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人家轰出来,垂头丧气的回到家里,对着镜子仔细地端详自己。的确,那位副社长说的没错,我是不像三十岁的人,脸上刻着我到北京以后所有的沟沟坎坎,看上去是有一点老。
三十岁,因年龄遭到拒绝,我的内心深处隐约一阵痉挛。不是我不明白,这个社会变化快!!
从那以后的一个星期我没有去人才市场,也没有看招聘的报纸,更无法安心工作。对于原来的工作,我早就厌倦了。那是一种混生活混生存靠吃摇头丸才能找到兴奋点的环境,把我的激情、热情早已消磨殆尽。
躺在床上,我又翻看那本《谁动了我的奶酪》,看到写在奶酪墙上的话:越早放弃旧的奶酪,你就会越早享用新的奶酪。
现在,我也想放弃旧的奶酪,去寻找新的奶酪,只可惜我寻找新奶酪之旅很艰辛,我也像哼哼一样,激动地大声咒骂这个世界不公平,用尽一切恶毒的语言去诅咒那些不给我奶酪的黑心贼。但是,这都于事无补。
我想我不应该害怕拒绝,我也不能脆弱到一遭到拒绝就崩溃就放弃的地步。我之所以遭到拒绝,是因为我在寻找新的奶酪。这正常,非常的正常。
我不会一直遇到这样刁蛮的单位的,我在安慰我自己。是千里马就不会老死于槽厩之上,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像我这样的人,给一点阳光就灿烂的人,缺的就是阳光,缺的就是伯乐。我相信,面包会有的,阳光和伯乐也会有的。
接下来我又去了一家职介中心,那里一位小姐很热情地接待了我。我交了五十元钱,她给我一条信息,让我去一家公司应聘总经理助理。小姐告诉我说,只要你文字功底好,会操作办公软件就可以。这点要求对我来说不是问题。
我怀着必胜的信心来到这家公司。公司在一幢写字楼里。走过公司的大办公区,我发现公司的员工几乎都是清一色的绝妙美女。那些美女的气质、身材、长相都是绝对的一流、上乘,够档次。
见到这些美女,我顿时心旌摇动,若能进入此公司,整日与这样的美眉为伍,朝夕相处,岂不快哉乐哉?回想自己的单位,举目黄脸婆,放眼孩子妈。咳,白活,纯粹的浪费生命!
我见到了总经理,总经理是一个矮个秃顶的胖老头。他问我是干什么的,我说我是应聘的。总经理说我这里只聘未婚的女青年,男士免谈,一概免谈。
我靠,还有这么一说,只招女的漂亮女的,什么意思?我见到那个老头色咪咪的目光,就知道说什么都是废话了,便识趣的灰溜溜地退出来,一屁股坐在写字楼前的椅子上,掏出一根烟狠狠地抽着。
这个职介公司太不负责了,他们当时只告诉我具有文字功底会办公软件就OK了,谁知道这里还有一个首要的条件——必须是漂亮的未婚的年轻的女性。
五十元钱换来的仅仅是一次打击,对我刚刚萌生出来的自信和勇气进行一记绝杀。妈的,真是改革了,开放了,与WTO接轨了。男的,结了婚的要遭到毁灭性的重创。
这样的鬼公司不来也罢,能想出这样缺德招聘条件的老总也未必是什么好鸟!在我愤愤之余,也为那些美眉担心。听说狼的利爪之下无全羊啊,如果羊与狼能和平共处,狼会得到什么,羊又会失去什么呢?咳,我完全是看三国掉眼泪为古人担忧,现在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多得数不胜数,见怪不怪,我在这里愤愤不平是不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呢?
