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是早些安排她们俩小姐妹见一面得好”
始料不及,长孙皇后所指的是李承乾与自己的侍女蝶儿之间的事。
攘外必先安内,与维持后~宫和谐不乱,有异曲同工之妙。身为人母,长孙皇后觉得,自己实在不应该再掺和进儿媳妇们之间去了。孩子感情的事儿,终究得孩子自己处理;插手过多,极有可能造成隐形的不愉快,给他们埋下矛盾的种子。
基于这样的心思,长孙皇后仅仅提醒了儿子一下。正巧,儿子外出这段时间可以利用,让小姐妹俩关起门来自己解决问题。
“不急吧”李承乾稍侧了脑袋望了望身旁的小情~人,迟疑了两秒“蝶儿这回不一起?”
“还没八抬大轿抬回去呢,蝶儿凭什么跟你半步不离的”长孙皇后笑骂说“你自己照顾自己吧,承道的野外生存不是白教你的”
直白得很,说得侍女蝶儿直低着头,红彤彤的小脸,害羞得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一辈子不出来。
“孩儿可是实打实自学啊”母亲不说还好,一说李承乾心里就觉着委屈得无以复加。
在外面既要做调查又要处理事务的,往往是刚挤出时间拿起书,那边就有人找回来。如若不是回来的路上赶紧看了两遍,李承乾估计着自己理论考试肯定不及格。
越想越觉得委屈,李承乾用幽怨无比的眼神望了眼作躲避鸵鸟状的蝶儿。
这丫头,怎么就不知道把这些儿说给母亲听呢!
“学海无涯,你还指望着老师能跟着你教你一辈子?再者说,有承道陪着你,你还怕饿着肚子?恐怕不添几斤重量都不可能吧,就是不知道,蝶儿会不会嫌弃”不动声色,长孙皇后将话头扯到羞涩躲避的侍女身上。
“嗯?”迷迷糊糊间忽地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侍女蝶儿有些心思飘忽地抬起头来“娘娘,您叫我……”这副如梦初醒的样子,小脸蛋依旧红扑扑的,让长孙皇后一阵忍笑。
李承乾则是撇过脸无奈的呻~吟:怎么好好的一个精明能干的小姑娘,到母亲面前就只有被调~笑的份儿了?
长孙皇后强忍住笑“承乾这碗汤喝不完了,想请蝶儿帮忙喝掉。怎么,蝶儿要不要帮他这个忙?”
可怜的侍女蝶儿,望一望主子又看一看情~郎,而后真的起步上前,伸手就要端起李承乾手边那碗凉透的补汤。
终究是慢了一步,李承乾抢先端起碗,咕噜咕噜爽快地干掉这碗凉汤……
相比李承乾,李承道要惨许多。
他想学姜太公钓鱼装一回,但他终究不是姜太公,自然就没有愿者来给他做两条鱼。
是那两条鱼问心无愧?还是那两条鱼不给面子残存了希望?
李承道搞不懂那俩人在想些什么,只知道他们没有按照自己的剧本来。重点是,他们让李承道白白等了半个晚上!一直忍到半夜!
别人吹灯早早地进入睡眠状态,自己躺在床上迟迟不能入睡。这对李承道而言,无疑是一大折磨。这种痛苦,必须得转移出去。
两条不知死活的笨蛋鱼是吧,原本还想用怀柔手段的,现在看也不必了!直接通过李世民将两人教训一顿,也让世人看看,敢轻易惹自己,就得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重温了借酒休眠的日子,李承道在昏昏沉沉的思绪中决定了报复方案。
不要认为他是在耍酒疯,大唐低纯度的清酒,还不能让李承道醉到那种程度!
他,真的是又要高调一回了……
从夜半到凌晨,时间的指针走得飞快,尤其是在睡梦中。
清晨的光亮从掀开的门帘处照射到李承道床上时,他挣扎一会儿后才睁开了眼睛。阳光一如昨日一般的明媚,李承道只感到身体软绵绵的提不起劲,脑袋疼得厉害,只想躺着不动弹。
他当然明白,这就是宿醉的后果。经历了若干次,便有了数十次的教训;但需要的时候,他当选还是选了这个快速入眠的方法。
正如临川初始时所言,考练期间,她不会再踏进李承道帐~篷一步,她做到了。摇摇晃晃地,李承道扶着紧绷的油布站住在门外,入目的是一尊小火炉,坐落在帐~篷门侧。从药锅里飘散出来的淡淡香气来看,火炉上是一锅粥。
毫无疑问,这是临川的杰作。
毫无疑问,这是给李承道的。
毫无疑问,临川并未违背自己的诺言。
天边的朝阳依旧灿烂,隐约有了几分夏日的风采。
李承道站在原地,陡然间,感觉心情要好上许多。当然了,心情再好,昨天夜里做的决定也不会改变。
恶作剧也好报复也罢,无论你是不是天之骄子,无论你父亲权力是否通天,都得受到惩罚。何况,两个小伙子已经接受了几年的正统教育,德智体全面发展,是非功过方面,可为不可为,明白得不止一点两点。现实中,郑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既然如此,仅仅因为他们的身份,做错事就不会得到处罚,太不值当了。更不用讲,两人设计报复的人,是以报复心强到爆炸的李承道……
几近是相同的时间,不同的空间有着不同的天气,正常得很。比如,此时此刻的长安城,一片娇~媚阳光;而郑州城,则是阴沉沉的天空。
