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对峙,气氛凝滞的不比这天气晴朗几分。可底下的毛球儿们可不在意这个,一个个在雪地上翻来滚去,几条小短腿儿几乎触不到底,跟游泳似的,身后留下的不是脚印儿,全是肚皮在雪地上拖行的痕迹。估计是岁数太小不懂得察言观色,长辈在这边剑拔弩张,它们不上去助阵,反倒抱住它的前腿儿啃,练习捕猎的奥义技巧。
最后大的被胡闹了一番,也放松了精神,竖起尾巴向着沈晴他们抖个威风,然后收起一脸凶相咬着小崽子后颈上的皮肉把它拎回了队伍。剩下的在原地滚了几圈,颠颠地跟了上去。
沈晴坐在雪里头,望着它们浩浩荡荡走远的队伍,半晌长叹了一口气,“可惜了,要是偷偷地藏一只,逮回家养着多好。”
北野寒出了一手心的汗,不去理会沈晴的异想天开,瘫倒在雪地上。沈晴戳戳他仍起伏未定的胸膛问他,“哎,你说它们怎么没跟上回似的扑过来咬我们。”
北野寒冷冷瞥她一眼,面上猜测到,“吓得吧。”
“不至于啊。”沈晴可不信这个,“上次我俩可是已经败在它们手上了。”
那会儿是因为咱俩还没成亲,你身上老虎的气质还没散发出来。北野寒沉默不语,这要是回答出来,沈晴瘸着腿也得追过来把他给砍了。这一想,又赶紧起身再检查了一遍沈晴的腿,脸色很是难看:“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又没事。”沈晴一偏头,满眼底书着“此等小伤何足挂齿”。北野寒抬头望了一眼北边儿,现在再想把黯月叫回来也是来不及了。眼眸一暗,二话不说又要将沈晴背上。
沈晴见推脱不过,只好依从。不然惹急了他直接上手抱着自己走怎么办,那可比背着自己要累多了。为了自己后半生的幸福,可不能在这儿就把自己相公的腰给累着了。
“要不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沈晴小心地出口试探。
“不想要腿了?”北野寒语气不善,听的沈晴直撇嘴,怎么明明伤得是自个儿的腿,他倒跑来责备自己。不过自己也是,又没伤着他,怕他做什么。可说起来有人在乎的感觉还真不赖,沈晴往北野寒的背上蹭了蹭,继续跟他闲扯,“其实吧,我刚才忽然想,它们不敢咬我俩是不是因为乌力吉的话真的挺准?”
“什么话?”北野寒还真不记得乌力吉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他说让我们带弓啊。”沈晴为了说服他还特意从怀里把那张巴掌大的小黑弓拿出来显摆一番,“要真是那样的话,今儿它可立了一大功。”
拉倒吧,就那东西连只猫都它吓不走。北野寒细一思量。没见带了几星正色,语气也更加正经一些,“它们应该只是吃饱了,不想再动武罢了。”
“哟,你还知道啊。”沈晴勾住他的脖子,附在他的耳边轻声佻笑,“那你说,如果连狼这种传言贪得无厌的东西都懂的知足安乐。你们这些自称是政客的怎么就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呢?”
沈晴幽幽地叹下一口气,继续讲,“其实我觉得安安心心地当个镇南王也挺好啊。这里好歹民风淳朴,商贾诚善。百姓们也都安居乐业,就连山匪都乐意下来混个守一方平安的官差了。咱俩就在这儿好好呆着,呆一辈子,多好。”
北野寒低头不语,只依旧一步一步地向前赶路。沈晴眼中的光辉渐渐暗淡,也闭上嘴不再多言。
再没人开口。
路途上只剩寒风吹过耳畔的呼啸声,与两人各自不同节奏的心跳交织在一起。
北野寒最见不得的便是沈晴安静的样子。看着一个张扬任性,从不识忧愁滋味的女子为自己变得沉默而哀伤,那种心疼与负罪感齐上心头的感觉折磨起人来,可比伤别经易更不留情。
北野寒清清嗓子想要移开沈晴的注意,开口道,“所以,你就用乌力吉的弓射伤了他?”
“嗯?”沈晴被从自己的思绪拉回来,听到这话立刻又精神起来,赶紧为自己开罪,“什么叫射伤了他啊,有那么严重嘛?哎,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是那支箭自己飞出去的。我就是轻轻一拉弦,旁的咱什么也没干啊。再说了,那么细的箭,被射一下,跟被蚊子叮一下又没什么区别,至于说的那么夸张嘛。”
说完又趴人背上使劲晃晃他的肩膀,神采奕奕地给他比划,“不过还真别说,那老头儿的药还真好使。大个子挨了一箭,刚想抬手碰一下,还没抬到一半,噌地就趴下了。我都吓了一跳。”
北野寒被她晃得一个趔趄,差点没崴了脚。把人又往背上托了托,继续开口像个老头儿似的训导,“伤是不大,可那是雪地。万一我们去的晚了些,没人扶,把他给冻伤了怎么办?”
这话得亏是乌力吉没听见,不然指定得骂一句,你们倒是真没去晚,那也没见谁把老子扶起来。
沈晴不知道情况,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头还真有些后怕,连忙问道,“哎,真给他冻着了?”
“没。他皮糙肉厚,一时半会儿没事。我的意思是下次不要这样了,你想出去,只管跟我们商量就好。”北野寒沉敛眉目,正色道:“一个人出去太危险。”
“哦。”沈晴老老实实地答应了下来。
要说她当时也不是一定非要自己偷跑出去,只是往自己房间里走的时候,那把弓一不小心掉到了地上。捡起来以后,她就边走边琢磨,要是能找个人试验一下她的毒箭效果如何,那可就好了。再听着乌力吉那大个子走在身后的动静,一转念,他可是身强体壮,壮实得跟一头熊似的,能把他麻倒,剩下的人应该也就没问题了。于是就恶向胆边生,一不做,二不休,抬手就是一支毒箭飞过去了。
想到这儿,沈晴一撇嘴,反正她又不是故意的,大不了改天请他喝顿酒,吃顿饭,下下赌场。对吧?反正有个镇南王当相公,又不用自己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