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步凡尘硬生生接了一记,只觉喉头发甜。此时甬道两侧的石像尽皆活了过来。一路上仙佛凶相毕现,杀着频出。着实步履维艰。
“好厉害的机关。”步凡尘耳边听着燕眉的呼吸渐渐微弱,不由焦躁起来:“身后的怪物还没有追过来,说不得,也只好兵行险着。”
“‘太息剑’!”步凡尘大喝一声,甬道中立时飞沙走石,将二人团团围住。步凡尘向上疾奔,时而飘渺如云龙,时而狂暴如猛虎。‘巽’之剑意一出,行进速度立时快了许多。
“顺为体而容为用。前往后复,生生不息……”步凡尘一路行来,摧枯拉朽。直如一尾狂龙盘旋而上。
“叽!”死神的号角业已吹响。步凡尘心知怪物已完全还醒过来。心下更不迟疑,急急奔向上方大门。
“轰隆隆”后方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步凡尘背负燕眉,从二层大门处跌跌撞撞滚了进来。未等喘息,肩上突然传来一阵锐痛。步凡尘侧眼看去,一支利箭已深深没入左侧肩胛。箭尾缚有一条蛇皮索儿,另一端正被一矮小男子紧紧揪住。
“抓到了,抓到了!”
“没想到,是两个人。少主,你快来看,这次‘利未安森’应该满意了。”
喧哗声中,殿外缓缓踱进一名虬髯男子,他见步凡尘正低头抚弄箭杆,不由哈哈长笑道:“朋友,邢某劝你尽早打消念头,这箭头可是三棱倒锥,入了肉就咬的紧紧地了!”
步凡尘闻听此言,惊咦一声。他抬头看向虬髯男子,见他修眉阔口,样貌实在与“那位”十足相似。心里立时有了底。
虬髯男子见他生得体面,心中不由起了一丝好感:“朋友。只要你乖乖就范,邢某……”
“邢千军!”步凡尘突然大喝一声。正当虬髯男子瞠目结舌之际,步凡尘咬牙死命一拽。“嘶啦”一声,一大块皮肉应声而下。他顾不得许多,立时运起‘太息剑’杀向殿外,一时当者披靡,旋踵间已冲出大殿了。
“此人是谁?他怎么知道……”邢千军望着那尾绝尘而去的狂龙,不由起了疑心。“莫非……”
“啊!”一声惨厉长嚎打断了他的沉思。一支粗黑触手已破门而出。正牢牢缠住一人。看那人长嚎声渐渐低落,浑身皮肉转瞬间发黑枯萎,已变成一具干尸。众人不禁浑身发抖,发一声喊,尽皆做鸟兽散了。
“没用的东西……”邢千军冷冷一哂,最后看了一眼步凡尘狂奔不休的背影:“朋友,我们还会再见面的。”身影随即慢慢的消融在黑暗之中……
“呼…..呼……”步凡尘两腿渐感酸麻,已到了透支的境况。身后触手神出鬼没,暴躁来袭。看来已是认准二人,誓要置之死地而后快。步凡尘闪转腾挪间止不住苦笑:看这怪物触手如参天一柱般倏忽来去,真不知本体要大到什么地步。欲要放手一搏,顾念到燕眉伤势沉重,也只有抱头鼠窜。
“步兄弟!”步凡尘正狼狈逃窜间,忽然听到一声熟悉之至的叫喊声。他看向百十步外不知所措的二人,双肩一震,立时将燕眉抛了出去:“接着!”
任勇接下燕眉。看她双目紧闭,半身浴血,不由慌道:“怎么了?这是怎么搞的?”
“先生快些给她止血。”步凡尘持剑戒备道:“燕姑娘受了致命伤,在腰间……”
话音未落,一无所有的平原白地间突然蹿出巨大触手,直直向燕眉击去。
“孽畜敢尔!”长虹剑光铺天盖地,重重打在触手之上。触手猝遭重击,倏地钻进地下。步凡尘看着并无一丝痕迹的地面,不由深深皱起眉头。
二人吃了一惊。邢千里颤声道:“这…这是什么怪物?”
“你弟弟一行人叫它做:‘利未安森’。”
“什么?你见到他们了?他们在哪?”
“先别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步凡尘望向掌中‘长虹’,若有所思“你再不救她,燕姑娘就……”
“啊!”邢千里如梦方醒,看向燕眉腰间碗口粗的伤口,不由大感棘手:“贯穿伤啊!很难处理。任兄弟,准备小银刀,止血纱布,火石,填充素质……”
看着二人有条不紊的样子,步凡尘点了点头,看了看阴云密雨的天色,似是打定主意:“师父,我也是逼不得已,望你不要怪我……”
长虹突然发出嘹亮的呛鸣。二人吃了一惊,转头看去。步凡尘此时平端长虹,在这灼灼光华之中,缓缓抽出一物。随着此物慢慢现出,‘长虹’的光华也渐渐黯淡下来。
“我懂了。”邢千里默默看向不远处的步凡尘,自言自语道“你道凡尘为何不为‘长虹’配鞘的?”
“只因‘长虹’本就是一把鞘啊!它,就是‘关天’的鞘!”
