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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那些年,有人为我们收拾好的尊严(3)

班里有个女孩子,有口吃的毛病,前几任班主任害怕影响她心情,经常不提问她,而他知道后,竟然故意点她的名字,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家长过来找过他,却被他成功化解,校长铁骨铮铮地与他理论,他竟然据理力争。一年时间,天知道竟然有这样的效果,口吃的女孩子竟然练了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他以一周年的圆满成就将流言蜚语排斥得体无完肤。

他是第一个随年级走的老师,他直接将我们从初二带到初三。

由于他的特立独行,也导致了许多事故的发生,青春期的女孩子,其实最容易犯错误,比如说答错题,比如说暗恋某个心仪的男生,再比如说对郁闷的事情哭泣,对家长的干预表示不理解等,在他这样宽松的环境下,许多学生选择了释放,这一度导致了班里的情绪激昂,我们班里的学生成绩好得出奇,但逃学者也居多,而他总是一笑置之,不加过分理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绝不允许学校的高压政策在我们班里施用。

老太太终于按捺不住了,在公众场合,她将章海数落得狗血喷头,说正是他的放纵使得孩子们失去了自我。章海的脸憋得通红,等到老太太的话语接近尾声时,他反驳道:如果青春没有青只有春,还叫青春吗?青春布满了迷茫,他们需要释放出来而不是欲盖弥彰,能盖得住吗?孩子们时间久了会憋坏的,他们会生病,会惆怅,到社会后会不知所措。

这是我迄今为止听到的最精彩的关于青春的演讲,我们深深知道他的出类拔萃会导致某种结局的发生。果不其然,他以自己的辞职结束了这儿的职业生涯,据说他去了某个山区,从此后,天涯陌路,杳无音讯。

而当时我们受过他教育的一个班级,永远地记下他的谆谆教导,我们学会了思考,学会了生活,我们知道每一个繁花似锦的青春都有一两个不可避免的错误等着我们去闯关,而这些关口,充实着我们的前程似锦,更印证着属于个人的鹏程万里。

橡皮开花

瘦弱的身躯、憔悴的脸庞、补丁挨着补丁的衣衫,她每天无助的神情几乎让所有人充满怜悯,她是我的同桌。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我害怕她的泥土味道染满我全身的细胞,为此,我坚决地在我们中间画上了一道长长的“三八线”。

那天,我在书上看了一则小发明,叫作“橡皮开花”,就是在橡皮上刻上各种优美的图案,我很想在同学们面前炫耀一下自己的才华,我一眼看到她的橡皮就在旁边暂放着,在她回来之前,我已经将一个伟大的艺术品展示在同学们面前。

正在得意之时,我忽然听到了啜泣声,她丢了橡皮,然后她的目光锁定在我的艺术品上,我说我拿了你的橡皮,明天买块新的给你。而她则花费了将近一节课的时间来清除橡皮上的花纹。

当我将一块散发着芬芳的香橡皮放在她面前时,她不停地摇头,她说不用了,自己的还能用,我说不行的,是我做错了。体育课来临前,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出去了,我看着她将橡皮压在她的课本下面,我的心里长出了一口气。

体育课上,她有些心神不定的,她抽空回教室,回来后对我说橡皮不见了,我心里想着这一定是她的鬼把戏,等我尾随着她回到教室时,那块香橡皮果然不见了踪影。她说你拿走了吗?我说没有呀,她的脸上瞬间淌满了泪水和汗水。

