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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船行大海需要一船人共同消灭孤独

【大海上的海盗无可避免地要与寂寞遭遇,但海盗不喜欢与寂寞纠缠。海盗有自己的一套将寂寞赶走的办法。有节奏的号子、即使打仗时也要想起的音乐,置办酒会、如此种种,都被海盗来用来替补自己的空闲时光。

在海盗船上,消除寂寞和孤独是海盗船长的一项正经的工作,而不是偶尔为之的“聚餐”。海盗船长就是尽可能地采用制度的形式,将海盗消除寂寞和孤独的方法规定下来。比如,有的海盗船规定:乐师们每逢星期天都可以休息,而在其余的六天里,他们都应当奏乐供船员们消遣。】

每一个组织都应该有一套可以让组织的成员治疗和克服自己不良情绪的逻辑,无论逻辑的对错,从这一点上说,海盗们无疑做得不错。

在大海上航行,海盗们并不是在所有的时候都对自己的生活满意,他们也并不是在所有时候都处在斗志昂扬、心情愉悦的状态,在同一时间下,有的人可能心情惬意,有的人则可能沮丧无聊,有时候一整条船上的海盗都可能处于“亚状态”的心情低迷期。在海上追逐金钱的生活,其中免不了的是寂寞与孤独,以及对自己选择的怀疑,对在狭小的船上单调生存的厌倦与消极,甚至随时都可能在心里蹦出退出的情绪。

不良情绪永远都是工作的敌人,都应该被摒弃于工作之外。作为一个海盗船长,一个组织的领导者,他应该给予自己的下属战胜这种敌人的能力,赋予自己的下属摒弃这种不良情绪的氛围。海盗船长所做的就是,在海盗显得生硬的拼杀和掠夺生活中抹点“润滑剂”。

拉缆索吧!真吓人呀!

长长的缆绳!你真没用!

棒小伙子们!抓住绳头!

肉——撕烂啦!上衣——破啦!

背上布满伤疤!真糟糕!

辫子是棕红色的!背再低一点!

快动手吧,平民百姓!跳板正在等着你们!

老老少少一起上呀!

无一例外!拉吧!拉紧!叫得震天响吧!

不难看出这是一首水手号子,如果将之归类,它毋庸置疑地应当属于典型的劳动歌曲,明显地,它的格调就像著名的俄罗斯“船夫曲”一样粗犷奔放。它是海盗们所吟唱的吗?回答是肯定的。

海盗的生活并不仅仅是由追捕和战斗组成。为了有机会一次又一次地行劫,海盗们不得不经常做许多艰苦的,甚至可以说是可恨的,却又是十分必要的工作。比如起锚和张帆的工作。它们是由全体海盗船员一起做的,而这么多人工作时如果默不作声,则这种工作必然会显得沉闷而无聊。

作为海上的生存者,海盗们比任何人都了解沉闷、寂寞和无聊的滋味,他们也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善于把握机会来排解这种沉闷,来消除这种寂寞,来驱赶这种无聊。于是,在追捕和战斗以外的必需的工作中,海盗们的每一声叹息、每一声冲口而出的叫喊、每一句说出来的话都可能变成号子,用来消解落在身上的负荷,缓释胸中郁结的愁情。海盗也是水手,当他们用尽全力勉强地在甲板上拖拉很粗的缆绳,或者把胸脯压在绞盘棒上,把锚起上来时,就诞生了被称之为“水手号子”的独特的歌曲,上面就是其中的一首。

在古代——海盗们生存的年代,海盗们为了在海上保持竞争优势,通常喜欢使用大帆船,这种船上配备着一整套大帆和几只相当沉重的锚。这些锚是用竖式绞盘起上来的,绞盘的头部插着专用的杠棒——绞盘棒,前甲板上的需要边兜圈子,边推自己面前的绞盘棒,耗费体力巨大,在这种时候助他们一臂之力的正是有着各种不同名称的“水手号子”。这些号子包括起锚号子、绞车号子、竖式绞盘号子,它们有自己独特的节奏,这种节奏不仅会向在绞盘上干活儿的海盗们指出,什么时候该多用一点儿力,而什么时候则刚好相反——要松一点儿劲,更重要的是,它让海盗们在从事这种无聊而必需的工作时感到一丝乐趣所在。