郑州的天空刚亮,人们便发现,清晨的天色有些阴郁。老天无情,偏要阴郁的天色与灰黑色的街面交相呼应;与此同时,两者交~合之物又与百废待兴的郑州城形成反衬。
哀求过,伤心过,崩溃过;同情过,痛苦过,麻木过,生活还要继续。
激动过,畅快过,感激过;心酸过,埋怨过,喜悦过,生活依旧还要继续。
郑州获得了重生不久,郑州随即便恢复了平淡,一如既往的过着平淡如水的日子。
平静的日子都像,时钟的指针不紧不慢地走,同样汇聚成一轮又一轮新的一天。
一日三餐,该赚取第二天生计所需钱财的出门去赚钱,该上街的上街,该读书的读书,该学艺的学艺,诸如此类;时不时再道听途说一下,长安来的驸马公主对郑族一些人的处置,下了什么有利于自己的政~策;郑州城的百姓,每一天的日子几乎都这样过。
与其他城市里的平凡人没什么不同,乍一看,根本无法想象,这个城市不久前刚才从凋亡命运中被解救出来。而有心人再注意一些细节,便可以发出悲天悯人的感慨。
郑州的秩序与生活恢复,客栈之类的商铺自然而然地换回了原来的主人。失而复得,为庆祝获得重生,这一阵子客栈的消费价格被主人家下调了些。实际上不单单是客栈行业,几乎是全部商家,皆通过降价来与他人分享愉悦的心情,共同度过着初建时贫苦的日子。
少年与少女打尖住店的时候,被如此低廉的价格吓一跳之余,将店家自上而下的喜悦心情看在眼里。
感慨之后的反思,少年只持续了一会儿,就抛之脑后。领着自家俏侍女,花费了几天的时间去走寻、去回忆。原本他打算找城中老人询问一番,见到郑州百姓此时的风貌,而后明智地选择亲力亲为。
别说,每日里两个人在一起走走停停,渴了喝饿了吃,倒另有一番风味,也别有一番滋味。
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俏侍女的家居与亲人了无音讯。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少小离家,她早已忘却了家的所在;甚至,父母亲人的模样也是模模糊糊。脑海里仅存的印象,是生病的父亲,与年幼而坚强的哥哥。父亲的名号母亲的姓氏,她一概没了印象。
这般状况,两人一半找人一半故地重游了几天日子,从平静惬意生活中惊醒的少年,决定打起精神,认真找一下那个便宜老丈人。
根据丫头的回忆,她家应该是住在村子里。这几天总是在城郊乱逛,也不过是拜访了十几个村落。按照城中的老人讲的来看,至少还有一半的村子没去过。
应该租辆马车了,少年分析着。
心里有了打算,第二天少年就给予执行。
花费着银子租来一辆马车,主仆两个你推我搡一阵子,最终的结果是共同驾车,让车厢空着。有钱任性,马车行使在乡间小路上,马车前尽是浅浅的幸福与淡淡的温馨。少年与少女一人执着一边,轻轻地抖动让马儿慢行。每到一处,少年便先行一步跳下车,随后伸出手牵着俏侍女跳下。旁人看去,无疑是一副小夫妻恩爱有佳的温暖画卷。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小两口走上前彬彬有礼地询问些陈年往事之时,憨厚朴实的小老儿、壮汉子,皆是尽力回忆,不放过每一段记忆。即便是这样的状况,一上午的三四个村落问下来,仍旧未曾获得有用的消息。少年因而有些许的不耐,反倒是俏侍女在一旁细言细语的开导。
烦躁的心情很快散去,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说我们去下一个村子。熟知自家主子的性格,俏侍女勾唇轻笑,顺从着他口中表达出的一切。
一个小插曲而已,到达目的地,两人又成为了村民眼中的金童玉女。同样,一如之前的几个村落,村里面年纪最大的老人,也是遗憾地摇了摇头。
发泄过了负面的情绪,这回少年平静得多。借力给俏侍女让她坐上车,他方才跳上去,赶马往另一个村子的方向去。
下一个目的地不远,马儿嘀嗒嘀嗒小跑了一会儿,便看见了村落的轮廓。远远地降低车速,熟练的赶车人默契十足,正好将马车停在村口的边上。既不打扰村里人的出行,也不需要自己走一段不短的时间。
下马入村,少年与少女一路问过去,找到了记忆力不错的年长老人的家。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回老人家告诉他们,村里面的确曾经有一家郑族的支脉;而且,与少女印象中的一对夫妇一儿一女相符。老人告诉两人,那家好人早已家破人亡。父母逝去,一双儿女不见了踪影。现在,正被一个流浪汉暂住。
回忆往事,老人感慨不已。少女却是脑子里是一团混乱,顿时间张大了嘴,半晌都无法闭起来。
老人冒昧地询问两人与老郑家的关系,她听不见;少年答说帮内子寻亲,她还是听不见。她脑海里不断飞闪的,是一幅幅小女孩被父亲母亲与哥哥宠爱着的画面。
自己是如何被主子带到破旧老宅的,少女一点儿印象也无。真正将她从回忆里惊醒的,是那位见了他们到来愣了愣后撒腿就跑的流浪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