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时的京城长安。
大安宫。
“陛下,秦王殿下派人来请了~”殿内大安宫总管躬着腰轻轻唤起仍闭眼小憩的老人。
“李安那~”老人缓缓睁那混浊的双眼“你跟了我超过四十年了吧?”
“回陛下,四十六年了!”
“四十六年了呀~”老人颤颤悠悠的站起来“所以我们都老了呀!”
“陛下!”总管急忙上前扶住老人“不过陛下看起来比我还老呢!”
“是呀!”老人扶住伸过来的手“我老了!”
“也只有你这老小子敢这么说我~”老人无奈的摇头,半开玩笑的埋怨。而被责备的总管只是笑着却不说话。
“对了”习惯了他的老人不再纠结于他的不语“前些日子说的是汝南那小妮子总是在崇文馆照顾那小子吧?”
“是!汝南公主好像知道了他的身份~”
“应该是观音婢那丫头想的法子吧,世民在这方面的粗神经肯定想不来这方法的~”
“陛下真是了解秦王殿下夫妇~”
“毕竟两孩子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一个是自己儿子,一个不是女儿却胜似女儿~”
“他们的结合是我这一生做的最自豪的事了!”
“那陛下~”总管试探着“长乐公主呢?”
“长乐那女娃呀~”老人微蹙白眉“这也是头疼的问题~”
“不过为什么不是两头并进呢?”老人忽的勾起嘴角,含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陛下……”这一刻,总管也看不出他是否在开玩笑。
“算是做父亲的小小报复吧~”老人双瞳闪过阵阵狡黠,似乎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孩童在想什么坏主意。
“那不是委屈了两位公主吗?”
“那可得看我的孙女儿们怎么去想喽~如果她们不喜欢他,我自然是一个也不愿的!”老人冷哼着,这时才有一个老人疼爱孙子孙女的正常表现。
“如果我……”老人转瞬收起那副玩笑的神色,变成一副忧虑的模样,转而拉着他的手“那时你受苦点儿,去帮帮长乐~”
“陛下!”谁知老总管果断摇摇头“陛下身边怎么能少的了我呢!”
“李安!”老人紧紧握住他的手,目露恳求“算是我求求你!至少要让长乐成长到能掌握一切呀!那孩子完全是被我们拉进这肮脏的权谋中的!我们不能那么狠心让她一个人在这可怕的世界里挣扎着!”
“听说长孙冲与长乐……”尽管如此老总管试着推辞。
“不行!”老人立马否决,冷哼道“谁都可以,唯独长孙家的人不可以!唯独他长孙无忌的儿子!”
“而且你忘了那小子怎么说的?这样还不是把那孩子推进火坑?”
“那么陛下为何还要把长乐公主拉进来,让她一辈子单纯快乐的活着不是很好吗?”
“不!”老人笑着摇头“李安你已经失去理智了!”
“她的单纯是在有世民庇护下的,那么未来呢?”
“她的未来必须要有人为她撑起一片天空呀!”
“所以陛下选中了他?”总管默然道。
“李安,我的孙女不就是你的孙女吗?所以帮帮她吧!”老人点点头算是承认。
如同孩子般死死地埋下脑袋,老总管良久不语,直到老人忍不住咳嗽一阵,他才终于焦急着开了口“陛下,到那时老奴只会帮他三年!三年过后,老奴便如找您!”
“够了呀!”老人释怀般笑着,须臾过后微眯了双眼“对了,李泰身边有一位谋士是崔家人吧?”
“是!”
“要想灭亡必先疯狂!”老人低语着“崔家也是穷途末路了呀!”
“崔家……”老人这样说,可是总管却有些担忧。
“既生瑜,何生亮!”老人挥挥手阻止了他“何况我们这儿还有一位司马懿?”
“走吧,不然世民又该亲自来喽~”
幸好那位司马懿志不在此,否则……!不过听说那位在临走之前提醒注意这几日不老实的元昌?真是有趣呀,一个竖子而已……
“上皇驾到~”太极宫太极殿门外,李安那略显苍老的声音传进去,促使李世民长孙两人立即起身,向殿门快步移去。
见状李承乾自然也跟着站起走在父母身后;其余的儿子孙子孙女辈自然也坐不住匆匆起身,只有李泰在冷冷的嘀咕着“偏心的老头儿!”
“儿臣(孙儿)见过父皇(阿翁)!”
“嗯?”老人眯着眼瞥过众人,而后冷哼一声,眉目肃然,语气中隐有严厉“我的承道孙儿呢?”
李世民脸色微变,而长孙皇后理智的握住丈夫的手,轻轻捏住,却用目光瞥着身后的大儿子。
“二弟与三弟和十妹一起外出公干,至今还在外地~”会意的李承乾立即站了出来。这种时候也只有李承乾适合解释了!
“哦~”扫一眼李世民夫妇身后的孙儿们,发现真的少了那么几个,老人这才释然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那都回去坐着吧~”
神色恢复自然,似乎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而人群中的李泰却是低着头紧咬牙关“舅舅说的对!阿翁只爱他一家人!”
