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这一招十分有效果。只见那柳老夫人如同当着所有人的面吞下了一只苍蝇一般，整个人完全愣住了，半晌才稍微反应过来一些。
她先是猛的摇了摇头，接着情绪骤然失控。抬手指着柳浅染，指责道：“母子关系哪能是说断就断的，柳沛这个不孝子，不仅忤逆母亲，还因为嫉妒害死了自己的哥哥。如今我儿死的不明不白，我一定要为他讨回一个公道。”
柳老夫人说着，猛的又往前冲去。
“柳沛，你给我出来！”
柳浅染眼疾，下人手快，终究是没有让她得逞。
“老夫人，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事实的真相究竟是如何，我想你心底应该很清楚。丞相为何会落得今日之结局，你难道不应该是最清楚的吗？”
柳浅染凑近她，嘴角缓缓上扬，那模样，宛如地狱修罗。
柳老夫人看着她，突然双腿一瘫，整个人倒在了台阶上，口中兀自呢喃：“不不不，事情一定不是这样的。柳浅染，你这个黄毛丫头，你有什么资格来评判我？我要见柳沛，让我见柳沛，你们谁也别想拦着我！”
柳老夫人说着，仿佛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一般，从地上爬了起来，奋不顾身地往前冲。
“柳老夫人，我要是你，这时候早就乖乖躲在丞相府，好好过自己的安生日子，不敢出来见人了。陛下仁慈，没有查封整个丞相府，你就应该偷着乐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哦，我差点忘了，那早已经不是丞相府了，呵呵。”
柳浅染说着，看着柳老夫人，玩味一笑，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想激怒她。
不过那这一招对于那柳老夫人倒是十分管用，只见她气得牙齿都磨出一阵声响，咬牙切齿地看着柳浅染，随即仰头长叹了一声，两只眼睛血红血红的，十分可怕。
“啊，柳浅染，我要让你将军府生不如死！”柳老夫人说着，看那柳浅染的眼神，仿佛她是跟自己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一般。
“咎由自取，不知悔改，冥顽不灵！”柳浅染的眸光猛然一沉，拂袖，转身，冷声道，“柳老夫人想必是得了失心疯，来人，给我将她扔回丞相府……不对，扔回对面的柳府。日后倘若再发现她出现在将军府附近，处理法子一如今日。”
“是。”一旁的家丁看着柳浅染这副样子，不由得齐齐傻了眼。自己家小姐这霸气的模样，他们还从来没有体味过。这一刻，所有人心中突然都有一种想法，那就是，惹了谁都不能惹他们的大小姐。
同时，在心底对于她又多了几分钦佩。真当女中豪杰也！
柳浅染并不知道自己几句话之间已经收获了一堆小迷弟，只是依旧背对着柳老夫人，比起冷淡的背影，神色更为冷淡，冷淡到仿佛听不见柳老夫人那极度不满的的呐喊和痛斥。
“柳浅染，你给我等着，有朝一日，我一定要你好看！放开我，我没有失心疯，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半晌，将军府大门口已经没了人影，除了一直站在原地的女子。她面容恬淡，嘴角却始终带着一抹凄凉的笑容。
“有朝一日？呵，那我便拭目以待。只怕……你再也没有那个机会了。”
好好的一家人，为何就是不能互相容纳呢？为何？
这人心之境，当真是可笑至极。而……
柳浅染突然转过身来，看着渐渐被下人拖走远去的柳老夫人，不禁露出一抹冷笑。
而恶心至此的人心，却也是让她大开眼界了。
柳浅染闭上眼睛，轻轻叹息了一声，这世间，本就是污浊的。
好在……她的脑子里不知是如何运转的，只轻轻闭了闭眼睛，脑海中便浮现出宫玄夜朝她微微一笑的模样。这一笑，让柳浅染直接开了个措手不及。
她浑身都颤抖了一下，猛然睁开眼睛，接着紧紧握着自己的拳头，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悸动。
从她不停颤动的目光里，足以见得这份悸动有多么强烈。
头顶，天空明朗，乌云不曾蔽日，日光和煦，暖人心脾。
一切，都是正好。
柳浅染觉得，只自己的这一份莫名其妙的心思，显得十分突兀。
三天后，皇宫。
“小纪子，把使臣上次进贡的那个小玩意儿给朕拿过来，朕待会儿给璟儿送过去。”离落合上了手中的奏折，喝了一口参茶，抬手揉了揉眉心，便冲一旁的人吩咐道。
“陛下，十八皇子的伤已经没有大碍，恢复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您不必过于操心，还是保重自己身体为好。”
纪公公看着他眉目间满是疲倦之色，紧紧地皱着眉头，不禁有些担忧，于是小心翼翼地劝慰道。
离落顿住动作，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叹息道：“小纪子，这一路走来你一直跟在朕身边，应该知道朕心中最大的愧疚是什么。璟儿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呐。”
纪公公知道他的意思，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接。
其实他心底明白得很，只是……只是从头到尾，看不穿的只有离落自己一人。
从他爱上了一个女子，一生只为一个女子倾心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已经对不起很多人了。
这后宫之中的皇子，哪一个……哪一个不是让他辜负了。
不过这些话，纪公公永远不会对他说出来。自然不是因为主仆关系逾越不得，更多的是因为，爱本身就没有错，爱一个人，更没有错。
其实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想，倘若他的陛下不是陛下，应当……应当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吧？
可是……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倘若。
纪公公低着头，突然就叹了一口气。
“小纪子？”离落看着眼前突然就发呆走神了的人，忍不住出声叫道，“你在想什么？当着朕的面走神，你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
离落语气虽然佯装生气，其实眼底一点怒意都没有，很明显是在吓唬他。
而纪公公跟着离落这么久了，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想了想，不禁道：“陛下，其实奴才心底一直有一个疑惑。就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讲，朕批准了。”离落向来不喜欢身边人婆婆妈妈，于是大手一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