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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乾元殿中,有一只前朝传下的铜制箭漏。早已过时的形制,只是因为漏壶上的黄金龙首雕工精致而被安置于御榻之侧。

此时此刻,未殊就盯着那漏壶中的沉箭,一言不发。

它看似静止,其实从未停止过流动。也许在不经意的时候,就会从午时沉到了未时。

时间就是这样一个东西。如果他不盯着它看,他会怀疑它从来没有变过。

皇帝要从琳琅殿过来,着实要费些工夫。但是皇帝坚持如此,也许在三宫主殿乾元殿,他会更有底气也未可知。

但是未殊看见的皇帝,却是一个躺在病榻上的老人,面无血色,眼窝深陷,气息粗浊,瘦得惊人的手紧紧抓住御榻的边沿,拼命撑起身来,眼珠滚动了半圈,最终将目光投向了阶下静立的人。

他看了未殊很久,很久。这个由他一手养大的卫氏的孩子,神态从容淡漠,散散立在廊下——他过去竟没发现,未殊是有帝王的底子的,那是一种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雍容气度。

而且,他还那么年轻。

他八岁的时候,已能亡国。

可他到了二十四岁了,却还是这样一副优游卒岁的样子,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到底是他太淡泊人世,还是自己太较真?

可是不论如何,他终究是承认了。他承认了他所有的清高、淡雅、世外高人的样貌都是装出来的,他承认了自己策划了静华宫中的一切刺杀阴谋。

晏铄自己都不信,可是他自己信不信,也根本不重要。

他盯着未殊,缓缓开了口:“这会大约人都散了。”

未殊微微欠身,嘴角甚或还露出似有若无的笑:“微臣谢陛下恩典。”

皇帝却道:“为什么?”

这句问话很快,令人措手不及。

但未殊却好像已预料到了。

他认真地道:“微臣已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便不能再置身事外。陛下对臣有养育之恩,然而臣二十年来也已报答了陛下,两不相欠之下,臣自有臣的坚持。”

“你的坚持,”皇帝突兀地笑了一下,“便是怂恿旁人来杀朕,便是要乱了朕的江山?”

未殊默了默,道:“不错。”

阴沉的天色之下,少年的容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空空荡荡的乾元殿,他的衣角被风拂起,飘举,仿佛即将振翅飞去。皇帝微微眯了眼,想到一个很无稽的问题——如果此刻坐在皇位上的不是自己,而是这个少年,那么……会怎样?

他会比自己更优秀吗?

他会比自己更孤独吗?

皇帝突然明白自己真的老了,他转过头去,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内官们听见声响,俱从外殿赶进来服侍,帘幕一重重被掀开,风雪的影迹突然疯狂地灌进大殿,暖炉中的烟霭都被驱散了些,直露出黄金屏扆上腾舞的巨龙。

未殊仍旧安静地侍立,寒风之中,那漏箭也随而轻微地一颤。

“那便如此吧。”皇帝咳了半天,终于道——

“你自己,去领死吧。”

世人都以为他是个长生不死的神仙,抑或妖孽。

可其实,他只不过是个孤独的少年,而已。

他杀人,不知为何而杀人。他观星,不知为何而观星。他占卜,不知为何而占卜。

金衣侍卫带着他走出乾元殿的时候,大雪覆盖了他的眼睫与长发。他想起近十年前,自己算不清的那一卦。

卦象扰动,蓍草在水中漂浮不定。他已习惯了的黑暗里水光粼粼,就如那人的眼,彻亮,专注,跳跃着火光。她如流星侵入了他的生活,而他甚至不能知道她究竟是谁。

她说,我会来还你衣服的。

他便信了。

她说,我跟你走,我相信你。

他便安稳了。

她说,你若不是个好人,我不会喜欢你的。

他便欢喜了。

茫茫星辰宇宙中一个孤独的影,突然落在了实处,她捧着他,笑着望他,担忧他,思念他,她嫩藕样的双臂缠紧他脖颈,微热的吐息浸润他胸膛,每一个迷蒙或清醒的昼夜,她一分分地占据了他的整个世界。