至于那位鲁王,悄悄的勾起嘴角――不堪的过去呀!看来自己这位皇兄的漏洞可不小呀!
上首的老人,看着脸色各异的儿子儿孙,那苍老的面容竟慢慢的绽放一个笑容,让李世民不由得心惊――多少年了!自己没有看过阿耶这样笑过!这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自信笑容,便如当年自己逼迫阿耶起兵时一样!这样想着,李世民身体不由得微微颤抖着。
时刻关注着自己丈夫的长孙皇后及时发现了他的异状,桌子下她悄然握紧他的手,同时给予丈夫自己最美的笑容。
而眯着眼的老人,惬意而又落寞的笑了――老李家的人都不擅长与儿子们相处呀!有幸世民有一位贤妻,他的儿子们有一位良母;惠儿,如果你还在的话,一切也不会发生吧?我去找你的时候,建成与元吉是否已经在你身边埋怨我这位阿耶了呢?
可自己已经没有脸面去见你了呀!
“长乐?”陷入回忆中的老人突然低下头,看着这位拉着自己衣角的孙女,回了神来了然的瞥一眼与儿子李世民相视嫣然一笑的她,老人不在意的擦去眼角的几抹泪花,把孙女抱在怀中,轻轻的询问“前些日子阿翁与你说的事怎么样啦?”
“二哥好像不喜欢我~”本来长乐是来安慰老人的,可被阿翁这么一问,长乐忘记了自己的目的,转而撅着小嘴颇为委屈的嘟囔着。
“怎么会?”老人似乎是想起了当年女儿在自己怀中抱怨着的画面“只要宁……长乐能努力,那么就可以做到~”
关键时刻老人及时改口圆话。
“关键是你二哥的心里装了个人,你要把她找出来~”
“二嫂?”小女孩儿很聪明。
“对呀!”老人摸着她的小脑袋“你的二嫂抛弃了你二哥,所以他整天以酒消愁,你要做的就是让他忘记那个抛弃他的女人!”
“二哥真可怜~”闻言小女孩儿顿时不再抱怨,转为怜惜。
“可是也许二嫂有所苦衷呢?”转念一想,长乐又为那位从未见过面的二嫂找理由。
“不会的!”老人颇为气恼的否认“长乐忘记了你二哥的容貌已经毁掉啦?”
“也是啊!”单纯的长乐这才想起这件事,然而她仍然选择相信自己的二哥,因为他可是能辩驳孔夫子的人呀,所以她点着小脑袋小脸上满满的坚定“可是我还是相信二哥的眼光!”
“算啦!”了解了足够多的信息,也不愿多说的老人结束了这个话题“不说那小子了!我们来说说长乐!”
“我?”长乐有些不解,自己有什么可以说的?
“我们来说说长乐的心中的如意郎君~”老人瞥过满色为难的李世民夫妇,意味深长的笑着“阿翁可以为你做主呦~”
“我……”长乐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原本害羞的神色顿时转变为疑惑不解。
“怎么啦?”老人显然注意到了孙女脸色的变化“想到谁了?”
“不是呀~”瞥见老人玩味的眼神小女孩儿的脸瞬间红透,不由低头嗡声道“是那个孙公子啦~”
“吽?”老人一愣,不由苦笑――那小子太没有存在感了吧?
“孙公子跟我说……说他知道……长乐的夫婿~”长乐的声音逐渐变小,最后直接如蚊虫声般听不真切。
“这样啊~”老人却了然点头――他当然知道喽,可惜这不是重点呀丫头。他摸着她的小脑袋“那他说了没有?”
“没有?”感受到手下的小脑袋来回晃了晃,老人迟疑着。
而这时上首的爷孙俩聊的正欢,而下首的李世民倒是咬着牙瞪着上首的父亲――看那模样似乎是吃了自己父亲的醋。本欲看着父亲脸色的李承乾,陡然想起他说过的自己父亲是一个女儿控,及时把提醒上面那位的话语咽了回去。
而李泰却自以为抓住机遇,起身躬身道“阿翁,当时候了!”
这种时候,宁愿得罪阿翁也不能得罪阿耶!
“我难道不知道?”老人瞬间沉了脸,似是随意瞥一眼李泰“今天承道的礼物不到谁也不许动,更不许走!”
可只是那随意一瞥,竟包含了他数十年上位者的威严,直接把李泰惊得脸色微变,退后几步才安定下来。
“儿臣管教不严,请阿耶责罚!”而长孙皇后按住欲吱声的丈夫,起身款款赔罪。
“坐下~”声音略柔,老人闭上眼用手示意儿媳坐下,而后才对李泰眯着眼悠悠道“你二哥不在,我老人家想念也有错?”
“阿翁教训的是!”李泰知趣地低头认错,可是虽然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他终究是一个稚嫩的孩子,那语气中深深地不甘在有心人眼中还是清晰可闻“孙儿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