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顿时一愣，莫晓晓既然说了这样的话，那就意味着自己刚才的推测她已经全部都承认了？
“你果然是……那个时候的核心成员，那个天才混血少女。”林枫的语气逐渐变得阴沉了起来。
莫晓晓不置可否地说道：“天才？或许是这样吧，人类对于天才的定义总是随着时代的改变而改变，在战争年代，天才只有能打胜仗，能杀死尽可能多敌人的将领才有资格得到这样一个称号；而在和平年代，能得到这个称号的就只有能够延长人类的生命或者是能够发明出某些让人类能够更怠惰一些的东西的人，至少在我看来，哪一种天才，我都不算。”
“那又如何？我不关心那些事情，我关心的只是你当初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情？！你，你那时候明明只有十二岁而已，你为什么……”
“你觉得我，是一个******的人吗？”莫晓晓再一次打断了林枫的话，微笑着说道，“呐，林枫，我再问你一遍：你是唯物派的呢，还是唯心派的呢？”
林枫张了张嘴，就算是第二次听到这样的问题，林枫依然是一个字都说不上来。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也不懂什么哲学的问题。而且，而且……”
“那么，我可以理解为，如果当初那个唯一成功的小女孩不是‘谭缃诗’，而是叫别的名字的，某个身世与这个女孩截然不同的孩子，你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激动地质问我为什么是一个******的人了呢？”莫晓晓打断林枫的话，言辞犀利地反驳道。
林枫被莫晓晓的话噎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不过，没关系……生物从本质上都是自私的生物，不管是静止的还是活动的，人类更是将这样的生物天性几乎发挥到了极致，所以人类的自私只能包容，而不能理解，想要去理解人类的自私是一种非常愚蠢的行为，这就好像是询问人类为何要吃饭喝水，为何要繁殖迁徙一般毫无意义。因为这是本能，所以，没有任何感到羞愧的必要。”
“人，就是自私的。”
“所以，我当然也不会怪你为何以这样的方式来问我这样的问题，我知道这样的问题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以充足的理由表明自己不是自私的，所以对于你的质问，我表示，我可以包容你，所以，在我拿出了我的回答之后，我也同样希望你能够包容我，只有这样，我们的谈话才能继续进行下去，我们才能在非本能的问题上互相包容下去。”
莫晓晓顿了顿，继续说道：“准确来说，计划开始实施并不是十五年前，而是十七年前，正式被认可重新开始并放开权限是在开始的两年之后。泡沫经济下的世界催生了无数悲惨的现状，收容可能不能解决问题，但是死亡一定不能解决问题。作为一向在人道与非人道的船沿上摇摆不定的美国正当在这种问题上最有发言权，当然，也最有这样的决策力与行动力。”
“我们最初的实验对象包括了三百个儿童与二百个成年人，当时的我只是核心成员组成员，但并非领导人。在计划进行了一年半的时候，核心成员组的领导人对一个女孩产生了恋爱的情节，嗯……如果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所谓的恋童癖。在这个女孩按预定计划要进行药物注射的前一天，这个人意图帮助这个女孩逃出去，可惜失败了，最后被杀了。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才真正地意识到，对于人而言最终要的情感是什么。”
林枫面色阴沉地盯着莫晓晓，但是却并不说话。
对于莫晓晓所说的事情，林枫实际上并不是听得很明白，但是从莫晓晓所说的话自己也对于这整个事件有了一个大体的认识。
“你以为我要说爱情吗？当然不是。哲学家们认为人类的基础感情无外乎喜怒哀乐，但是事实上，这并不算是‘感情’，如果硬要说感情，这只能被称之为‘短时感情’而并非‘人格感情’。‘人格感情’主导着人行动的方式，面对不同的事情所体会到的感受以及表现出来的肢体语言，它分为偏执与理性，像一个天平，主宰着人类的性格。”