她与他原本绝不适合。

他理应龟缩在黑暗之中,安分守己一如日月星辰,从来不会错乱了步伐。他并无多少长处,唯在于克制和忍耐罢了。

他理应……如果不曾遇见她。

他说,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

她却说,可是,如果这世上任何人都与旁人毫无干系,那也未免太无情了。

不论池将军做了什么,那也终究是她的父亲。不论莫姑娘做了什么,那也终究是她的朋友。不论弋娘做了什么,那也终究是养育她长大的人。她的世界,就是由许多许多个人、许多许多种感情,维系而成的一个充实饱满的圆,所以她幸福,因为有那么多人关心她,而她也关心着那么多人。

他与她,在这一点上,毕竟是很不一样。

他只要有她一个,就够了。

他只要她幸福,就够了。

这是自私吧,一定是的。虽然他知道自己身为卫氏子孙亦自有这样的责任,明面上似乎很高尚,但他深心底里却明白,不是这样。

不是这样。

我做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你,罢了。

可是,你会知道吗?

你还是不要知道了吧。

就如我九年的等待,就如我无望的挣扎。说到底,我甘心情愿。

大理寺早已拟好了罪状,判定了刑罚。是早在皇帝遇刺的当天就赶出来的。早在那个时候,皇帝就知道,该死的人是他。

皇帝派人暗中杀了池将军死无对证,皇帝将九坊的人送上刑场逼他出现,皇帝把璐王晏澜软禁起来以便他最终嗣位——

皇帝所想的,实在是比他们所有人都要冷酷而长远。

未殊忽然想笑。

大昌王朝的开国之君,果然非常人可比。汉人想让他天下大乱,而他宁愿保住仇恨自己的侄儿。

未殊望了一眼风雪洄旋的夜空,大雪撕开了一线光。冷风灌入他的衣袖,四面八风都是无边无际的寒冷。这是在那座巍峨的汉白玉广场上,二十八根华表背倚苍穹,断天而立,长长的丹陛一直向上延伸到至高无上的乾元殿,屋脊上被钉死的巨龙全身覆满冰冷的白雪,而那一双帝王之眼却仍旧倒映着熠熠闪光的星辰。

他慢慢回转身,朝那乾元殿撩袍跪下,额头轻轻叩在了积冰的地面上,又直起身来。

这样,他终于也可向那个死在自己面前的亲生父亲,做一个交代了。

十二名黑衣金边的弓箭手,站在他身周三面,缓缓抬起了手中的弓。

风雪骤然疯狂了起来,漫天搅动着浑浊的世界,那个女孩冲入箭阵中时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那一声突如其来的哽咽,刹那便被风雪吞咽去了。

夜幕之下,少女浅绿的袄裙近乎无色,她竟是凭着一己的蛮力推开行刑的侍卫往前冲,绣鞋底滑了几步,而后连滚带爬地凑近了未殊身边,披头散发地抱紧了他,全身都在簌簌发抖。

未殊呆愕了一瞬,即刻抱住了她,从乱发中捧起她的脸,急声问:“你怎么来了?你来做什么?”

风雪就在两人的脸颊边擦过,凛凛有声。夜空无垠,一片黑暗的视域之中,她的眼睛愈加地亮,像冷透的灯火,又像绝远的星辰。她凝视着他,被风雪吹裂的嘴唇微微开合:“我一觉睡到了傍晚,你嫌我吗?”

“怎么会?”他眼中急躁的光芒忽然奇特地冷灭下去,声音变得轻了,夜风呼啸声中,几乎如模糊的梦影。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去揩她脸上冰雪的痕,却触到一片寥落的冰凉,像是凝固的泪。“你怎不在家等我?”

她哑声道:“我怕我等不到。”

他顿了顿,“你先家去,我会回来的。”

她望着他,眼睛里一无其余的渣滓,他看见自己苍白的影浮沉在那水波一样的眼瞳中,心便不断地下沉,下沉……

为何要来?

明明知道我很脆弱,我放不下。

为何还是要来?

“你要报复我吗?”她低掩了睫,轻声说,“我过去让你等了那么久,所以现在,你也要我尝尝这滋味吗?”

