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真的两人相处久了便心有灵犀。北野寒也不知道沈晴是去哪儿了,瞧着雪地上隐约的马蹄印记,信马由缰,在大雪里头一路往北。
马不停蹄的追了整整半日,一直出了这座城镇,追到了天上脚下,自己与沈晴初回北庭时候的那片草原,居然还真看到了远处覆了一层白的荒莽草原上一个黑点若隐若现。当下策马直追。
黯月也是一匹良驹,知道主子心切,铆足了势头一路踏雪狂奔,在身后扬起丈高长龙。
可这时候的大雪断断续续下了差不多整三天,草原上凛风一吹,看着一片齐刷刷的白,万里疆域平平整。谁也不知道那片雪下藏着沟子,又那片雪下埋着石头。此时快马可并不明智,一个不小心,马失前蹄,折了马腿事小,伤了骑手可就麻烦大了。北野寒盯着前面的黑点仔细一看,沈晴身下的坐骑一早不见了。不由地心底抽紧,别是真的摔了马,在把人给伤着。
沈晴估计也是望见他来了,停在原地向他挥手,看动作潇洒地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儿,一脸兴奋地盯着他这方向。等走到身边才发现她看着不是自己,是自个儿骑着的这匹马呢。
“嘿,跑得挺快啊,我刚想找匹马出来呢,你就赶过来了。”沈晴扯扯北野寒的腿示意他赶紧下来。
北野寒微微蹙眉,低声问她,“你的马呢?”
“跑了啊。”沈晴一撇嘴,提起那匹马,语气里就慢慢发酵着一股子不屑,“亏它还跟三爷那帮子人混过呢,跑个雪地能把自个儿摔了不说,还丫爬起来就跑,弄得好像我多吓人似的。下回再让我碰见,非拔光了它的毛,把它赶到冰湖里头晾着,冻死得了。”
北野寒听着沈晴现在的语气似乎是真的把之前那个宦官说的话给抛在脑后了,心里也算是松下一口气。既然她不说,拿自己也不提,伸手就要把人拉上马,一起回胡府。
沈晴却一巴掌拍掉他的手,横眉瞪他,“是让你下来呢,谁说我要上去了。”
“你不回去?”北野寒眼中多了几分忧色。没有下马,只是握了握马缰,低头问她,“你想去王宫?”
沈晴也不否认,点点头,紧跟着有一摆手,缓声道,“本来是要去,你那些眼线不是都死了吗,我总得知道那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吧?”
“我们还有其他办法。”北野寒正要劝告,沈晴却忽然冷下脸厉声道,“没有‘我们’!”
北野寒一见这情形就知道再怎么好像放下了,终究也是没放下。可人依然不肯下马,只是伸出手要拉她上来,“我陪你去。”
、沈晴缓下脸色,照旧之前和乐的样子,“说了是本来要去,又不是现在要去,方才马跑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我身旁也还有一个暗卫,就让那个段景代我去好了。”
沈晴这一提,北野寒才记起还有段景这么号一直在暗地里跟踪沈晴的家伙,心下不快,脸上也不好表现出来,眯了眯眼道她,“所以你想让他骑我的黯月去王宫那边?”
“不然呢?”沈晴眼睛可是毒辣的很,故意提起段景来,眼睛自然要好好地看着北野寒的眼色,寻找有没有一点点醋意在里面。还好结果也没让她失望,看样子北野寒对那个段景也还有些印象,不提一下,他还真以为就他是个香饽饽,自己可也抢手着呢。
北野寒本来就对那个觊觎沈晴的暗卫不放心,现在还要把自己的马让给他,心里别提多别扭。可是咽下正赶上沈晴心情不稳定,哪敢抗旨不尊,只得翻身下马。四顾了一番,问她,“那人呢?”
“还没来呢。”沈晴抚了两把黯月的脖子感叹,“北庭的马还真是壮实,要不干脆送给他得了,省得他还得骑回来。”
“黯月认识路,能自己回来。”北野寒立马做了回应,就是让黯月冒险自己溜达回来,也不能把马白送给他,卖都不带卖的。
沈晴也就是诚心逗逗他,哪能真把黯月送人。自家这相公对这马可疼着呢,大雪天的还给它专门烧热水洗澡,都没见他给自己洗过。啧,这个还是算了吧。沈晴脸上一红,也不胡思乱想了,扭头就问北野寒要支笔。
“我带笔干嘛?”北野寒半惊半疑。
“留张字条啊,不然等下他大老远赶过来怎么知道这马是我们留给他的啊。”
北野寒心底暗骂那个小子不知多少遍。还留字条,他可还真不信一个当杀手的还路不拾遗,碰着一匹宝马良驹不起贪念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尤其还是跟在沈晴旁边,那不得个顶个儿的爱贪便宜啊。
沈晴看着北野寒又脱了线似的闭上嘴沉默下来,眼底波光流转,一看就没寻思什么好事儿。当即又捣他一胳膊,喊道,“哎,带没带?”
“没。”北野寒理直气壮的挺直了腰杆,好歹他也是上过战场的王子,哪能随身带支笔,敢情笔墨纸砚这东西他还得随时给别人被备全了不成。挑挑寒眉,北野寒也不算太不近人情,好歹给她支了一招,“你写地上。”
“那可不成。这雪可还没停呢,一会儿再给盖上。”
没想到北野寒听到这句话,心里头又隐隐带了些担忧“你的暗卫离你那么远?要来何用。”
哈,这话说的。当初自己是考虑哪罐儿醋坛子的感受才把人调远了些,盯着山谷隘口之类的。这会儿他倒是先埋怨伤上了。
不过想想他说得也在理,是自己无理取闹了,一会儿就过来,哪还犯的着担心字迹被覆盖。走在马旁,在几步路远处拿剑挥就几个飞扬洒脱的大字,心满意足的收鞘,拍手收工。
北野寒走近了一些,没忍住抬手抚去她发髻上积落的几点冰雪,望着回胡府的路吸了一口气,“所以,我们两个又要步行了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