后来想想,我便心生一计,我趁课余时间到外面买了一块相同的橡皮,然后告诉她,橡皮是我不小心拿走的,她的脸上早已是梨花带雨,她说道,那块橡皮我找到了,它就夹在我的书包里面,我回家时才发现的,谢谢你,谢谢你……物理课下课时,物理老师若有所思地突然从袋子里拿出一块橡皮走到她的身边,她说道,那天我孩子路过教室,无意中拿走了一块橡皮,这块是你丢的吗?同样花样的橡皮摆在她的面前,只是在瞬间,我感到自己的感动在经受着极大的考验,终于,我按捺不住了,然后泪水夺眶而出。她不停地哭着,这块我要,那块我也要,三块我都要……第二天上课时,我们看到她的课桌上摆着三块精美的橡皮,橡皮上被人做了精巧的点缀,远远望去,橡皮真的开出了一朵惊美绝伦的花。我伸出手去,偷偷擦掉了那条我描了再描的“三八线”。

鸡蛋开花

吉米是个有先天性残疾的孩子,他反应迟钝,一般不说话,一旦开了口,总会产生让人意想不到的恶作剧后果,班主任伊莎小姐看在眼里,她觉得这样的孩子需要大家共同爱护才行。

吉米在上课时,竟然大胆地对前面坐着的一位女生艾莉说了句“我爱你”,接下来,艾莉回过头来,猛地给了吉米一个响亮的耳光,他情绪有些失控,抓住艾莉小姐的头发,扭打起来。艾莉小姐请来了她的父亲大人,她的父亲是个练跆拳道的,一拳下去,吉米便会回到他的“老家”去。

伊莎小姐快速出来调停此事情,经过几个回合的较量,她的父亲同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然后领着艾莉回家了。

自那件事情后,伊莎小姐总有些后怕,因此,在一个恰当的时机里,她邀请了吉米的父母到家里做客,他们手足无措地望着小姐的脸,她让他们将吉米接回家里照顾。

吉米的父母亲突然给伊莎小姐跪了下来,他们告诉她:吉米的生命是有限的,他渴望读书,他们回去会好好地教育他的。

望着两张无助的脸孔,伊莎小姐突然间泪流满面,她最后答应他们会照顾好他。

复活节的前两天,大家都在忙着做各式各样的礼品,同学们喜欢做复活节彩蛋,上面画着各式各样的图案。

伊莎小姐让大家拿出自己的礼品来分享,只剩下吉米了,吉米手里拿着一只鸡蛋,说道:我要摔烂它,我想让鸡蛋开出花来,说着,他将鸡蛋猛地撞击在课桌上,一大堆的鸡蛋花散开,他大声吆喝着,鸡蛋开花啦!

伊莎小姐尽力压住内心深处的火气,劝慰吉米先回家里去,因为现场被他搞得乱七八糟的。

但吉米却执拗得很,他非说他的鸡蛋会开花,最后,伊莎小姐不分青红皂白、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不得不动用了几位同学将他扭送到他家的门口。

但第二天开始,吉米却再没有过来上学,伊莎小姐的内心有些不安。一周后,有位同学在吉米的课桌里发现了二十个鸡蛋,是被打烂了的鸡蛋,里面塞满了土壤,上面长着嫩嫩的叶,开着羞涩的小花。

伊莎小姐感到自己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后悔莫及地扶住课桌。

三个月后的一天,他们得到了吉米去世的消息。在殡仪馆门前,前往悼念的人们惊奇地发现,在吉米的灵柩上放着二十个打开的鸡蛋,上面挤满了小花,它们毫无忧虑地缤纷着、跳跃着……送你一场烟花般美丽的初恋

从小楼的二层下来,我的心仍然一片荒芜,父亲被举报入了狱,母亲又不知去了何方,从此我十七岁的天空里再无阳光,只有阴霾。

当时我也清楚父亲是犯了严重的经济错误,而举报他的人就是父亲最熟知的人,可是这与我何干?我难道会替他复仇吗?我的双手无力且孤单,就像自己的身体一样的单薄脆弱,我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年纪,忘记了自己明年就要面对可怕的高考。