“从那以后，我找到了研究的方向，也正是基于这个原因，我开发出了一套在当时最先进，嗯……毫不客气地说，即便到了今天，也没有人能够超越的催眠技术，当然，你也可以认为这是一种‘洗脑’，因为从的那个一上来看，我所做的事情的确与洗脑是无异的。”
“借助着这样的方法，我大大提高了计划的完成度，配合的实验对象能够依照我想要的样子表现出来各种各样的感情，凭借着打量的实验结果，我也最终学到了许多直到现在我也依旧在使用的理论成果。当然，因为我的这一贡献，在主导人被击毙之后，我便理所当然地坐到了领导人的位置上。”
“时间过得非常快呢，只不过是转眼间……感觉自己就好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般，在我眼前如同潘多拉魔盒般能够不停拿出新鲜的东西来吸引我的他们，让我逐渐陷入其中无法自拔。所以，在第一个成功的实验对象出现之后，我决定离开这个满溢着蜜汁的牢笼，我如同一个向往着童话世界的象牙塔少女般推开牢笼的门，飞到了外面的世界。”
“成功的滋味如同世界上最甜美的蜜糖般让我欲罢不能，在我实现了对于人类而言最为神秘的区域探索之后，我开始厌恶自己的身体，所以，之后的一切，就正如你所想象的那样——没错，我让自己成为了自己的祭品，让自己拥有了一颗与众不同的头脑。我在失败品的基础上加以改良，却没有想到因此将我的年龄定格在了十二岁。”
“对于失败品，我呢，其实一直在以一个母亲的视角来看待这个孩子。没有一个父母不喜欢自己的孩子，而这个孩子对于我而言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般，由我抚养长大，由我看着她去做各种各样这样的那样的事情……不过，情况出现了转机，成功的实验体，已经不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还差些什么，只要找到这最后的一个齿轮，就能完成这整个世纪机械的制造。”
“呐，你是不是觉得我非常不可理喻？”莫晓晓微笑着说道，“我一直希望自己能将自己作为一个普通人来看待，可惜的是我做不到这样，我总是自顾自地让自己坐在上帝的龙椅上，睥睨着跪在躺下俯首称臣的，名为‘人’的自己，这不是人格分裂，这只是一种精神的自嘲，也是我自认为最大的可笑之处。”
“所以，现在的我就是这样一个复合体，一个综合了偏执与理性的，既可以说是完整，也可以说是不完整的人，那……在你的眼里，我是一个怎样的人呢？在你的眼里，‘谭缃诗’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林枫的瞳孔骤然一缩。
“看来，你已经发现了，”莫晓晓微笑着说道，“我，与那个孩子，我们都有着共同的特点，我们都是这一类夹在人类缝隙中生存的，名为人类的生物。在你眼中好像有着完整性格的她，不过是在我的操纵之下的某个特定个体罢了。可惜作为失败品的她是不合格的，她是真正的人格分裂症患者。”
“既然如此，我不妨告诉你，那个孩子还活着，只不过呢，我没有办法告诉你那个孩子在哪里，毕竟……咯咯，连我都找不到那个孩子呢，想必你也肯定找不到的吧。”
“所以呢，我在考虑要如何说，或者说与不说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足够让我烦恼，如果真的要说出来，我很疑惑我究竟要如何向你解释这一切，或许这对于你，对于我而言都不是好事，但是时间到了，有些事就必须要说出来，这就好像是命运一般，是逃不掉的某些东西。”
“所以，现在轮到你了，林枫，”莫晓晓看向林枫的眼睛，缓缓说道，“我已经把最真实的自己告诉了你，那么，你又如何呢？你打算如何向我介绍，最真实的你自己呢？”
林枫依旧沉默着，一言不发。
林枫不是不想说话，只是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说什么。
谭缃诗的真相让自己无法相信，也无法从这样的现实中走出来。
是自己犯了这样一个巨大的错误，原因在没有搞清楚事情真相的自己身上。
实际上，如果自己的思维足够缜密，或许从一开始就能发现事情的不对劲，就能让这一切得意避免。
可惜，已经过去了，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不可能会重新来过。
机会，已经没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