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萧索,马蹄声乱。
一阵破空的马嘶,黯月前蹄腾空,一身漂亮的鬃毛迎风招展。不待坐骑停稳,北野寒一纵身便从马上翻身而下。
一众官差见有人直奔着大牢而来,立刻挡在朱门之前,握刀持戟便要将他拦下。“谁!监牢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本殿要进,谁敢阻拦!”北野寒脚上不停,染血的黑衣一身煞气。
边境小镇的狱卒哪里认识什么王子,可是且不说冒充王子的罪过谁也担待不得,就看着这人的气势,再一听他说话的口气,也不敢拦着,乖乖地收起武器,让开道路。
北野寒敛着眉,一言不发地疾步走过。推开门,拐过几个拐角,结果越往里脚步越慢,到最后干脆停下了。这不对啊,牢房里不是该哭声骂声连成一片的响嘛,这怎么哭声没听到,笑闹声反倒越来越响。不由心里犯了嘀咕,别是走错地方了。
没成想,再往前一步,情况却比预想的还要诡异,满狱的的牢门大开,里面却空空如也。
不由心跳加紧,该死的,别是沈晴住这儿的两天刚好碰上有人劫狱。北野寒抽出刀,小心地护在身前。果然前面拐角忽然冲出了一群囚犯,个个张牙舞爪,紧追着一众狱卒就要往牢门冲。
北野寒沉下身子,正要提刀上前相助,忽然见沈晴出现在囚徒中间,高举着酒杯,看着狱卒们的狼狈样子笑的前仰后合。再一抬眼,看到北野寒来了,眼中的惊喜是一点藏不住,使劲拍拍手叫他们停下,自己蹦蹦跳跳地穿过人群跑到北野寒身前,照着他胸膛就是一拳,“哎,你怎么来了啊你?”
北野寒还没反应过来情况,提刀将沈晴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前面齐刷刷站在一起的狱卒与囚徒。
沈晴见他紧张的样子,不由笑出声来,回过身向着一众人摆摆手示意他们,“都散了吧,散了吧。”
那些囚犯倒也听话,站成一排,是一个跟一个,慢慢地都回了自己的牢房,临了还不忘回身把牢门关上,顺便扣上锁。
北野寒一脸茫然,这还不算,最重要的是他居然还看到一个“狱卒”脱下身上的官服给站在一旁的“囚犯”换上,脸上那表情就跟当年第一次看皮影似的,半天没把嘴给拢上。
“这,怎么回事?”
“嗯?”沈晴听了北野寒的话,扭头四下看了看,“没怎么回事儿啊,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都挺对是啊。”
“别给我打岔。”北野寒不吃这一套,依旧死揪着不放,“刚才怎么回事儿?为什么囚犯都在外面?”
“没事...没事儿就是没事儿啊。”沈晴心虚地背过身就要往自己的房间溜。北野寒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冷着脸,语气隐隐不悦,“解释清楚。”
“啊哟,有什么好解释的嘛,”沈晴见躲不过,回过身勾着北野寒的脖子就把人往房间里带,一拍胸脯,特义气地跟他讲,“咱们兄弟不是,你还不相信我嘛,就是见牢里气氛太紧张,把他们喊出来出来玩玩,放松放松心情,活跃活跃气氛喽,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北野寒阴沉着一张脸,“就知道这事儿又是你弄出来的。你知不知道私自放犯人出狱是什么罪行。”
“没出狱啊,这不还是在高墙里头嘛。”沈晴低着脑袋,却颇是不服地撇着嘴。
“那也不行,你没事把他们放出来干嘛,万一有人越狱怎么办?”北野寒继续教训。沈晴却挺直了胸膛保证,“放心,他们不会越狱。”
“你是怎么活这么久的,”北野寒倒吸一口冷气,绷着脸问她“你总是这么容易相信别人,难道小时候没被人拐跑过吗?”
“有啊,”沈晴仰着脑袋仔细想了想,“当然有,大概我九岁那年吧,就被人给拐跑了。”
北野寒可只是顺口一说,没想到沈晴还真能被拐了。心里一惊,连忙问,“后来呢?没出事吧?”
沈晴一脸惊疑地看他,“没啊,这能出什么事儿,我想吃什么他们都买不起,打又打不过我倒真是的,没两天就给我送回来了。真是的,没钱学人拐什么小孩儿,不知道这年头小孩儿都娇生惯养的胃口刁钻着呢。”
就知道是这结果,北野寒脸上一黑,赶紧把话重新拐到原先的话题上,教导小孩儿要遵纪守法。
没想到沈晴倒是举着手给他发誓,“哎,你怎么就是不信呢?他们真的不会越狱。都蠢得跟猪似的,我都在这儿巴巴教了整整一天了,可他们现在连哪个狱卒什么时间在哪个岗位上都记不清楚。”
“呐,不信你问他。”沈晴揪过先前与囚徒换衣服的那个狱卒。那人赶紧上前狗腿的解释,“哎,回这位爷,将军说的那可都是实话,这帮犯人真是蠢得跟猪似的,都手把手教了,到现在都学不会撬锁,这不还得我换上他们的衣服给他们......”
“你在教犯人怎么越狱?”北野寒瞪大了一双眼睛,知道沈晴能作,可是怎么也没想到她能给来这么一出,胸中一痛,险些没背过气,“你怎么还敢教犯人越狱?”下一步是不是该教驴赶人推磨,教猪操刀杀屠夫啊还。
那边沈晴也委屈,低着脑袋小声嘀咕,“我这不是无聊呢嘛。”
无聊也不带这么玩的啊,你上天多好啊。北野寒颇是无语,本来还担心沈晴会不会吃不了住牢房的苦,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多余,该关心的反而是狱卒受不受得了沈晴住牢房的苦。又一想,这要是沈晴真进了北庭王宫,那可就有自己那个当北庭王的老爹受的了。
正走神,衣袂却被沈晴抓在手里仔细翻看。牢里光线暗,再加上北野寒穿了一身黑衣,要不是那股掩不住的血腥气,沈晴还没注意他的身上已经染满鲜血。
“这,怎,怎么回事。”沈晴瞪大了眼睛,语气里满是担忧。
“我没事。”北野寒沉眸,“是胡三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