我请假在家里,想长年如此。我每天的生活简单却无聊,我甚至想到了轻生,没有亲人的日子里,我宁愿自己就是自己最亲的人。我下了小楼,却无意中看见一个男孩子,大大的眼睛,正在楼梯上左右徘徊,我不爱搭理人,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但我却记住了他的眼睛,迷人且性感。我开始关注这个男孩子,他每天与我一块儿下楼,背上背着个大书包,与我不同的是,我向右边拐弯,而他则拐向了左边,左边也许是有他的学校吧。他大约和我一般的年龄,我曾经跟着他到达了他的目的地,那个市里十分普通的高中,我还知道他上高三,明年与我一起高考。所有的一切一切,原本与我无关,可现在,却又关联起来。本来我不愿意上学的,但为了见到他,我宁愿故意卖个破绽,在早上七点左右准时与他一起下楼,然后在无尽的凝望中,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因为有了他,我一个人的天空中开始现出彩虹,我将他当成了我的初恋,因为在此之前,我生命的天空中没有掠过一个男孩子的身影。终于有一天,我打破了僵局,那是一个雨天,我将钥匙落在学校里,正望着大雨踌躇,他试探着问我,需要帮忙吗?

只一句话,我进了他的小屋里,从此,有一份叫作爱的东西在心海里荡漾起来。这样的爱有些一发而不可收,我简直是疯狂地喜欢上了他,虽然有些始料不及,却又如此地合情合理。我们相约一起考上北大,在某个花园里再相逢,我知道,他这样与我约定,只不过是为了我的前途,他不想破坏一个女孩子的伟大理想。这份约定过后,从此,我再也没有见到他,他如一只黄鹤,杳无音信。但我记得了那份约定,我开始发愤图强,看书累时便会想起他的容颜,他的话语会时刻响在我的耳畔,让我自强自立,从此不再低头做人。

那一年的秋天,我顺利地进入了北大,我的成绩一直在班里是佼佼者,加上我所在的学校又是全市的重点中学。我却没有遇到他,当时我傻眼了,怎么可能呢,他所在的那所学校以前根本没有考上北大的纪录,他这是在故意欺骗我。

我泪水涟涟,放假回家时,疯疯癫癫地去找他,却没有结果,小屋一直锁着,人去楼空,问房东时才知晓,这是一个男孩子租下的房子,现在退租了,他的租期只有一年,一年时间,正好是他与我相处的所有时光。

我挖空心思找他,却一直没有结果,我要感谢他,没有他,我是不可能如愿以偿地考上北大的,无论他是出于何意,他都是我的初恋。两年时光,飘然而逝,父亲服刑的日子过了一半,而在这个时候,我却跌入了爱的海洋里。

一个大大咧咧的男孩子,酒后说愿意陪我走这一生,我稀里糊涂地当真了。我是个容易被感动的女孩子,一句简单的爱恨情仇便可以搅动我内心深处无边无际的波澜。

从此,我的生活多了一个他,他像个跟屁虫似的跟着我,直到有一天,他将我送进了他精心编制的爱的花轿里,而那一年,父亲正好出狱。婚后不久,偶尔去一个打字部里复印材料,接待我的是一个高挑的男孩子,多么熟悉的身影,我看呆了,竟然是他,那个送给我一段美好初恋的男孩。他单纯得要命,见到是我,便想躲开,我一把抓住了他,我要质问他当初那样做的理由,如果他说不出来,我便会毫不犹豫地送给他一记耳光算作结局。

我的父亲,是你父亲的死对头,你父亲的入狱,与我的父亲有关。他说话时的神态没有丝毫的自信。我知道你孤身一人,便想着帮你,我故意租的房子,住了下来,害怕你寻短见,我喜欢你,可是,我却没有文化,我拼了命地补课,可时间太晚了,我没有考上大学,失了约,就是这些,我的父亲也入了狱。他的眼角溢满了泪水,双手不知道停在何方。一周后,我在我男友的公司给他找了份工作,他不停地鞠躬致谢,他的背影远离时,我的眼角潮湿一片。

真的应该感谢他,感谢他送给我一场如烟花般美丽的初恋,虽然短暂,却灿烂了我的那个高三,那个高考,甚至于我的半生时光,如果没有他的鼓励,现在的我,恐怕早已经如一只风筝,跌倒在不知名的角落里。

