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两寸大小的捡出来,小的全部丢回河里”李承道对那头嘱咐了两句。
“哦哦”周恬恬应声答应着,与岸边抱着竹篮的秦馨挥了挥小手“馨儿,咱们上!”
这架势,俨然就是沙场上指挥千军万马的女将军;而且,是带头第一个跳进敌军浪潮的女将军。与她相反,她唯一的下属,则在岸边犹豫着,犹豫着要不要跳进去,跳进这能淹没自己大半个身子的流动着的水中。
“秦怀玉快去看着,别让她们俩不要命的丫头被河水冲走了!”闻言孙囡囡随即抬起头,手指在空中使劲挥舞着。
这种时候,女将军的保姆立即站出来,指挥着手边的人为俩宝宝保驾护航,不慌不乱。
“别让秦馨下河了,我去再找张网重新铺上,咱们合伙把这张网拉上来”李恪忽地从某处钻出来,凑到秦怀玉身边出谋划策。
“你家小女朋友吩咐完毕了?”
“二兄别再啰嗦了,再啰嗦鱼都要跑光了!”李承道的讽刺李恪充耳不闻,转身就跑回去。
爱管闲事的孙囡囡,帮李恪补充了理由“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生吃河虾?脑子真有问题……”李承道用木棍敲了一旁摸鱼的孙囡囡脑袋一记“河虾不能给长孙皇后吃,没错吧?”
李承道看来平常的动作,谁料孙囡囡生气了。将手中的木棍,往李承道身侧的水面上恨恨一掷,溅起水花的同时,孙囡囡转身撒腿就跑“别说睡美人姐姐了,汝南都不给!你更不给!你们一个个全部看着人家一个人吃!”
河水给她前一脚后一脚踩得水花飞溅,浑身湿透的李承道看着一路混浊过去的河水,追着反击的心思懒得动,将手中的木棍扔出去的打算同样顿时消散……
李承道的肆意妄为,享受独食不曾上供当朝国母,在营地里也算是一件不大不小的轰动事务。尽管当事人不拿这当一回事,但有聊无聊的拿着鸡毛大做文章的人,自然存在。至于另外一位主角,识趣地所有人自动将她忽略。
专注于李承道,将其行为与李承道眦睚必报的性格联系在一起,倒也有模有样,加深了这些人心中他这种性格的印象。某种程度上,也为一些人做一些事创造了理由,说服自己的理由。
早已决定下的报复行为,他们只是在等待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报复李承道的时机。长孙皇后对他的隐隐不快,让他们产生了“报复他正好顺了她的意”的想法,认为自己不会收到惩罚,亦或者是雷声大雨点小。
抱着不知是侥幸还是安心的心思,考试正式开始、平平静静的几天过后,李家老五与李家老六旁敲侧击摸透了李承道一组人行进的线路。不光如此,为了找到破绽,俩兄弟轮流躲在暗处,观察了许久。摸透了李承道他们前进的习惯与规律,兄弟俩合计出来一个既能出气报复又不会把事情闹大的主意。
说起来足够狗血,两人准备损人不利己——亲自挖坑,等着李承道往里面掉。
李承道每每走在最前面,是俩兄弟决定如此报复的关键因素……好吧,他们只找到这一个不算漏洞的漏洞,以致他们原本套麻袋捶一顿的计划报销。
摔一跤也不差,最好掉在里面没人发现,饿他几天,让他重新体会前些年的苦日子,忆苦思甜嘛。
如此安慰着自己,黑暗的天色遮掩下,兄弟两个猫着腰,一前一后偷偷向着目的地进发了。
黑夜中小心翼翼地行进着,忽然带头的李家老五停下脚步。猝不及防的李家老六没注意,一下子撞到了老哥的屁~股。
这暴脾气,李家老六正要发作,料不到被自己老哥转头竖指“嘘——”了一声。老六抬手欲拍的动作还僵硬在半空中,老五就转过身,一把拉住他躲进了旁边的矮树丛中。
不一会儿,两人就见到一对彪形铁甲护卫缓缓地向这边巡逻而来。
人走远,指了指远去的侍卫,又指了指自己,李家老五与弟弟做了个下蹲梳理肠胃的动作。重复两次,见老弟偷偷朝自己抛了个会意的眼神,李家小五先是猫着腰走两步,巡逻护卫的身影彻底消失而后直起来,踏着镇定无比的步子,朝大路中央大摇大摆地走过去了。
找了个偏近兵士巡逻路线的地方蹲下,李家老五把裤子脱下来一半。
不久,另一对例行公事的巡逻士兵过来,他明显先被吓了一跳“你你你……你们是什么人?!”
想要站起来,想起什么似的立即又蹲下,弯着腰李家老五指着黑暗中围过来的士兵低声吼道,又羞又急的模样。
一群护卫更是紧张,看见了黑影立即就分散包围过来,将他团团围住。听见了他的声音,再近处细看,他们这才确认了恶人先告状的人是谁。
“原来是梁王殿下”小头目松了口气,抱拳问道“禀殿下,吾等奉皇后娘娘之命,巡视场地以防意外之事;不知梁王殿下到此,所谓何事?”
