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缎之下包裹着的是一盒药材的风干制本,佟婧琬记得这个药材,当初她替三皇子万俟琛带兵出征,替他平定边疆,替他剿灭匪贼,这一路之中不知受过多少伤。其中有些伤深入骨髓,那疼痛根本不是她一个女子可以睁眼忍受下的,也就是那时候她遇上了墨渊,墨渊教她易容,更为她制药疗伤。
见佟婧琬目不转睛地看着,万俟琝也凑近相望,然后取出一支细细观望,瞬间眸中出现明显的震惊,“西域的罂粟?”
佟婧琬微微点头,只是心底却翻起了滔天巨浪。原来墨渊至始至终都真的相信她借尸还魂的说辞,呵呵,这罂粟是当年他为她刮骨疗伤时无奈时用的药材,他说,罂粟虽会致人迷幻,但可以为她缓解疼痛,他不想她太痛……
呵呵,大敌当前,她不能让自己有任何不清醒的时候,所以,她不承他的情,却没想到他竟然将花制成了干货标本,如今他送她这些,是想告诫自己不要再跟皇室的人走太近吧。
佟婧琬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平静地从万俟琝手中接过盒子盖起,复又递出道,“谢过王爷辛苦这一趟,可这份礼臣女不适合收。”
万俟琝像是摸了烫手的山芋,将木盒朝佟婧琬跟前一推,赶忙缩回手,面容复杂道:“本王只是帮忙转交,你若是不愿意收,就亲自还给墨渊他,本王不便插手。”
佟婧琬同万俟琝僵持着,一众人的目光都朝着这边投过来。一侧的书萱见了,赶忙推了推佟婧琬的胳膊,小声道:“小姐,既然是墨大夫送的,你就先收下。有什么问题,回雅竹轩再说也不迟。”
佟婧琬缓缓点头,将手中木盒递给书萱,命她收起来。
万俟琝随即落座,佟安邦穿着一身红装出来,一众宾客也随即闹起酒来。
老太君不习惯这种热闹的场面,只露了个脸,便悄悄回了怡安院。
三姨娘在招待完宾客后,便静默坐在席间,和往常一样,一副淡然清冷的表情。仿佛佟安邦更换嫡妻,于她而言一点关系都没有。
三姨娘只是静静地看着佟婧珊为今日之事忙前忙后,那热乎劲好似晋升的是自家娘亲一般,后抿了口茶,露出淡漠地笑意,轻轻呢喃:“珊儿,若是有一****做上那佟家主母的位置,不知道那时你的兴奋还会剩下多少。”
佟婧珊刚刚将一个侯府夫人招待好,转身便对上了三姨娘的目光,瞬间有些不自在,好像自己确实有些太殷切了。
三姨娘向前招了招手,见佟婧珊耳儿过来,缓缓一笑:“信不信娘亲跟你打个赌,今天她何清儿的份位定不了。
佟婧珊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丫鬟凑在佟安邦耳畔说了两句什么,佟安邦当即面色大惊,握着酒杯的手都颤抖了起来。
佟婧琬在一侧看着,也觉得不对劲,便上前去问:“爹爹,出了什么事?”
不等佟安邦作答,一声高呼已经吸引了众人前往。
一个老妪,在两个高挑丫鬟的搀扶下,略显浑浊的眸子瞪得赤红,手中握着大晋国凤日朝天令,这是太后执掌之物,令牌一出,后宫大小事物,任由处置,何况在这小小的佟府。而她的脚边,横躺着一块块精致的牌匾,正是佟家祠堂里列祖列宗的牌位。
那些牌位是老妪强行派人抢夺的,因着手中凤日朝天令,佟府的家丁没人敢造次,只等尽快禀告在前厅的佟安邦。
佟安邦眉头紧皱着望着对面的老妪,而后颤抖着声音道:“……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做什么?我女儿才死数月,你不但不悲伤哭泣,还负心再娶,娶得还是她的生母!”说话的同时,老妪猛然将手指指向佟婧琬,字字铿锵,掷地有声,目光中满是凶狠,那愤怒的话语中带着令人心酸的沧桑!
佟婧琬站在不远处,也不由看得心惊。但她仔细一想,眉头便拧成一团!
当初这老太婆曾经带着太后的懿旨来拦截法场,如今又能拿到凤日朝天令,她一个养在外室的卑贱妾室,哪里来的本事?还是她手上有什么太后的把柄?
佟安邦见状,赶忙上前安抚道:“这位夫人,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先把我佟家祖先的牌位归还,有话我们好好说。”
那老妪今夜前来可是听了佟婧瑶那边添油加醋的讲述的,连夜求到了太后的相助,怎么肯善罢甘休,手中凤日朝天令高高举起,斥道:“你不要过来!我手上这是凤日朝天令,你要是敢靠近一步,我下令杀了你!”
陪同来的宾客一副瞠目结舌的模样,纷纷四散开来,只是在不停的窃窃私语,这老女人是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从来没见过?
老妪突然踉跄了一下身子,身边的丫鬟立马扶住,老太婆借此身子微转,指向佟婧琬,冷声厉斥:“我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你搞出来的!要不是你,我那可怜的女儿不会被斩首集市,要不是你,就凭你那低贱无用的娘,能把柳素琴拉下正妻的位置?你现最好带着娘滚出相府,否则--”
老妪一口不结实的突然死死咬紧,补上一句,“我绝不放过你们母女!”
佟婧琬见她手中握着凤日朝天令,一时之间竟不好反驳她。她回眸看了一眼佟安邦,只见佟安邦已经气得背脊打颤,但他的目光中却对着不远处的雅兰苑发着寒意。
恰当此时,一袭素衣的佟婧瑶,迎着佟安邦的视线,款款走入庭院。
那洁净到骨子里的白,那周身带着的凄婉,在很多男子的眼中,如同一个误留人间的迷路仙子,让人想前去呵护一番。
“外祖母--”她朝着怒意拳拳的老妪,温婉唤了一声,声音中带着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