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特始终看着林枫，但是刀刃一直架在郑敏的脖颈上，似乎在等待着林枫的下一步指令。
“……回去吧。”
林枫忽然低声说道。
“林枫？”凯特对于林枫忽然说出来的话感到有些奇怪，虽然自己的中文很烂，但是这三个字凯特还是听得懂的。
从林枫刚才的表情来看，凯特也多少知道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凯特不知道此刻自己究竟应该怎么说，或许就这样等在这里，等着林枫的下一步指示，就是现在的自己唯一能够做到的事情了。
“我说，回去吧。”
林枫的声音听上去没有任何感情色彩，也没有任何生机，简直就像是生命力被一瞬间抽干了一般，不管做什么都已经没有任何的力气了。
凯特沉默着看了一眼郑敏，随后逐渐松开了对郑敏的束缚，向林枫走了过去。
“明天，你还要训练吧？”林枫转向郑敏，目光之中没有任何的身材。
郑敏转向另一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你还要，管理我的咖啡厅吧？”林枫继续说道。
郑敏依旧注视了另一边，沉默不语。
“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林枫说完，向地下室的入口走了过去。
听到林枫的话，凯特立刻皱了皱眉，疑惑地看向林枫，虽然想问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等到林枫走到仓库外面时，凯特看了看周围，小心翼翼地问道：“林枫，你，你刚才，那个……为，为什么……”
“为什么留着她吗？”林枫没有转头，代替凯特问出了她向问的问题。
凯特顿时一愣，脸上一红，轻轻点了点头。
“如果她走了，就无处可去了，她的妹妹也无处可去了，我还没有冷酷到让她们去流落街头的地步。”林枫说着，向着江边走去。
“但，但是……那个女孩，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吧？”
说完之后，凯特就有些后悔，这样的话明明是不应该说出来的。
凯特自然是不知道这里面究竟有什么故事，只是单纯地认为这个女孩对于林枫而言是很重要的存在。
“嗯，是啊，”林枫叹息一声说道，“不过，是曾经——因为以后不会有了。”
凯特心中暗骂自己实在是有些话多，在这种情况下，刚才自己就不应该说出来这样的话。
这样说岂不是在伤口上撒盐吗？
就在这时，林枫将手机掏了出来。
凯特疑惑地看向林枫，正在疑惑林枫打算做什么的时候，见林枫拨打了一个电话，很快对面就接通了电话，林枫的第一句话便是：“喂，110吗？”
“是的，我在散步时听到有异响声……”
林枫编造了一个目击证词，整个过程没有任何感情波动，就好像真的是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林枫这样的态度反而让凯特感到有些无所适从，只是觉得在这样的平静之下，肯定暗藏着什么汹涌。
在报警结束之后，林枫便向不远处的公路边走去。就在林枫刚走到公路上没过去多久时，一阵警笛声从远处响起，很快两辆打着警笛的警车就迎面开了过来。
凯特忽然想到那地下室还有郑敏，如果是这样的话，郑敏岂不是会被当作犯罪嫌疑人被抓起来？
话说回来，孙睿琳的死本身就是一个问题吧，如果是失血过多而死，这不管怎么解释，应该都解释不清楚……
不过，这么说来，刚才总觉得那个女人的身体很奇怪，简直就像是身体要融化了一样，根本就不像是一般人死掉的样子。
话说回来，自己也从来没有杀过人，当然不知道真正的人死掉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但至少，不可能会像这样变成快要融化的样子吧。
如果换做是自己，绝对不可能这样淡定地报警，解决后事。
如果自己有这个能力，那个女人绝对不可能这样活下去，更不可能直接像之前一样生活。
简直就是一个不可理喻的女人。
凯特不理解为什么林枫对于这个女人居然会给予这样的大度，甚至没有多过问整个过程一句话，只是默默地离开，仅此而已。
凯特越发觉得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似乎已经逐渐褪去了一部分之前的虚浮，而逐渐变得深沉，也变得有些让人越来越看不透了。
或许当初自己选择跟在这个男人身后，仅仅是因为他曾经做过有恩于自己这个团体的事，自己将这整个的人情以自己一个人背负了起来，但是现在，情况又似乎有些变化了。
凯特想要更加深入地了解面前这个似乎并不强的男人。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看着自己重要的人逐渐成长起来的优越感，这是不论什么都无法替代的。
