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装男人啊”侍女妹妹面上似乎有些不情愿。
露出的表情结合她那个又字，很容易猜出，某个时刻少女肯定做过相同的事。
“怎么了，咱不就是没把他这招学回来嘛”很快调整了情绪，少女没心没肺地跳出来，扑到侍女妹妹的背上，小手豪气一挥“骑兵连，向着大街，出发！”
“骑兵就骑兵呗，骑兵莲又是什么花”侍女妹妹赶紧将少女的身子托住，随口抱怨一下。
少女稀奇古怪的名词说多了，见怪不怪，侍女妹妹也就例行公事地吐槽一下，反正少女一般是不会解释的。
侍女妹妹抬脚就往院门那边走，急得少女连忙晃动着身体拍着她的肩膀喊“唉唉，走错了！咱们要先去换衣服！”
侍女妹妹停下脚步，苦着一张小脸“别人一眼就认出咱们是女扮男装了，不用了吧”
“别人认出来怕什么，他们又不敢到崔府告状”说着，少女一阵不符合其形象地坏笑“说不定，他们巴不得咱们男装出去呢，让他们有接近咱们的机会，就能有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的机会”
“白富美？小娘子是说自己崔家嫡长孙女的身份吧”这回聪明许多，反应过来的侍女妹妹郑重其事地驳斥道“他们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族长不会看上贝州城的人的。跟在女人屁～股后面跑的男人，小娘子也不会看上”
少女想象着正面侍女妹妹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由失笑“少年嘛，没钱没权没势，整天苦读圣贤书读到只能张口不能张手的，影儿还不让他们做做白日梦、意～淫一下？”
刚走进门，侍女妹妹听见她的话，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意～淫？”不舒服的感觉在一瞬间席卷全身，侍女妹妹妹妹身子哆嗦了一下。
意～淫这个词侍女妹妹是没听说过，但只用想，就觉得不好了。
而她的一哆嗦，倒是吓得少女一跳。跳下来，少女一只手轻轻拍在了妹妹的肩上，给了她一个甜甜的微笑“没事的，他们一辈子也只能意～淫了。每一个多看咱们一眼的乞丐都要打死的话，那咱们就成侩子手了。再说了，别人心里面想什么，咱们也不知道啊”
“乞丐能一样嘛，他们可是读圣贤书长大的人啊，怎么能一点儿骨气也没有呢”话是那样说没错，不过侍女妹妹依旧有些难以接受。
原本很单纯的，在崔族大院里待了这些年，她以为自己已经看透了许多东西。可谁又能料到，那些好心给自己指路、带路的热情书生们，竟有难以启齿的龌蹉心思。听大爷讲，自己未流浪街头之前，也是一位士子家庭的女儿。
有相似的可能，这更让她感觉难受。而少女一无所知，小影妹妹的心情愈发难以排解之前，她拍拍妹妹的肩就去换衣服了。
小影永远不会知道，就是那几位书生，在与自己一道被老～鸨后，就再也不见了踪影。与之相关的亲人们，连官都不敢报……
下午四点多，阳光明媚得到了过分的地步。没有冷气的时代，又没有轻且薄的衣衫，刚进入夏天，少女便觉得难熬。走上街头呼吸着自由的空气，也没能稍稍缓解她郁闷的情绪。
无人凑上来献殷勤，这倒让少女小小的惊讶一回。侍女妹妹时不时故意挤过来，露出“看，不是像小娘子说的那样围着咱们团团转吧”的挑衅笑脸，则是被她白眼以对。
不与她一般见识，少女在大街上转了一会儿，便进了一家茶馆。
不进不知道，少女刚一脚踏进茶馆，一股冷气迎面而来。
小茶馆内悠闲的氛围是正常，但与屋外有明显的温度差，这就耐人寻味了。举目望去，茶馆不大，一层楼的空间一眼能够依稀辩得角落里人的容貌。
走进再细看，少女很快发现了其中的玄机。
无它，冰块而已。
结合小茶馆的档次，这冰显然不会是从掌柜家的冰窖里取的。坐下点了杯白开水，少女观察了会儿，随后就确定了自己猜想的正确性。
中性的嗓音，她朝着刚坐下的小二招了招手“小二，过来”
见是唇红齿白的干净两人组喊自己，小二愣了愣，方才走过来，小心地问“两位小郎君有何吩咐？”
看来，小二也看出什么了。
“你们这冰是怎么弄出来的？”不管它，少女指着一旁的冰块问。
“这……”小二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犹豫“当然是……东家冰窖里的……”
声音到这里低落下去，被少女一眨不眨地直视着，小二有些心虚。
而少女很快收回了视线，对他摆了摆手“好了，没事了，你下去吧”
“小人告退”
那小二心中松了口气，却又隐隐生出失落之感。即便如此，他还是低着头退了回去。