“你们眼瞎了吧!”听见他们询问,李家老五顿时炸锅了,只见他厉声喝道“没看见本王正在如厕吗?!你们还不快速速退去!”
这绝对是这回野营遇见的最好笑的秘密,陡然间听得,令得护卫们稍稍一怔。随后反应过来,那小头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告了罪“得罪殿下了,吾等告退!”,话音还未落地,他就带着下属匆匆冲出矮木丛逃掉。
等到人全部走掉,躲起来的李家老六爬起来,对着老哥竖了个大拇指。
“别耽搁了,快挖!”李家老五双眼一瞪,低喝道。
“哦哦”有些怕自己这位老哥,李家老六立马听话地埋头苦干起来。
铁镐与铁锹,双手并用,从来尝试、经历过的李家老六,笨拙地进行着挖洞计划,在自以为掩盖住了所有人的耳目之后。
黑暗中看不清楚,李小六手中的工具时不时碰撞的声音不大,却足以撕裂宁静的夜幕,在寂寥的夜色中幽幽地传扬开来。李家兄弟习惯了,但是否的确有人注意到,不得而知……
不向往自由最爱安逸,长安城里夜禁的政~策执行得一丝不苟。即便任谁都明白,夜禁只对安分守己的百姓起作用,对那些心怀不轨又有能力的人而言,如同虚设。左右金吾卫负责巡逻的士兵,防不了那些能够轻易飞檐走壁的人。
找理由的话,图个心安不假,可不仅仅如此。
一种威慑,一种防患于未然,一种排除本事不足的夜行人的手段,一种减少对头的有效方法。比如法律,即便是不存在一天,天下也将大乱,毫无疑问。
而夜禁政~策,对这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同样如同虚设。换句话说,皇帝是这个国家最大的bug,宣称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最大漏洞。一张罪己诏,足以解决绝大多数的问题。
扯远了,回到长安城。
不得不承认,即便是皇帝,有时候也会选择做那个飞檐走壁的指示者。
黑色遮掩下,他们眼中躲过巡夜的金吾卫,简单之极。正因为如此,为了不为众人所知,为了不留下把柄,有着最管用身份的他们,被要求以最为隐秘的方式前往目的地。
而目的地,则是当今皇帝的心腹宠臣之一,侯君集的府上。
如今士子喋喋不休,整个朝堂乃至整个长安城,都在吵吵闹闹,菜市场一样。暗卫此行,正是因为此事。
李世民压抑着压制着,忍受到今天,只为了等某个临界点,能够彻底爆发开来的临界点。今日,觉得差不多了,他开始行动,开始与那些减弱不少的膨胀阻力对抗……
镜头转回来,拉回到长安城郊外,崇文馆学生所在处,长孙皇后所在处。
李家老五老六,从来没有进行过如此劳累的体力工作过。文不求超越李泰,他们武也没打算能打过程家那几个不讲理的小家伙。今夜忽然的一次加强的体力劳动,对他们而言无疑是一种考验。
如若不是报复李承道的执念太强,他们早已放弃。不,在坑挖了一米深地时候,他们就已经不愿意放弃了。
放弃就太对不起之前受的苦了!
李家老六用衣袖随意擦了擦脑袋上的汗,气歪了鼻子继续挥动着铁锹。
放弃就太对不起之前受的屈辱了!
赶来帮忙的李家老五咬着牙粗喘着气,一下一下抡起铁镐。
按照他们原来的计划,他们想着挖个两个人深的洞就行。不能挖得太深,否则李承道不顾一切把事情闹大,这就是两回事了。一个是恶作剧一个是谋杀,性质完全不同。如今,他们顾不得那么多了。
俩兄弟太过专注,专注于和这个坑较劲,以至于他们逐渐忘却了,有一定规律的巡逻士兵,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露面了。
休息去了?不是。
偷懒去了?也不是。
突发事件?更不是。
李家兄弟俩鬼鬼祟祟地埋头苦干,在开工不久便被暗卫发觉到了。不敢声张,更不敢随意出头询问,直接负责人将这麻烦报了上去。在得到命令之前,他们只监视不干涉。
不容忽视不敢耽搁,接到报告的人立即就是向上报,如此一层一层,很快长孙皇后就被惊动了。
她的贴身侍女,小蝶儿亲自将长孙皇后唤醒的。
在得知其中牵扯到李承道,记起来丈夫的告知的一些事,长孙皇后旋即做了个随意至极的决定。
“将承道叫醒,告诉他”
是的,短短八个字,就是长孙皇后的处理方案……
李承道是真的吃多了,暗卫奉命找他的时候,他正在出恭,败家地扯了上等的宣纸数十张。
解决了肚子闹革~命的问题,一肚子战争后遗症的李承道正打算借安睡休养生息,负责任的暗卫就把他堵在了门口。
莫非自己是天生被堵门的命?
怒气初起的李承道及时压制住,没有让无辜的暗卫无辜受难。
事态“紧急”,那暗卫也顾不上多少,直接凑到李承道耳边,与他轻声交代着自己眼见耳听的全部,与自己得到的命令。
安静地听他说完,李承道肚子里的火顺利被浇灭了。对李家俩兄弟应该有的怒气,也不存半分。
“随我过去看看”高通匆匆赶来,李承道交代了一句,走在前面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