泪眼朦胧里,那个雨天,一个男孩子与一个女孩子相约下了楼,一个拐向了左边,一个拐向了右边。

花朵在黑板上飞翔

那时的我,郁闷且自负,总以为天下的事情难不住自己,因此,我总是用厚此薄彼的目光仰望着世界上的所有,尤其是班里的其他同学们,他们都活在我趾高气扬的目光里。

当王一平的阴影被我的眼眸定格时,我知道了她的无助与无奈。她个子矮小,身材苗条,是那种不健康的姿态,我想着自己可以用凌驾于别人之上的现实面对她,让她永远景仰。

因此,当她不可一世地在黑板上画出一朵“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花朵时,我鄙夷地看着她,然后等到美术老师离开教室后,我以学习委员的身份来到课堂上,对她的作品进行点评。我说她的图画可以用“下里巴人”来形容,我说这幅画乍一看像是大家之作,可是,有眼光的人总会发现它的弊病,没有思想,没有灵魂,就像是一朵开在雪地里的花,没有等到春天的到来,便开始香消玉殒。

我是在她的哭声中离开的教室,我的身后,许多铁杆粉丝们尾随着我,将我当成了崇拜的对象,那晚,我成了整个校园里唯一的胜利者,我请同学们吃饭,请他们不可一世地喝茶、喝酒,直至父亲的巴掌毫不留情地锁定在我的脸庞上,留下一个永远无法忘怀的烙痕。

但我仍然对自己的信心不动摇,我想起自己刚刚入班时的情景,王一平凭借天时地利人和,对我做错的一道题进行点评,我丢人不说,还差点丢了衣服,当我狼狈不堪地从课堂上做完题目下去时,由于慌张,在众人的嘲笑声中,我的衣服被课堂上残余的一块铁钉毫不客气地挽留下来,我的脸膛像红布一样,眼瞅着王一平滔滔不绝的身影在我的目光里穿行。

从那时起,我发誓,总有一天,我会让这一幕重演。人生有时候就是奇怪得很,说不定什么时候,你种下的苦因,就会变成一个可怕的苦果,我知道这种应验能够实现。

这件事情过去没有多久,班里便流行起拼凑文学,我是积极的倡导者,班主任老师是我的导师。我们对学校里流行的各式各样的拼凑诗体推崇备至,我们甚至在班里组成了拼凑小组,每日里醉心于诗歌的拉拢与牵引。

班主任老师做了一个实验,以印证我们对这种文学形式的熟悉程度。

从学生中抽取四组,每组两人,一个人出问题,另一个说主语,然后第一个写出地点和一个动词。天知道,班主任竟然将我与王一平分在一个小组。

结果出来了,五花八门地散写在黑板上,“牙膏在浴缸里洗澡”、“王某某在汽球里做体操”等等,大家笑得前仰后合。

我故意想难为王一平,不配合她的工作,我写了一个大大的“黑板”,还写了一个“飞翔”,我看她如何填补我的遗缺?

结果出来了,我听到教室里突然间鸦雀无声,静得一根针落在地上都可以听得到,我抬起高傲的头颅,看到黑板上这样写着一句话:“花朵在黑板上飞翔”,旁边是王一平的那幅画。

班主任突然间问大家:“爱是什么?”不知是谁带的头,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着:“花朵在黑板上飞翔。”

我不敢说话,心却颤动如薄翼,我看到了美感、友谊还有一种永恒的信念,我害怕自己惊动黑板上那些柔美的光芒。

从那节课起,我不再尖锐地批评王一平了,我学会了如何用一颗理解宽容的心对待万事万物;我学会了在课堂小心翼翼地听课记笔记,然后看到一朵花迎着春风和细雨在黑板上穿行,芳香很快将我的灵魂浸透;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人生,还有属于大家的精心雕刻着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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