他摇了摇头,只是一遍一遍,手掌轻抚她的颊,“不是的,阿苦,我只想你好……莫姑娘不能死,天下也不能乱,这世上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总要有人出来负责……我是卫氏子孙,”这话出口,他自己都觉滑稽,“我总有不得不做的事。”

她沉默了。

他说:“回去吧,阿苦。”

“我也有不得不做的事啊。”她忽然朝他倾力地一笑,“我要和你在一起,活着在一起。你敢不敢?”

那一笑如夜中优昙,竟令未殊晃了晃神。心志在她的笑容中一点点被消磨,可是不对的,不该是这样的。他此刻如抗旨逃亡,岂不又要天下大乱?不,不可以的。

这天下若再乱了,那他所受的这十余年的噩梦煎熬,岂不全都没有了意义?!

他闭上了眼,一狠心,将阿苦用力狠狠地推了出去!

“放箭!”古公公不知何时已站到了遍身冷汗的大理寺卿身后,冷声喝道。大理寺卿原已手足无措,吃这一吓,高扬了半天的手陡然划下!

星野苍茫,飞矢四射!

“放肆!”一声斩钉截铁的厉喝,震得箭镞的准头都在空中一偏!而后便见一个明黄的身影自百级丹陛上匆匆而下,每一步都艰难而仓促,口中仍在大喊:“古知贤,你放肆!”

被未殊推得猛跌在冰面上的阿苦睁大了眼睛,湿漉漉的眼中全是师父苍白的脸。那影像却突然间放大了,猛然间是他扑将过来,将她整个人都狠狠压在了身下!

后背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地上,男人的身躯一僵,鲜血自雪白衣线上渗了出来,她颤了手去碰,他却凝着她唤:“阿苦,阿苦……”

“师父……”

“阿苦,”他柔声道,“我有句话……”

“陛下!”古公公的声音破空响起,尖细如妖鬼:“陛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啪”地一声,却是箭雨中赶来的皇帝往古公公脸上狠狠甩去了一个耳光!

古公公整个人跌倒在地,而皇帝的身形立在黑夜风雪里,苍老而冷酷,“给我停下!”

古公公的眼神近乎绝望。

他是看着这个舍卢人一步步夺得天下的。

他是知道这个舍卢人有多么残忍的。

这个舍卢人,他弑兄、屠城、扫荡河山,不是为了在这样一天,前功尽弃。

可是此刻,他却如一个最平庸的老人,踉踉跄跄地奔上前来,隔着数丈的距离悲哀地望着包围圈中的两个人。

那个少女,有着与他心爱之人近乎一模一样的眉眼。可是神态却不同——

妹妹曾经不敢求、不能求、最终也求不得的东西,这个女孩,却大放厥词要活着得到。

那么坚定而亮眼的女孩,与她的母亲,真是太不一样啊……

风雪一层层叠上,如浪潮涌动在他身周。他闭上眼,感受到刀刃一样的风穿透了他的胸膛,那个冷酷无情的声音仿佛发自黄泉上回望的鬼影——

“我大历皇族,便是只剩下了最后一人,也一定会让你断子绝孙。”

晏铄忽然支持不住一般往后跌了一步,再抬眼,那个女孩已站了起来。

她扶着受伤的未殊,与他十指紧扣,昂起头,冷冷地望着皇帝,话里带了残忍的意味:“我承认了,你是个厉害的好皇帝。可是,你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皇帝沉默。

血气随风雪翻搅,一夜、一语、一个眼神,就此苍老了这个曾经驰骋万里的男人。

“陛下!”一旁的古知贤颤巍巍地道,“再不行刑,若待小王爷来了——”

“报——”一个城门守卒突然狂奔过来,声音如钝刀拖过了夜空,“陛下,不好了,璐王殿下带禁军过来了!”

星河之下,阿苦隐约感到那素来被自己痛恨的皇帝掠了她一眼。

那一眼深深,携了许多种她不能理解的感情,又转瞬被夜间的风雪吹散。

她几乎想开口,唤一声舅舅。

却终究没有。

猝然地低头,手底已被未殊肩头的鲜血浸没。他的旧伤被箭镞撕裂开,修长的身躯坠在了她的怀中,面上却兀自挂着笑。

“没事的,”她喃喃,“不过一点小伤……”

他突然反手握住了她的。

她抬眼,眼睫上雪花惊落。

“你说得对。”他道,“我们要活着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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