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以后,两人渐生默契,一切似乎慢慢安稳了下来。
青鸾不知道这算不算美满,但平心而论,赵璟之的确是个好夫君。他不但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还将后院的空地开辟了出来,种上了各样花卉,以便青鸾在开春后可以看到满园秀色。这几****又画了不少图纸,开始埋头研究宝宝的小木床、小木椅、小摇铃。
青鸾怕他太累,曾提议购置现成的便是,无奈他也是个固执的,非要亲自动手,坚决不肯偷这个懒。青鸾无奈,只得依他,每当他干活的时候,她便静静在一旁陪着,时不时递块汗巾、倒杯茶什么的,令赵璟之心头甜滋滋的,愈发动力十足了。
夜里闲暇之余,他会缠着青鸾替他磨墨,兴致勃勃的练字作画,一尝红袖添香的滋味。要不就是抚琴作诗,要多风雅有多风雅。青鸾开始觉得别扭,总觉自己与这些格格不入,然而架不住赵璟之的软磨硬泡,久而久之便也开始习惯。虽说两人已亲密了许多,但每次被他紧握双手时,手把手执笔书写时,还是忍不住一阵面红心跳。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说。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他说。
望着他柔情款款的模样,青鸾心莫名一动,浅浅笑意在唇角荡漾开来,甜在心头,醉在眉梢。
是夜,青鸾梳洗完毕,从宝匣取出赵璟之为她调制的“雪肌桃花膏”擦拭脖颈,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她心爱的海棠木簪不见了。
她有些着急,整个屋子都翻遍了,仍是不见踪影,心头不由有些失落。
到底放哪儿去了?还是自己不小心弄丢了?
细细一回想,好像娇娇生辰那日戴过,莫非是落在澜庭小筑了?记得她当时在绣楼曾歇息了会。一定是了……
如此自我安慰着,便匆匆走出房门,欲寻佑宁明日过去问问。
晚间霜重,冷的人直哆嗦。青鸾没拎灯笼,就着月光向院外走去。穿过树影婆娑的天井,正欲唤来柳絮儿,却冷不丁察觉前方灌木丛里有悉悉索索的声响。
院外有人?青鸾身形微顿,眸光一寒。十分镇静的取下头间珠钗,无声向那处移去。
愈靠近,那草叶轻晃之声愈发明显,期间还隐隐夹杂着谈话声,模模糊糊听不真切。
“唔……你坏,这么久都不来看我……”
“坏木头、笨木头……你就不想我麽?”
“……你说话嘛,哼……”
青鸾皱眉,说话之人声音刻意压低,却不难辨出是名女子嗓音。那会是谁呢?
莫非……她的脑子飞速闪过一个猜测,莫非是柳絮儿或凉栀在与谁偷会?转眼一想,的确有这个可能。那两个丫头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而院子里只有佑安佑宁两人,佑安是赵璟之的近侍太监,可以直接排除,那么那个男的,一定便是佑宁了!
青鸾这么想着,又仔细朝浓荫处瞧了瞧,丁香丛后的确有个高高大大的身影,轮廓的确有几分像佑宁,他的身前则有一个娇娇小小的人影,眼下似乎正在对他撒娇,哼哼唧唧以示不满。
“臭木头,我千辛万苦才偷跑出来,你却要训我……不理我是吧,哼,我走……”那抹娇小的身影似乎正在生气,她跺跺脚,倏地转过身来。
“……等等。”
月光皎洁,照得院中一片清明,青鸾借此将两人看了个清楚,顿时美目大睁,一脸震惊。
居然是黎玉娇和佑宁!
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一幕,两人又低低不知说了些什么,已紧拥在了一处。佑宁身形有些僵滞,脊背挺的直直,黎玉娇则是紧紧窝在他怀里,面上一派娇羞。
天哪!怎么会是义妹!这么晚了,她是怎么跑出来的?还有他们是何时好上的?
青鸾难以消化这个画面,正要惊呼出声,忽觉身后一热,一股熟悉的药香淡淡袭来。嘴巴随即被一只大掌轻捂住。
“赵璟之……”她知道是他,默默转身望着来人。
他沐浴完寻她不着,便信步来到了院子,谁知竟看到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佑宁这小子,胆子也忒大了!他与表妹何时凑到一块儿的?不知道娇娇是有婚约的人麽?
见他面带不悦,青鸾心都揪紧了。怕他动怒,忙一把环住他的腰身轻声道:“……瑢郎,你先别气好不好?这件事非同小可,待问清了再说……”
她每次有求于他时,便会这般娇娇柔柔的唤他,偏偏他又被这个小女人吃的死死的。片刻后,紧拧的眉头缓缓松开,呼吸也平和了些。
微叹了口气,略带宠爱的看了她一眼,他低低道:“先回吧。”
青鸾望了望毫不知情的一对小情人,呐呐道:“可是……”
“先回房吧,外面冷。”赵璟之握紧她冰冷的手,将她打横抱起,一步一步向廊下走去。
“瑢郎……你说她们的事要是被长辈知道怎么办?”青鸾乖顺的靠在他胸前,言语中无不担心。
赵璟之脚步一顿,抚着她的眉,不假思索道:“佑宁若真爱表妹,想得到姑丈姑母的首肯,不做一番努力怎么行?”
可是光努力就够麽?他们两人的身份差别那么大,不说义父义母,单是老祖宗那里怕是就要天翻地覆的!还有娇娇的婚约,那个天下首富邵家……
想到这些,青鸾脸都皱成了一团。她哀呼一声,颇为头疼的埋了埋身子。
看着她无比郁结的模样,赵璟之打趣道:“有道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你看那两个家伙,没事人一样呢,倒把你愁的……”
“这是你这个做表哥做主子的说的话麽?”青鸾不满的睨了他一眼,气鼓鼓道。
“放心吧,只要她们是真心相爱,会有办法的。”赵璟之不想她操心,安慰道。
“什么办法?”青鸾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仰着小脸急急问道。
“你呀……”赵璟之深深看了怀中的小女人一眼,状似不经意道:“你的脑子里有那么多人要关心,那我呢?可有我的一席之地?”
好像至今为止,她还没亲口说过爱他呢……
青鸾微怔,怎么好好的,又扯到自己身上了。
“月儿,你……爱我麽?”赵璟之小心翼翼观察她的表情,见她默不作声,心里很是不安。
“我……”青鸾安静的望着他,欲言又止。
赵璟之认命的叹了口气,整个人无比失落。他明白,就算逼死青鸾,依她的性子,眼下怕是也得不到答案。自对她动心的一霎那开始,他就选了一条无比艰难的路,看不到前途,见不到光明。最近虽然与她相处愉快,颇有了几分小夫妻的姿态,可是他清楚,离真正的琴瑟和鸣还差得远。
还能怎么办?继续努力呗……
于是他佯装洒脱的一笑,无比体贴道:“……没事,我不逼你。我等你对我敞开心扉的那一天……”
青鸾如获大赦般松了口气,覆上长长的睫毛,什么也没说,攥住他衣袍的手无声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