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寒将信将疑,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张富贵看着局面终于缓和下来,抬起衣袖擦擦脸,也算长舒了一口气。赶紧牵住马,将自家王爷安安稳稳地请下马来,把两人邀进屋里坐下,心平气和的把事情谈清楚。
也不怪北野寒适才乱了方寸,对着这帮江湖人士起了杀心。实在是速不台也太欠乏考虑,派人传话捎带什么不好,居然捎带着那轮椅残片,半块扶手,那跟送过去沈晴的半根手指,一只耳朵的意思也差不多,北野寒自然急火攻心,哪里还能冷静思考。
直等到进了屋子,北野寒心跳气息依旧未肯彻底恢复如常。低下眼,轻轻瞥了瞥一处躺着的几个人,微微蹙眉。
作为被冤枉的一方,想要修复关系,速不台自然得摆出一副大度的样子,爽朗一笑,随即便邀人入座。被晾晒在一旁的张富贵尴尬地笑笑,对这个黑蝎帮的作风更是了然,才这么一会儿,他已经把这里也当作自己的地界儿了。张富贵心里狠狠地骂他一句,却也不禁担忧,等他们黑蝎帮真的在这里立住了脚,自己这赌场说不准还真能很快地就被他们给占了。那样可不成,这好歹是自己打拼出来的天下,怎么能就拱手让了人家。张富贵眼珠转了转,心下立时有了计较,看来王爷这边儿必须得好生讨好着,嗯,就先从寻回沈晴那个不省心的主子开始。
北野寒倒没管是谁谦让谁入座,反正即便是自己的家里头,他也是惜字如金,邀请客人入座之类的话,他从来就是没说过,也不想说。只是拂衣坐好了,问一句,“你知道多少沈晴的消息?”
“这......”速不台微微一愣,凶手是谁他倒知道,可沈晴的下落他可就真的不明白了。毕竟他只是见过沈晴轮椅,一看到现场的轮椅碎片,跟满巷的尸首,在愚笨也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夸大,也不扭曲,速不台将自己到达后见到的战后现场原原本本地描述给北野寒听。再在最后加一句,“如果我所料不错,沈王妃大概是已经被人救走了。”
前面的一大堆废话北野寒只听着也不吭声,直道他最后讲到这句,北野寒才肯正眼看着他冷冷问一句,“你又如何断言?”
速不台提唇一笑,讲道,“这其一,沈王妃聪慧过人,又有武艺傍身,不会轻易地败在几个街边混混的手里。这其二,死在巷子的人是黑街上一个老帮派的头,我暗中差人打听过,他们十三个人一伙,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人在那一天与他们同行,因此总不能是他们十三人起了内讧,相互拼杀致死吧?”
北野寒沉眸思量了一会儿,虽犹不信,可人终归是个愿意自欺欺人的物种,当然愿意听别人报告好消息。因此点了点头,面色好看许多。
速不台见状,眯起眼睛,再加一句,“另外,这第三点,那十三人死时瞪目张口,面状惊惧,而且均是后背中刀,由肩膀至尾椎,切口笔直,一刀毙命。可见来人武功高强,他们根本没有反抗的心思,只顾转身逃命,这才被人从后方杀死。不知......能做到这些的人,王爷心中可有了人选?”
北野寒微微阖眼,武功高强,又专劫走沈晴,弃下秉烛并找人将她完好地送回府门,不伤其性命。莫非......北野寒剑眉一敛,眼中凶光大盛,估计救走了沈晴的不是别人,正是段步凡派来的那个叫做段景的暗卫。北野寒咬着牙,面色阴鸷。
一旁看着的张富贵跟速不台倒越看越迷糊,这怎么知道人应该是没事儿了,心情怎么好像还更差了。
速不台眯着眼睛想了想了,立刻恍然,以为他是为不能自己上阵救人而暗自懊恼。立马笑了几声,指了指地上捆着的几个,道一句,“那几个混混确实是死了,可在下已经把他们所属的帮派首领,连同其他余党残孽的当家大头一并为您捉了来。任由王爷处置。”
北野寒瞥了一眼地上躺着微弱哀嚎着的几个,收回心神问了句,“你如此帮我,究竟所为何事?”
“王爷见外了。”速不台摆摆手,又将对张富贵说的那一套说辞拿出来奉上,“在下只是觉得沈王妃是在我的地界出的事。在下心中有愧,这才出手肃清街面,也算是顺便为王爷分忧。”
可惜了,论起套路他跟北野寒相比还真不是个对手。北野寒一眼便看穿他心中的算计,一语道破,“说的倒好听。我怎么感觉你这是假借着帮我的名义,借机清除异己,翻盘上位?”
“......”速不台被一眼瞧出了心中所想,登时心下一惊。不知如何作答。本来他计划的挺好,借着这次帮助沈王妃报仇的名义,一举把黑街的其他帮会除掉,一来方便以后往这边搬迁,二来还能以此讨好北野寒,也好为以后请他帮忙的时候加个世道人情的砝码。此刻被人看破了心思,难免不好再为人。
“最好将你所有的打算即刻和盘托出。”北野寒也危险地眯起眼,望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几个,再道一句,“不然我可不敢保证等他们几个人的下属兄弟们展开报复的时候,我会不会站出来安定南疆。”
速不台闻言又是一怔,今日过后,他算是与这边的势力彻底翻脸了,如果北野寒与官府真的对他不闻不问。那些地头蛇们见他并不是真的为北野寒行事,必然会立刻展露獠牙,狠狠地反咬一口。那往后再迁来南疆可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当下立刻单膝跪地,合拳请求,“还请王爷原谅在下行事唐突。只是两国交战迫在眉睫,我黑蝎帮在齐国那边的生意确实诸连不顺,急需往北迁徙。还请王爷出手帮忙。我黑蝎帮日后必有答谢。”
“哼。还没人能将本王玩弄于股掌!”北野寒冷冷撇下一句,转身便直接大步踏出。
一旁的张富贵看着速不台失意的样子,幽幽叹一口气,暗示道,“想要让一个男人帮你们做事啊,没别的法子,得从他枕头边儿的那头来打算喽。”
“你的意思是?”速不台闻言惊问。
张富贵也不再多言负着手,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悠悠地迈着步子往里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