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闹的不可开交。
这是两人时隔这么几年第一次闹成这样,他狠狠的捏着自己的胳膊,眼睛发红,眼球震颤,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孩子是谁的?为什么?为什么?
他说,苏薄,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我等了你那么久,可你却这么对我!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里,谈不上善良,又有谁多狠心,苏薄想过什么都抛弃,什么都不要了,直接跟这个男人在一起算了,可她已经没剩下多少安全感了,她还有个孩子,还有个病入膏肓的弟弟,她还有无数多个污点,她已经没有了多少自信心去面对感情,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去试探这个男人,想看看,他到底有多爱自己。
可结果是……
他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仁慈,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善良,他根本就放不下,更不允她做任何有所背叛他的事,说到底,他们俩都很自私,可她已经是个自私的人了,自然就不能再找一个和她一样自私的人,所以,这段隔了好几年的感情,最终还是不能破镜重圆。
她和他的缘分,到此终于落下了一个帷幕。
其实心里,本想借着小阳光这个幌子,真的想和他再重新来一次,可时光不允许,他们俩的性格不允许,他不允许,说到底,只是因为他们没了缘分,再怎么想,也不行。
从那天过后,两人突然衔接在一起的联系又突然断了,苏薄又回到了没有遇见骆晖的日子,跟着剧组拍戏,来回到处跑,只是神态比平时倦怠很多,这一点,骆溪看得出来。
私下向苏薄打听过,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可苏薄守口如瓶,似乎不想谈,她也不会刨根问底,只好察言观色,适当的闭嘴。
好在她是个专业的演员,私下的情绪没带进工作当中,自然就没影响拍戏的进程。
就这样,《知情》的拍摄不知不觉就到了结尾。
杀青那天,苏薄被灌了酒。
盛情难却,哪怕骆溪拼命阻挡,陈导和工作人员还是不断的将酒送到她跟前。
苏薄自然是不能扫了他们的面子,以为小酌几杯便会收敛不在逼她,却不想他们反倒是得寸进尺,按耐住沈芭和骆溪,打着杀青的借口,不停地给她杯子满上。
苏薄并非不能喝,相反酒量还很不错,连续灌了她一两瓶过后,苏薄依旧眼神清亮,精神状况不恍惚,陈胡便觉得有些无趣了,转而将目标投向付双嫣。
那个晚上玩的比较嗨,闹到后半夜。沈芭虽说只是一个小助理,却还是喝了不少,期间也有给苏薄挡的。
她还是个小姑娘,酒量自然不如他们,喝到最后,走起路来都有些飘飘然,甚至胡言乱语,身子软的像滩泥。
喝的如此大,苏薄自然不敢叫乔治过来接她们,本来今天就可以回家的,但她们两个现在这模样,要是被乔治告知宋白可有得好受,便只有暂时在剧组住的那个酒店再待一晚上。
骆溪也喝的一团糟,抱着酒瓶,有些失态,好在付慕全程只给了导演一个面子喝了一口,便再也没沾。
熬到凌晨,陈胡被工作人员搀扶回到酒店,付双嫣也被经纪人接走了,付慕不放心这三个女人,哪怕苏薄现在还有意识,扬言说不用他送,付慕也不能答应,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怎么能让人放心。
尤其是现在背着的这个。
骆溪一手抱着他的脖子,一手拿着酒瓶,咿呀咿呀的乱叫着,特别兴奋,想必是终于杀青了,她也再也不用过那个蓬头垢面,半夜赶稿的生活状态了。
苏薄扶着沈芭,四个人沿着路缓缓前行,或许是路上太过于静默,又或者是苏薄跟喝了点酒,不免来了兴致,她竟主动开口问付慕,说:“你喜欢小溪的吧?”
有点意外她的开口,付慕看了她一眼,随即大方的承认点头:“嗯,我们曾经是男女朋友。”
不觉得惊讶,这跟她所想的一样,苏薄抿嘴:“那为什么分手?”
付慕蹙眉,似乎对她唐突的问题有些不解。
苏薄笑道:“你不要介意,今天我有些失态,我只是有些好奇,女人天生的八卦心理,你们俩明明心里都有对方,却不说,闹别扭,这让旁人看得实在无奈和着急,而且,我相信付影帝应该很喜欢小溪的吧!”