低敛的目光再也没有在小二身上停留过，少女喝了口茶，方才抬头，问向自己的侍女“尹兄可知道，这冰是怎么来的？”
忽然间被用一个陌生的名号称呼，我们的侍女妹妹抬头呆呆地望了少女好一阵子，才在对方瞪大的眼睛下回过神来“不知”
同样不小的声音回答，她茫然地摇了摇头。
“大桶套小桶，往大桶的水里投入硝石，小桶里的水自然成冰”说着少女指着一旁的冰块，淡淡的语音说道“这儿的冰，都是这样做成的”
既然姐姐没特意交代自己，那自己只要心里面有什么答什么就好了吧？
侍女妹妹盯着姐姐看了许久，有些迟疑地问道“这么简单？”
她这性格，一唱一和起来，倒也颇为自然。
“简单是简单，硝石也不是太贵；不过，寻常百姓一定会不知道的”
少女一脸了然随意的样子，好像知晓些内幕似的。茶馆里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注意到两人的话，勉勉强强还是能听到少女说的话的。
“为什么寻常百姓一定不会知道？茶馆的东家不就懂吗？传开来就是”
“官府不会让他们随意乱传的，官老爷可是受了当今圣上之命，指望靠这儿赚一笔呢。而且，这些商铺的东家们都是花钱从官府那儿买回来的法子，怎么可能告诉普通人。你没看见，刚才小二一脸为难的样子啊”故意压低嗓音，少女左右望了望，继续说道“这是在下三舅老爷的邻居的姐夫的妹夫的弟弟亲口说的，事关朝廷机密，尹兄听听就行，千万莫要乱传”
嗯，幸好，有人竖起了耳朵。
心底，少女却是这样的想法。而表面上，少女仍机警地打量了下周围。
“崔……何兄放心，从君之口入我之耳，在下绝不外传！”学着书籍里看到的信誓旦旦低保证，侍女妹妹就差拍拍胸脯了。
满意地点点头，少女凑过去脑袋“尹兄可知，这法子是谁想出来的？”
“谁这么厉害？”
“不知道吧，是隐王殿下李承道啊！”哼哼笑着，少女显得有些得意“从海外得到了制冰的法子，隐王殿下将它上供给当今圣上，以借此赚些银子补充国库的名义。当今圣上以为隐王殿下一片衷心，实则大错特错！”
“怎，那隐王殿下还能是不安好心？”
侍女妹妹瞪大了眼睛，完完全全是惊讶无比的模样了，真的不能再真。
依照自家姑爷与李承道的关系，自家小娘子不应该散布不利于李承道的谣言呐。可现在，为什么小娘子要往李承道身上泼脏水呢？
侍女妹妹想不通。
“如何能安好心呢？！”少女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轻敲了敲桌子“尹兄难道忘了，建成太子被当今圣上抹杀掉的传言了？杀父之仇在这儿放着呢，隐王殿下怎么会对当今圣上忠心？”
“那传言是真的？”
侍女妹妹的确听说过，当时又被“家族在污蔑李世民”的想法压下去了。如今少女这么一旧话重提，侍女妹妹有些不确定了。
“要不是真的，隐王殿下拼着命要将郑族灭掉干什么”
“又关郑族什么事？”侍女妹妹被绕晕了。
“尹兄难道不知道，郑族一族的商业势力极其巨大吗。七族里面，就郑族最为财大气粗，连咱们这儿的崔族也比不上他们”
“那又怎么与隐王殿下扯上关系了？”
再次左右望了望，少女低着嗓子神秘兮兮地搓了搓手指“隐王殿下要想为父报仇，需要银子啊。源源不断的银子支持，隐王殿下只有涉足商业了；将郑族打残了，那边就没有其他势力敢与他抢地盘了。而抄了郑族的家，那不是来银子最快的方式了嘛。这样一来，隐王殿下与圣上一拍即合；由孙道去搜集郑族的罪证，圣上出力铲除，合作愉快得很”
听了她的话，侍女妹妹低头沉吟了会儿，而后抬头反问说“这一切都是何兄的猜测吧？一点儿证据也没有”
被少女忽悠多了，侍女妹妹有时候特别喜欢多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少女不会害她，但会骗她。
“还需要证据吗，隐王殿下一回来，不老老实实带着，大过年的跑荆州去干什么？还不是因为荆州刺史武士彟原来是商人，想要借助他的资源发展商业？带回来的武家二娘子，好好的圣贤书不读，偏偏跑出去从事商业！不是与隐王殿下合计好了，她会那么上，放着好好的贵族不当，做回那低贱的商人？”
少女分析得头头是道，听得侍女妹妹一愣一愣的，心里面相信了个大半，又有那么几分不相信。她不认为，李世民就这么容易被李承道忽悠来忽悠去的，他可不是自己。
“尹兄内发现吗，郑族刚被抄族，武家二娘子的商铺就在郑州立足了！速度快得很，那些个赵家周家什么的本地势力，根本没能反应过来，郑州的百姓已经对人家武家二娘子感恩戴德了。这要不是事先准备好的，说出去谁信呐！”
少女撇了撇嘴，不屑的表情挂在了脸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