虽然在海上航行时,海盗们的吟唱的号子和歌曲众多,但海盗们企图用来美化自己的艰辛生活,让自己感到快乐的,不单单是这些歌曲和“水手号子”。海盗船上自古以来就有以各种各样乐器组成的乐队。这一传统源自于古希腊罗马的水手,他们为了悦耳而吹奏海里的贝壳或样子与长笛相似的自制乐器,这发展到后来,在海盗船的甲板上悠扬回荡着的声音多是来自长笛,而且船员的名册中也出现了一个新的公职人员——长笛手。

关于海盗船上的乐师的由来还有一个传说。在爱琴海边曾经有一个乐师,音乐技艺十分高明,人们都说他是人间的“俄而甫斯”(太阳神兼音乐之神阿波罗的儿子,在伊阿宋取金羊毛的故事中,曾经用音乐制服过恶龙)。有一次,这位乐师去西西里岛参加一场盛大的音乐比赛,并赢得了桂冠。在返回的路上,他遇到了一群海盗。这群残暴的海盗不仅要他的财宝,还要他的生命。在临行之前,这位乐师请求再演奏一首曲子,海盗答应了他。于是音乐响起,哀伤而悠长,只见风云变色,波涛汹涌,满船的海盗都沉浸在了音乐里,在乐师演奏完之后,久久才回过神来。于是海盗们决定不再杀掉这位乐师,但是要求他留在海盗船上,为自己演奏音乐。于是,海盗船上的第一位乐师诞生了。

传说毕竟是传说,海盗船上的乐队只能是因为海盗们在孤寂中对生活丰富的需要而诞生的。根据历史,到了中世纪时,几乎在每艘海盗船上都有自己的乐队,即使没有乐队,在最蹩脚的海盗船上也一定会有小号手或小提琴手。

在海盗船上,乐队或者小提琴手在休闲时刻负责为海盗船员们提供悦耳的音乐,在工作时则负责提供如今天电视剧中背景音乐一样的支持。例如,在前面提到往往是起锚时,乐队或小提琴手负责为工作的海盗提供节奏,因为那时候前甲板船员们不得不转动竖式绞盘,这时,一节节锚链是海盗们在船上小提琴手拉出来的简单旋律的伴奏下绞到绞盘上去的。

在著名的海盗船长罗伯茨的一份协议书中,乐师的职责是专门列出来作说明的,它规定:乐师们每逢星期天都可以休息,而在其余的六天里,他们都应当奏乐供船员们消遣。实际上,在罗伯茨海盗船上,乐队甚至在打仗时也要演奏。在罗伯茨看来,乐师们提供的是稳定船员因素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提到音乐,就不能不提海盗船上的酒会。酒是海盗们最亲近的朋友,因为时时可能面临着战斗和拼杀。大部分的海盗船都禁止女人涉足,有的海盗船在规则中对于私自引领女人上船的海盗规定了最为严厉的惩罚,所以在人类最连绵不绝的两个嗜好——酒和色中,海盗们只好和酒亲近。

海盗船上通常对酒的态度就是放纵。在非战斗期间,只要你喜欢,只要还有酒,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虽然在一些海盗船上也对饮酒的时间、数量作了明确的规定,但这样的规定往往得不到严格的执行,为了让海盗船员们求得无聊中的解脱,海岛船长们对于这样的规定也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海盗们饮酒最爽快的时候,莫过于酒会了。

在海盗船上,酒会的开展没有固定的时候,也不需要特定的名号,也不特别的召集,往往一个人号召,大家举手同意,于是一个酒会就开始了。在酒会上,会有海盗船上能够拿出的最好的饭食,当然少不了最好的酒。一群杀人不眨眼、桀骜不驯的海盗们,边饮酒边吹牛,互相展示自己最“英雄”的“事迹”,不时有人扒开衣服展示自己的伤疤以证明自己的所言非虚。在吹牛的同时,不知道哪位老兄会突然展示自己的歌喉,他的歌唱往往是歌词缺漏,糟糕至极,却能够博得更多人的附和,甚至可能演变成众人的歌唱比赛。一派放纵荒唐的场面,而海盗船长们对此却极乐于看到,也极乐于参与。

有时候,在酒会上,海盗们可能彼此比拼武力。这时的比拼有危险的成分在里面,因为彼此都可能失手伤了对方,何况两个比拼的人可能本来就是彼此忌恨很深而想杀之而后快。因此对于酒会上的比武,海盗船上规定不准用武力伤害到对手,如果伤害对手,以在战斗伤害同伴论,立刻处死。