当今天是酒后失言,付慕也想把自己心里的想法找个人倾诉,而不可否认,苏薄现在是个极佳的选择。
“我们俩是在意大利的时候认识的,那个时候她很可爱,我们俩在一起之后,因为我知道她家境比较优越,而那个时候的我只是一个穷小子,被公司抛弃的一个废品而已,但她还是喜欢我,可是从小娇身惯养的她离我太遥远了,或许小女生都喜欢化妆品,衣服首饰什么的,她也不例外,在她家人断了她的经济来源后,她并没有适应离开父母资助的生活,对物质的东西依旧热烈追求,我说过很多次,但她不听,后来有一天公司突然把我叫回去,在我还没有来得及跟她告别的时候。也是从那天,我们再也没见过面。”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我都没说一句分手,她就已经给我判了死刑,连解释的机会都一直不给我,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好在时间还很长,我们慢慢来,不该错过的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只是擦肩而过。”
苏薄看着付慕偏头看骆溪温柔的神情,又看了看此刻趴在他背上装睡的某人,无声的勾了勾唇角。
“或许,一切都来得及。”
回到酒店房间后,苏薄对付慕说:“今天有些累,我的精力照顾不了两人,小溪就拜托你照料了,那么,晚安。”
不等付慕缓过神来,苏薄就已经将门关上了,付慕愣了愣,不懂她是什么意思。
今天晚上的风很大,凉意贯穿整个身体,哪儿还会有人走在路上不清醒过来。
在她问付慕问题的时候,原本还撒着酒疯的骆溪慢慢的就归于平静了,她的眼神犀利,敏锐的捕捉到趴在身上的那个人睁开眼睛,又闭上的小动作。
或许是苏薄今天喝了点酒的缘故,竟也伸手帮了付慕一把,让他亲口把这个误会解释清楚。
估计两人这下应该就会好好相处了。
她不是贤人,却是个女人,也希望能得到一份炙手可热,山盟海誓,白首偕老的爱情,可时光不允许,条件不允许,她离自己的希冀越来越远,既然没有被爱的权利,到不如帮帮这些年轻人,别到头来,像她似的后悔。
给沈芭安顿好后,苏薄悄悄退出房间,去售卖机买了好几瓶啤酒,然后抱着瓶子来到楼梯处。
此时已经是凌晨,外面黑蒙蒙一片,看不见一颗星星,安静漆黑的楼梯里只有她一人,苏薄到不觉得害怕,她一个人什么没经历过?又何惧黑暗?
只是有些孤独寂寞罢了,一个人喝酒,一个人哭泣,无助的就像个是个孩子,她忽然想起那天在医院,她和骆晖的争吵不休。
像只苍蝇一样嗡嗡的在脑子里面打转,酒精刺激了大脑,这是苏薄回国后第一次觉得有些醉了。
宋白的模样就这么不期然的显现在自己脑子里,她又想起这个男人对她说:“苏薄,嫁给我,那样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你要是成为一个正常人,你就什么都可以了。”
小阳光……
苏何……
母亲……
宋白……
骆晖……
在她最可怜,最无助的时候,是宋白这个男人帮了她一切,唯一的弟弟是他救得,自己的命是他给的,现在成为这样的模样,都是宋白一手将她打造的。
爱情是什么?醉生梦死的相互给予和帮助,宋白对她好,骆晖不停地折磨她,喜怒无常,控制欲太严重,她被这个男人残忍的刺了一刀又一刀,又有什么理由再爱他,再接受他?
在他眼里,她是一双破鞋,谁都可以穿,从来不曾理解自己,有些东西若是真后悔了就可以了,那她过去的这么多年里又何曾做错过什么!又后悔什么?
都是自己造的孽,自己种的果,有个爱你,呵护你的人不就行了,干嘛要苦苦的做一个追风筝的人,就算线断了,你摔倒了,他也只顾往前飞,不停留。
所以,她希望得到这样的避风港,不想再错失了。
酒瓶被踢到在地,顺着楼梯,哐当哐当的向下滚去,在安静无声的隧道里,只余一次又一次的滚落声,一切都显得那么空寂和绝望。
苏薄彻底喝大了,一只手撑着发胀的脑袋,一手摸索着口袋,然后缓缓掏出手机。
屏幕亮起的一刹那,苏薄紧闭双眼,下一秒她睁开眼睛,然后输入手机号。
犹豫,踌躇不定,几十秒过后,苏薄决绝的摁下拨通键,这通电话一打完,她将彻底告别过去……
彻底……
嘟嘟声在只有沉重呼吸的楼梯隧道里显得异常清晰,约莫过了好久,久到苏薄的勇气快被磨光了,那边的人突然接通了电话。
两人像是约定好的一样,彼此都不先开口,欢生突然打了个嗝,一大股酒味从嘴巴里面冒出来,电话那头的人皱了皱眉。
“宋……宋白……”她口齿有些慢,说话显得拖拉,然后装作不在意的说:“宋白,我……答应你的求婚,以后只准爱我一个人,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