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天气不算好,沈晴望了望窗外,阴云郁集,黑压压一片,像是暴雪降至。可奈何这心情好了,看什么都觉得趁和心意,甭说是阴天,就是刮风下雨她都觉得想要跑出去溜达几圈。
北野寒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将她的手用力握了握,免得再让人给爬起来跑了。
还别说,北野寒这家伙看着脸上成天结着冰似的,可这双大手可热乎着,像个人的爪子。沈晴反握着将他的手拿到自己的脸上贴近了取暖,好不惬意。
另一边,听到沈晴醒来的消息,胡三爷顾不得管家丫头的阻拦,第一个从床上爬起来往这边跑。
进了房门,一脚踩在秉烛撒下的饭菜上,险些摔倒在地上,惊得沈晴差点起身跑过去扶他。结果没等沈晴埋怨他不小心,倒是胡三爷看着沈晴满脸苍白,心疼的紧,忙不迭地出口问她,“你醒啦?”
怎么都爱问这个问题,自己这都睁着眼呢,没醒难不成还是梦游癔症了不成?只是毕竟这是义父,不能跟对北野寒似的没大没小,乖巧地点了点头道,“嗯,醒了。”
记得自己昏倒之前,他好像也受了伤,左右打量了一番问他,“哎,三爷,你的伤好了?”
“那不必须的啊,咱爷们这体格不怕这些。”胡三爷脸皮也不薄,吹嘘起自己来一点不比沈晴差。只是再仔细一想沈晴刚才的话,脸色瞬间就垮下来了,“你喊我什么?”
沈晴眨眨眼,反应过来,于是叫北野寒将自己扶起来,一把扑进胡三爷怀里,抱紧了使劲蹭了蹭低声喊,“爹爹。”
北野寒本来见沈晴醒了,脸上还稍微能找着点儿笑意,现在在一旁看着沈晴醒来没抱他倒先跑去抱自己的干爹去了,脸色瞬间就比前几日还要绷得更紧。重点还不是她抱别人去了,而是自己把她扶起来,然后她抱别人去了,怎么想都怎么带着一股子是自己亲手把人给交去的一样。自然是别扭。
那头沈晴抱了一会儿,只觉得手上有些湿。收回手一看,上面竟满是鲜血,想来是适才胡三爷在门口抻那一下又把伤口给撕裂了。正要告诉他,紧跟着后头冲进来的管家丫头,一见老爷背上又红了一片,不由分说,连拉带抗的又将人抓了回去。
北野寒脸上这才稍微缓和一点儿。重新在沈晴的身旁坐下,可也不握沈晴的手了,半冷不热的问一句,“要吃的吗?”
沈晴凝着眉头看他,这是又怎么得罪他了,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说话怎么那么像是个打发要饭的。
北野寒知道自己表现的太明显了,可也不带道歉的,依旧板着脸坐着。这哪像个探病人的,沈晴揪过枕头,一把就抡过去了,“笑一声能死啊你!”
只是这一动也扯到了伤口,又得从胡三爷那边叫来大夫,把北野寒轰出屋子,给她重新又捆了几层布,老老实实地躺下了。
外头管家跟北野寒坐在石桌旁,一会儿看这边,一会儿看那边,仰着脸叹道,“这还真是对儿爷俩,没一个省心的。”
“那可不,”秉烛站在一旁望着自家小姐的房间感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要我说,他们上辈子指不定还真就是亲爷俩呢。”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北野寒皱着眉思量这句话,怎么老感觉这丫头把这话用在这里有点说不出的别扭。
只是感叹完,老管家忽然问了句,“姑爷,你还没把小姐的伤势告诉她吧?”
北野寒脸色一变,眼眸低沉,缓声道,“没。”
秉烛在一旁也是低着脑袋,没再说话。半晌后才开口道,“也许小姐不那么在乎呢。我以前就听小姐说小孩子特烦,还脏,这辈子不想要娃娃。”
管家听了捶了捶膝盖,花白的胡子抖了抖,缓缓开口,“嘴上这么说,不代表人心里真的就这么想啊。”
北野寒低着头一言不发,其实沈晴这一箭射的偏,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大夫在医治的时候看到她腹面的伤口旁边还有旧伤,又将人翻身看了一眼,那个旧伤该是一箭贯穿的。位置正在下腹,再一诊断沈晴果真是不能怀孕生子了。
如果是前夜的伤所致,他也只会怪自己看护不利,没能好好地将人护住。可如果是旧伤,那多半就是在战场上所受,那时候唯一能伤了沈晴的大概就只有自己了。
他记得印象最深刻的一箭是在想要借刀杀人,算计大王子时射过沈晴一箭,就在心口,要是在近个几寸,那人就死了。世上再没有沈晴,没有一同在密林里迷路的人,没有风雪之夜一同依偎在洞口观雪的人,没有互相背对着抵御狼群的人,更没有能与自己执手共老,同渡一生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在沈晴的腹部射过一箭,可即便是自己手下的人射出的那一箭,也与自己脱不了干系。沈晴很想要跟自己一起,隐居在某个偏远的地方,一屋一院一双人,然后粗茶淡饭,再然后,一双人变成三个四个,儿女成双,男的叫沈寒,女的叫沈冰
现在沈晴却再也不能幻想自己能拥有跟他或她一样的娃娃了。北野寒感觉自己胸闷的难受,那夜的刺客已经被他杀了。那时候自己不知怎么的就失去了理智,忘记了留个活口,好审问他们是谁派来的,又是从哪里过来的。如果那个人还活着,他有一百种方法让他招供,一百种方法让他生不如死。可是当年让沈晴受伤的自己又该怎么惩罚?
管家看出了北野寒心情低落,转过身来安慰,“姑爷啊,你也别太自责。这有些事啊,它不是我们能够掌控的了的,说多了,都是命啊。”
这话北野寒总觉得似曾相识,却又如何也记不起在何处听过,只是心里思绪万千。再看向沈晴房间的时候,眼中懊悔依旧不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