反正自己现在是骑驴找马,找不到好马,骑着跛脚驴的我也比赤脚走路的强。新的奶酪是人人渴求的,但也是可遇不可强求的。相信只要咱耐心的等待,慢慢的寻找,说不定咱这棵长在草丛里三十年的野山参,有朝一日被人发现,成为御用的贡品也不是不可能的。
我开始给自己脆弱的灵魂疗伤,抚慰我那遭受打击的神经。每每在这个时候,我就在心里默默地朗诵一句名言:无产者在与旧世界的斗争中,失去的只是颈上的锁链,而得到的将是整个世界。
把这句话在心里说了三十遍,心情轻松了许多。
我总结了这几次面试失败的原因,有的是因为学历文凭不够,有的是因为年龄偏大,有的是因为性别差异,这些都是我无法改变的,和我努力不努力无关,我只有认账。下一次再去应聘,一定先问好,如果硬件条件不够,也不去浪费时间和感情,免得遭受不必要的打击。
两个月以后,又有一家大的报社招聘记者。我仔细地把招聘条件看了三遍:本科学历、年龄三十五岁以下、户口不限、性别不限……至于其他的条件,我也相信自己是够格的。
我事先打了个电话给报社,负责招聘的人叫我三天后前往。为了这次能一举成功,我精心准备了三天,对在面视时有可能遇到的刁难问题做了精心准备。
面视的时间到了,我精心地打扮一番,信心百倍的前往。那种心情,没有前几次的忐忑不安,也没有前几次的仓促与踌躇。对于这次,我是志在必得。
当然,我也觉得这家报社的招聘条件很公平很公正。本科学历是应该的,户口不限、性别不限是公平的。年龄卡位也是让人能够接受的,不像那家卡在二十八岁,二十九岁都算老人,说不过去嘛!
面试开始了,分好几个部门逐层面试。第一个部门看身份证与学历;第二个部门口试;第三个部门综合评定。
三关全过,面试就算通过,接下来就是三个月的试用。如果试用合格,将有六千元的月薪等待。我暗下决心,不为别的,就为这六千元的月薪,这次也得豁出去拼一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第一关、第二关我轻松地过了,得益于我的学历真实,得益于我七年的出版界经历,得益于我的策划天赋。
过了两关,更增加了我的自信,同时也暗自庆幸前几次没有应聘成功,要不我哪有这样挑战自我的机会呢?看来要想得到更好的奶酪,着急不成,没有耐心不成,不能忍辱负重也不成。
第三关的主考是个女士,年龄与我相仿。她看完我的简历之后,问道,你就是砍柴人?我点点头,意思是说绝对没错,若假包换。她示意我坐下,与旁边的那位交头接耳地议论了一阵,然后对我说,砍柴人同志,你可以走了。
我有些莫名其妙,怯生生地问道:我过了吗?
那位女士微笑着摇摇头,说:非常抱歉,在这里您被淘汰了!也许你真的很优秀,也许你百分之百的能胜任这里的工作,但是,我们不能给你这个机会。凭你的资历,到别的地方或许更合适。下一个是谁?
我十二分的不甘心,问道: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我也摆出你不说清楚我不会走的架势。过了两关的人已经寥寥无几,到这里看一眼就说不行,这也太随便一些了吧,说不行也得给个理由吧,让人心服口服吧!
女士微微一笑,说,我们是一家知名的报社,这里的每一位工作人员出去都代表着报社的形象。说实在的,你的形象的确惨了点,你看你,这么黑,这么瘦,和非洲难民有什么区别呢?不明白真相的,还以为我们虐待你了。还有你的长相,如果你不笑,和黑社会的喽罗有什么区别呢?如果我没看过你的书和关于你的报道,打死我我都不相信你从事和文化有关的工作。说你是民工,百分之百的人不会怀疑。还有,你说你的名字,还叫什么砍柴人,什么意思嘛,我看还不如叫采花老头算了!
我想我真的应该走了。这次应聘的失败,才是真正的失败。我真后悔,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干,歪着屁股想什么邪,那邪也是咱们民工想的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最好是想都别想,否则受伤害和打击的不仅仅是心灵!
像我这种人,没有高文凭高学历,三十岁的老男人,身材像非洲的难民,穿着打扮像民工,在这个国际大都市有奶酪渣子吃就应该感谢社会主义的优越性了,人嘛,要知足常乐。多余的人就不要到已经很拥挤的城市来,来了挨挤也不要抱怨!
回家又看看床头那本《谁动了我的奶酪》,这本书是洋鬼子写给洋鬼子看的,咱们中国人把这当做生存的《圣经》本身就是幼稚的。中国人只认二锅头,猪头肉,谁知道奶酪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