗啊,河儿不是想着养只狗崽子吗?怎么,你父亲给你找着合适了吗?”灰白色的眉毛轻挑,老人笑得有些促狭。

“阿翁是故意的吧?哪壶不开提哪壶”少女则是一副气呼呼的可爱模样“还有,阿翁这是怪河儿没有眼力呐”

“其实也怪不得你阿耶,怎么说都是咱家的宝贝孙女少有的要求,你父亲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找一只小狗崽子来充数呢;可惜就是,整个贝州城这块,都没有什么适合河儿的狗崽子”给自己也倒上一杯后,老人摇摇头,好像是有些遗憾与无奈,随后又是隐约得意的笑“不过阿翁早已就为河儿准备好啦”

“阿翁为河儿找着了一只番狗,吐蕃那里特有的一种狗;据说那种狗成长起来后,可以与狼单独抗衡。而且这种狗气质刚强,性格高傲,动作敏捷矫健,力量强大,耐力持久,记忆力强。警觉性也高,地域意识极强。最重要的是,对主人极为忠诚,对陌生人有敌意,善于保护主人及其财物。河儿觉着如何?”

“还有呢?”那边的话音落,见着老人望向自己,方才抿一口茶的少女嫣然一笑“阿翁不会只给河儿一种选择吧?那河儿可也是要生气的呀”

“就知道你可能不喜欢”老人无奈地摇头,挂着宠溺般的笑容“还有一种,犬名松狮犬。据说是因为头部酷似雄狮而得名,身形小巧,性格较温顺。脑袋略大身体略小,用你们女孩儿家的话,就是很可爱。得幸,那种狗崽子长大后,于主人也足够忠诚”

“好啦,阿翁就准备了这两种,现在,河儿自己做选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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