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强悍的人需要同样强悍的人来衬托，若是总跟奥德曼打小怪兽似的实力悬殊，那就没什么看头了。显然，不论是神童还是天才，两者智均力敌，谁衬托谁还说不定，所以很有噱头。“理科神童”这一名号，到了宣德其关注度立即减去一半，秦牧初是文科生，大伙儿的关注自然先撇开化学和物理，就只瞧那数学了。这次的数学试题是训导主任兼数学科主任何锋亲自拟题。在学生们看来，“疯狗”若是张口来咬，铁定下口狠且毒，题目难度不言自明。果不其然，简直就是国际级别的奥数模拟试题。学生们杀牛宰马一般弄得焦头烂额，更有甚者还汗流夹背；有人急呼非常人能解，并痛斥疯狗下口太狠不体学生疾苦，却不知这是何锋为这天才和神童量身打造。
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秦牧初输过一次，赢习惯了却又偶尔会输一两次的人总是输不起、也不认输、更不服输，所以他答完所有题之后又反复检查了数遍。没输过的人总是不怕输，陈朝阳答题完毕后便早早交了试卷。
远程二班由何锋做监考，见陈朝阳在离考试还有二十分钟便交了试卷，何锋只觉这学生太过心高气傲，便发飙将他的试卷重重地扔了出了，厌恶地闷声低吼了一句：“宣德没这规矩，滚下去，等考试时间完了再说！”
教室里所有的目光全部集中到讲台来了。陈朝阳觉得憋屈，心里虽跟火烧一般，但还是努力克制着没让火烧出体外。他倒吸了口气，舒缓了一下心头几欲迸发的火气，然后弯腰捡起飘到了脚下的试卷，又轻轻放回到讲台上，然后捂着肚子轻声对何锋说：
“我肚子不舒服，想上厕所。怕是吃坏东西了，估摸着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
讲台下一阵哄笑。有人伸头张望，何锋见状赶紧制止：“干嘛呢你？跟一出洞老鼠似的，把头给老子缩回去！”又转过头脸来对陈朝阳不耐烦地甩甩手，“去吧去吧！”
陈朝阳离开。何锋随手拿起试卷开始审阅。何锋最得意的是他在试卷上出的那道有一定难度的解答题，所以先从解答题开始看。看过之后只觉无懈可击，心里竟也忍不住想称赞，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往前面看。前面的答题皆精准无误，看得何锋心里直激动，不停摇头感叹这神童果然名不虚传。直到看到第二版最底下一道填空题，他这才心头一怔，整个人愣住了。陈朝阳给试卷上这道填空题写的答案是“真无聊”三个字，赫然又醒目，像是一个不更世事的少年人叛逆的恶作剧，带着些挑衅、带着些顽皮、带着些心高气傲与狂妄。何锋暗暗摇头笑了笑，却不解这“神童”为何要故意丢掉这个可得五分的填空题。
第二天月考继续未考完的科目，给了学校奉行“自主生成”的“明文规定”开始在周六这天实施补课的契机。起先也没说是补课，只是月考还有两科没考完，叫学生们星期六继续考。学生们不情不愿到了学校，直到校长在广播里公布消息，这才意识到自己掉坑里了，只怕学校是故意将月考这么安排的！
关于“补课”这事儿，教育局有明文规定，那些公章齐全的规章文案里对于“禁止”、“杜绝”、“取缔”之类也是三令五申。宣德作为该市首屈一指的重点中学，对于教育局的规章制度与政策自然恪尽职守，同样也融会贯通，首先：学校站在学生的角度为学生着想，大道理少不了要讲一大堆，说服力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让学生清楚，不补课好大学是上不了的，这就够吓人；其次：学校对于不听话的学生都将予以训导，训导的理念向来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过是反过来用，先用大道理震慑，然后以情动容，这也就是所谓的“劝导性刺激”了；最后：如果以上的程序下来学生们还不听话，那就直接送家长管教。估计对于“说服学生参加补课”，“训导三部曲”的前两部是起不了作用的，于是学校直接用上第三部，所以学校提出的“补课自愿”是给家长的，“自”的是家长的“愿”，需家长在协议书上签字，这样就成了学生要求学校予以补课，学校是被要求补课。
，如此看来，教育局也是百密一疏，他们申明了“禁止”、“杜绝”、“取缔”，却忘了备注“切勿投机取巧耍花样”这一条。
对于补课，家长一心望子成龙，恨不能把双脚都举起来赞同；学生们心里再多怨言，也只得愁眉苦脸地背着书包“被自愿”到了学校。往后每个星期将多失去一天的自由时间，想着都郁闷；不过学生们的适应能力也是极强的，他们很快便能将其适应为理所当然，无非就是把以往星期五展望周末的欲动挪到了星期六，旋即对自由时间的期待打一半的折扣，然后照常在星期六这一天里挖掘到校园里有趣的事情来调节心情，从而冲淡这种因失去部分自由时间而产生的郁闷。
宣德的阅卷总是神速，星期天放假上来成绩就公布在了布告栏上。布告栏前早已被围堵得水泄不通，
“搞什么啊，输了两分？”
“该不会是水土不服吧？”
确实是水土不服，起初班主任问陈朝阳的时候，陈朝阳也是这么跟她老人家说的：我有点儿水土不服！
“哦哟，他理综拿满分诶！据说他考数学的时候老早就交卷了，还有二十分钟时间多呢！这也叫水土不服？”
“靠，他考试的时候没开外挂吧？要不就是砸钱把阅卷老师砸晕了！”
“这岂止是神童啊，我看是仙童……”
“应该是妖童……”
关注别人考试得高分，这就跟在报纸上或电视上的新闻里关注别人买彩票中大奖一样，都是别人的，自己没那本事没那运气，关注之前满怀期待，关注之余感慨万千，关注之后兴致衰然。
“没一点悬念！”
“是啊，没名堂，真没名堂！”
“怎么着？看他们斗了智，你们还想看他们斗勇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