林枫是自己的恩人，而现在，凯特希望自己也能够成为就好像当初林枫之于自己的那种存在。
时间已经到四点了，天空中好像浓得化不开的黑色，似乎也渐渐地开始消散。
林枫没有打车，也没有要求凯特带自己去什么地方，只是默默地走在空无一人的公路边上，一言不发。
虽然在凯特看起来似乎是这个样子，但是林枫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
林枫现在正在通过APR黑入的中央某终端，不断地搜索着相关的情报。
正如林枫之前所预料的那样，关于这个部门几乎没有任何的电子形式资料可以查阅，恐怕能看到的资料全都以书面方式存留着，这让林枫虽然有这样的能力，却根本没有办法用出来。
最关键的资料，却全部以书面形式留存了下来，如果想要查阅这一部分的资料，恐怕除了潜入进去，就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了吧。
林枫一介草民，除了谭缃诗和孙睿琳，也就不认识什么正儿八经与权力部门有关系的人了，所以在这一方面林枫一直都没有突破口，而想要搜查这些情报，也就变得越发困难了。
林枫叹息了一声，抬头看向天空，黑色的光影之间，只有点点的光芒，在眼中闪烁，好像随时都会消失。
有必要将与这件事有关的人全部都清查一遍。
林枫的脸色逐渐变得冰冷起来，也打定了这个主意。
“你有你的信仰，我们也有我们的信仰。”
不管你们的信仰到底是什么，这只不过是某些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使用的一种挂着正义之名的卑劣手段罢了。
如果继续查下去，恐怕很有可能会连带着把后面的“女仆学校”也查出来。
只要有APR在，几乎不存在被发现的风险，但是林枫现在又有些迷茫了。
就算发现了背后的真相，自己要怎么做？
为什么要去查他们？难道将他们这个组织彻底消灭掉就已经实现自己的愿望了吗？
自己当然大可以就这样不去在意这个问题，让这件事就这样沉寂下去，没有人知道这个组织的存在，也没有人知道两个曾经属于这个组织的可怜女孩，最终却都死于非命。
但是，只要它依旧存在着，这样的悲剧，就绝对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只是这悲剧隐藏在黑暗之中，难以被人发现，即便是悲哀，也最多只能算是自怜自哀罢了，没有任何人的关心与同情，就这样在黑暗中逐渐腐朽。
只是这样想想，林枫就有一种全身变得通体冰冷的感觉。
谭缃诗与孙睿琳一直都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去普通人生活在同样的世界中，但是所过着的，却是两种生活。
不知为何，林枫忽然想起那一次自己误入了谭缃诗的卧室时所看到的景象。
一片狼藉的黑暗中，只有一个可怜的少女，蜷缩在被窝的狭小空间中，期待着似乎永远也不会降临的希望。
自己原本有这个机会。
但是，自己却错失了这个机会。
接连两次。
而且，这个机会，自己将永远也不会有了。
“凯特。”林枫忽然说道。
“是，是的。”凯特听到林枫的声音，因被打断了思路而顿时一愣，连忙应声道。
“趁着这个时候还没有多少人，带我回公寓……直接去咖啡厅吧。”林枫缓缓说道。
“是，我知道了。”凯特快步走到林枫身后，随后紧紧地抱住林枫的腰际，一扇编制出来的翅膀，将两个人的身体都带到了天上。
“凯特。”林枫再一次说道。
“怎么了？”凯特疑惑地问道。
“你抱得太紧了，我有些喘不过气来，”林枫低声道，“还有，你这样一个劲蹭我的脖子很痒的。”
凯特见自己的小动作被揭穿了，俏脸一瞬间变得通红，连忙放松了手臂上的力道，虽然很想再闻一下林枫身上的味道，但还是不得不忍住了。
而与此同时，仓库地下室。
“吕警官，我们按照你所说的，把现场保留下来了。”一个法警见吕照文从地下室入口走了进来，立刻走上前来道。
吕照文一走进地下室，一阵浓烈的尸臭味扑面而来，让吕照文不得不皱着眉头，用戴着白手套的右手捂住了嘴，向着周围看了看，看到上面的窗户，随后对那个法警道：“为什么不把那个窗户打开透透气？”
“因为您说要保护现场，所以我们尽可能保持了现场的原状。”法警立刻说道。
吕照文一翻白眼，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而向地下室的里面走了过去。
水缸的碎片之间，一团银色与血红色交错的，仿佛液体般的粘稠状物事似乎就是这一切臭味的源头。
吕照文眯了眯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