如果不是以伤害对手为目的的武力比拼,对于海盗酒会而言,通常可以让酒会的气氛达到高潮,海盗们欣然旁观,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等到胜负已分,无论谁胜谁负,都会惹得周围的人哄堂大笑。这时海盗们对他人的鄙夷的情绪得到了全然的宣泄。

号子、音乐、美酒的麻醉、吹牛和比拼武力,这些都是让消极、厌倦和逃跑情绪得到暂时宣泄的方法,克服消极和厌倦的最有力的武器之一是信仰。海盗们有信仰吗?金钱和自由是海盗们的第一目标,但不是他们的信仰,不能引领他们的灵魂到更“高”处。海盗们的信仰还有其他的内容。

迈斯,法国人,受过良好的教育,中学毕业后进入了一个法国著名的军事学院,毕业后在一条船上做水手,后来成为了一名海盗。迈斯的海盗船是海盗历史上最有信仰的海盗船。

迈斯成为海盗以后,在一次掠夺中他碰到了一个传教士。这位传教士让迈斯明白了信仰的重要,于是迈斯转而信奉上帝,他让传教士在海盗船员们中间传教,告诉他们人人平等的道理,让海盗们戒掉打架、酗酒、偷盗、打老婆的习惯,让他们学会互相尊重,善待妇女、老人和儿童。于是,迈斯的这条海盗船开始在海上劫富济贫,行侠仗义,迈斯成为了最为人道的海盗。他们抢劫船只,却尽力不采用暴力,如果遇到平民,则会友好地放行,遇到富人则会毫不留情。

他们在船上悬挂了旗帜,上面写着“为上帝和自由而战”。这是海盗历史上提出来的第一个理念型的口号。由于信仰,迈斯的海盗船上,寂寞和孤独远离,人们都充满信心,最后他们真的在一个岛上建立了一个陆地国家,拥有了一个“上帝与自由同在”的国家。当然他们最后还是失败了。

毋庸置疑,迈斯的海盗船是海盗船中的一个另类。大多数海盗船不会用信仰来统一和控制海盗们,在多数的海盗船上,人们没有统一的信仰,也不会真正为了信仰而抛弃对金钱和财宝的贪婪,海盗们的信仰五花八门,他们对信仰也并不虔诚,他们唯一对信仰感兴趣的是,它能够让他们在有些时候有效地对付寂寞和孤独,用粉饰的方法求得自己内心的充实。

为了求得内心的充实,海盗们喜欢为自己的行为寻找借口。在信仰中为自己现在的行为找到借口是容易的。比自己富有的人应该抢,因为富人通常是用不正义的手段发家的,而且他们起家之后通常变得为富不仁,他们不只是我们海盗的敌人,还是全天下所有拥有正义感的人的敌人,比自己贫苦的人也应该抢,他们贫苦固然可怜,然而他们是这样的愚昧,他们不能了解自己贫苦的原因,即使了解自己贫苦的原因,也不敢于反抗,甘心受那些更加愚蠢的老爷们的剥削,也许只有抢劫他们才能让他们的头脑清醒一些,才可能让他们起来反抗。

在海盗们最为普遍的信仰、对上帝的信仰中,海盗们也特别相信其中的原罪部分。海盗们认为只要自己虔诚,则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都能够得到上帝的原谅,自己的杀戮,自己的抢掠,自己所犯的一切罪行都能够被抹掉,因为上帝是仁慈的。当然,现在自己要做的事是杀戮和抢劫,求得原谅是以后的事,既然都能够被原谅,则现在可以任意的胡作非为。这就是海盗从信仰中得到的一套自己疗治的逻辑。这逻辑虽然很滑稽,但海盗们凭之而得以治疗自己的孤独和恐惧。每一个组织都应该有一套可以让组织的成员治疗和克服自己不良情绪的逻辑,无论逻辑的对错,从这一点上说,海盗们无疑做得不错。

喝酒,号子、乐师的演奏,比拼吹牛和武力,大型的酒会,让海盗们不再寂寞与孤独,实用型的信仰让海盗们心安理得,这些都是征战中必要的。它们让海盗的生活丰富,而其多变,让海盗生活更加具有吸引力,同时足够的休息也让海盗们下一次的攻击变得更加有效率。

这就是海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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