光芒消散。步凡尘一手持柄,一手执鞘。就这样孤孤单单的立在场中。
“剑?剑呢?”任勇圆睁环眼,惊道。
邢千里将银刀在火烛上烧的滚烫,开始为燕眉去除创口四周的死皮。步凡尘已然尽到了他的职责。接下来,就看他的了。
“唰”触手突如其来出现在步凡尘面前。看它摇摆间频频试探,似乎也明白了此人就是一行最大的威胁。只要收拾了他,那边的小姑娘自然手到擒来。
“噗”“噗”“噗”任勇帮不上忙,只好在旁边观瞧步凡尘与那触手大战。他看步凡尘频频挥动那只剑柄,丈许外的触手便不时爆出血花。不由啧啧称奇:“乖乖,‘关天’莫不是一柄无形剑?怎的这般厉害?”
“我也没见过!”邢千里擦了擦额间热汗,慢慢坐在任勇身边:“紧急处理做完了。我们要快些回去。但愿凡尘速速解决它吧。”
触手屡屡吃亏间,不由狂性大发。看它不再有所顾忌,挥动间大开大阖,完全是以伤换伤的打法。步凡尘反而束手束脚起来。不时左右闪避,瞬间便落了下风。
“不妙啊,二者完全不成比例。”邢千里担忧道:“这触手如此庞大,凡尘充其量只能对它造成一些皮肉伤。它却只需一击就能置凡尘于死地。此消彼长,落败是早晚的事。”
“哈哈哈!不劳先生挂心。”步凡尘长笑声中狂态毕露:“今日便让你见见某的手段。‘诛邪’八剑,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邢千里吃了一惊,看步凡尘长发飘飞间,目中杀伐之气四溢。不由打了个冷战“这‘关天’真是不容小觑。凡尘一向都是谦谦君子,你几时见过他如此嗜血狂态…..”
二者交手又过数十合。步凡尘突然叫道“北走飞黄,其道大光!”
“滋滋!”微小的紫色电弧闪动间,一道微不足道的伤口突然猛的炸开。仿佛起了连锁反应般。先前划出的杂七杂八的伤口突然齐齐炸开。漫天污血飞洒间,残肢断肉不断落下。触手遭此重创,无心再战。倏地消失不见踪影了。
“哈哈哈哈哈哈啊!”步凡尘正在仰天长笑中,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二人见他双手抚面,鲜血不住从指缝间流出来,不由大惊失色。任勇跑上前去接应,步凡尘却早已昏了过去。任勇不敢怠慢,连忙架起他,四人胆战心惊的向营地赶去了。
夜星闪耀,任勇此时正百无聊赖的拨弄营火。布帘掀起,邢千里矮身行了出来。
“怎样了?”
“凡尘已经还醒过来了。麻烦的是燕姑娘。她高烧未退,口中呓语。病情恶化严重啊。想来,是中了毒。”
眼看邢千里在一边长吁短叹,任勇不禁大感烦心:“唉,这可怎么办才好,我进去看看”不待邢千里阻拦,他已钻了进去。
营帐里此时满溢着浓郁的汤药味道。步凡尘正斜倚在角落打坐调养。任勇朝他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打过了招呼。便快步赶到燕眉榻前。
不过短短几日,她就已形销骨立,奄奄一息。任勇看在眼里,鼻端酸热。
“燕眉,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怎样才能救你,燕眉。”
语声渐渐消没,步凡尘睁眼看去,见他以额触地,宽肩不时抽动。已知在低声饮泣。一路行来,这条虎一样的大汉便在最危急的时刻也能谈笑风生。没想此时的呜咽竟是如此悲凉。直有肝肠寸断之感。
这幅神情,真是暌违已久了。步凡尘微起叹息,心下了然:“任兄,敢问。燕姑娘是你的……”
“没什么。”任勇抬起头来,语声沙哑。他仔细为她掖好被角,叹道:“只是一厢情愿罢了。这本该是我们的退隐之役,怎料,怎料…”
“不要伤心,我想,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怎么,你还懂医术?”任勇一脸惊奇道。
“那倒不是。”步凡尘轻咳一声:“邢千军,如今只能寄望他有法子了。”
“邢千军,他有办法?”
“舍弟现在何处,还请公子告知。”不知何时,邢千里也进了营帐。
“别高兴的太早他愿不愿意出手也不一定啊。”脑海中虬髯大汉阴鸷的脸一闪而过,步凡尘轻轻叹了口气。
他缓缓讲来。二人听罢,尽皆沉默不语。
“这么说,利未安森是燕姑娘放出来的?”
“小燕儿又不是故意的!说起来,就坏在你这个家伙身上。你怎么不先报名号啊?啊?”任勇急火攻心之下,迁怒于步凡尘。
“敌暗我明,凡尘也没有过错。”邢千里见他不应声,忙替他开解道。
“小燕儿没错,这家伙也没错,那究竟是谁错了?”任勇低头苦笑道:“事情怎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你冷静些。”邢千里沉吟道:“俗话说疏不间亲,你们都是应我请托前来,这桩事理应由我出面解决。放心!不过,凡尘,为何千军会有办法的?”
“只是有可能。”步凡尘应道:“他们一行来此甚久,对于利未安森远比我们了解得多,或许有了应对良方也未可知。”
“唔,有道理。事到如今,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吧,去见见你兄弟。”
“不要急,步兄弟如今伤势未愈,今日天色已晚,明天再说。你也别在这添乱了。步兄弟,你好好休息。”邢千里见任勇面色忿然,不由分说将他拉了出去。远远的,步凡尘听到二人激烈的争吵。
“你为什么总是要针对他?”
“不为什么,那小子乔张做致,我就是瞧不过眼!”
“你……”
“乔张做致,吗?”步凡尘微微阖上了眼,任心底涌出的疲惫淹没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