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终于好好的睡了一觉,长毛走后来了另外的人给我打了一针,我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就有人带我离开了,长毛没有过来,他们把我的头套住,手上还是给铐着,但比之前铐的随意了些。
我本来是想记一下自己所处的环境,以备今后有机会到警察局去报案,但是后来我却完全放弃了这种想法。因为我被带出去之后的几分钟内,我分明听到了大规模集训的的声音。我一下蒙了,这是什么地方?这些到底是什么人?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我当时被带到了哪里,很自然的我也成了那里的常客,当然也都是些后话了。
后来被他们带上了车,车子开了很长一段时间,到底是多久我不清楚,被关了这么久,我不敢确保我对时间的把握还准不准确,而且这辆车隔音很好,更难猜测。终于车子开始慢了一些,随着车子的倾斜我感觉到车子往下开去,也许是某个荒郊野外。
但很快我发现可能是地下车库,他们打开了车窗我听见了其他车辆的声音,有地下的回音。我意识到可能快要到了。
没过多久他们就把我弄下了车,然后快速带我离开,我跌跌撞撞的被拉扯着一路前进,七弯八拐一阵就把我停住不动了。
停住之后他们就松开了我,我立在那里,闻到有一阵浓烈的烟味,很呛鼻。这时突然传来一个浑厚的男音,让我吓了一跳,“帮他解开吧,怎么说来着都是客。”
我被揭开了头罩,手铐还在。我赶紧用手护住眼睛,担心有线会刺伤我,然而这里竟然没有光亮,只在四周的上方开了玻璃,有些如月光一样的冷光投下来,屋子里的二手烟欢快的飞滚在光线之间,有几页破旧的换气扇半死不活的扇啊扇。再没有其他什么东西,面前有一把当家椅背对着我,椅子上应该坐了个人,是刚说话的那人。
黑影男人并没有转过身,仿佛就像多次排练过一样,就那样背对着,“手上也解开吧。”
“老板,这…”,几个带我来的人其中一个。
黑影似乎摆了摆手,光线太暗我看并没看清,“没关系,这里有我,你们解开后就出去吧,我有很多话要跟他谈谈,你们在外面。”
“是。”
门被轻轻带上,房间里就剩下他与我,我缓了缓我的双手,也不理他,自顾自的查看身体的状况,似乎没有什么伤,只是长时间血液缺少流动造成的酸胀。
那人也没有制止我,大概过了5分钟,他笑了笑,但依旧没有转身:“是吴远是吧,你是不是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
我被关着的时候想的最多的就是各种为什么,但是时间一久我就开始不再想了,我的关注点变成今天他们又会来问我什么,我还能不能出去,以后他们会对我怎么样。现在突然有人来问我,我倒一时顿下了。
见我没出声,他又说:“你不用紧张,之前我们对你做的,全部都是测试,我们并没有对你造成什么伤害,不是吗?当然除了心理上的。现在你可以放下心来,我们坐下来谈谈,或者接下来我所要说的,你会相当感兴趣。”他顿了顿,似是想进一步打消我的顾虑,接着说:“按这半个月的经历,我猜你也知道我如果想对你做什么,你不会有机会站在这里,所以调整一下情绪,我们谈一谈。”
我心中冷笑:“我一个中学生,要你哪门子测试,命都被快被你们整没了,你倒三两句撇的干净。”心中所想,面上还是站在那里无动于衷。
他说完后又点了一支烟抽起来。
“不行,不能这样被动,我现在处境尚还不明,他说的对,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已经这样了,还能这样。”想到这里我倒坦然了一些,吸一口气,我径直走到他桌子旁,对他说:“给支烟吧”。
他听到后并没有立即动,而是过了大概几秒钟,然后慢慢的转过身,笑着回答:“这就对了。”然后又说,“在那里赵三给过你烟?”
我接过烟点上吸了两口,又让自己静了两分,我知道到他说的赵三应该就是长毛,我回答他:“没有!如果你在我这个年纪经历了这样一段莫名其妙的事,我想现在你也会要支烟抽。”顺着他转过身来,阴冷的光线洒在了他的脸上,是一个四十岁出头的男人,面貌普通但却显得无比坚毅,这一定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男人,大背头,留了胡须,脸上刮的很干净,至于眼睛我看不清,但直觉告诉我,这是一双非常锐利的眼睛。
“哈哈哈哈,在你这个年纪,我杀过人!”
说完他眼睛盯着我,我只是晃了一眼,就相信他没有说谎。我马上避开,不想被他的气场影响,又猛吸了两口。当然了学生是明令禁止抽烟的,但禁止就不代表没有途径,我想我本身还是一名非常好的学生的。但是现在,我需要尼古丁压住我乱串的心绪。
大概吸了半支,我的情绪稍微的好点后,这并不代表我是有多淡定见过多大世面,恰好相反他所说的都离我太远,我根本无法有具体的理解与恐惧。“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我没有跟你们这种人打过交道也不想,我只是一个未曾入世的学生,我不懂你们那一套,你只要告诉我你们为什么抓我,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就行了。如果你要我做点什么,很抱歉,我想我自己跟我的家人,都没有能力帮得了你们什么。”
我拿出电视剧里那一套台词,希望能够因此而让他觉得我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大背头笑了笑,也不与我继续纠葛“你比我预估的平复时间要短得多啊。”接着又继续道,“行,我也不跟你绕弯子,我们不需要你帮我们什么,相反的,我们有很多事情需要帮上你。”
在我说这个话前,我已经预想了他的各种回答,也想过很多后果,但怎么都没有想到回答竟然这么逆转。这是在开玩笑吗?
弄了我半条命去说是想帮我?我莫名其妙。我看着大背头,倒想听听他能说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
大背头转身走向窗户,微微皱眉一口吸了近三分之一支烟,烟经过气管直接呛进了肺部没有再出来,然后他撒掉烟头两脚踩灭,显得是在做一个非常艰难而坚决的决定一般。
……
……
接近7点的太阳已经越过很高的地平线了,淡黄的光晕就这么慷慨的洒落到地面上,温润着它能够去到的每一个角落。我是真的有好久没有见到过阳光了,这真的是非常温暖祥和的东西,无论是什么时候,自然、生命才是上天赐予我们最好的东西了。
然而,现在我却没有一点心情想去感受它,也并没有半丝劫后余生的喜悦,我正笼罩在转而全面占据我的细胞的毛骨悚然的感觉中。
我失魂的走在大街上,一遍遍闪过刚刚的场景,尽管我现在极力抵抗的拒绝去想任何事情,越是这样大脑越要对着来。我想着大背头,想着我可能碰到了非常非常麻烦的事情,已经超出了我的理解跟处理能力,他所说的事情让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我只是听到前面的几句,后面就没法再听下去了。之后我恍恍惚惚的离开了这个地方,转眼望去,蓝月酒吧。
我看着自己兜里多出来的一张银行卡跟一张电话卡,再想起大背头和我说的种种,已经完全不记得当时自己是怎么行走的了,真想抽自己一百次嘴巴,这他妈的是真的吗?
大背头真名张国南,是这家酒吧的老板,同时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是什么身份我会在后面说清楚,现在更重要的是,是我处境以及接下来我需要面对的事情。
我担着我这疲惫不堪的脑袋,七歪八扭的晃了几晃,走了也不知道多久,我意识到不管怎样必须先办一些事情。
一个小时后我来到学校,这时候还在上早自习,大背头说我首先需要把学校的事情处理完了。
我站在学校门口,这十几天来,真的是感受到什么叫恍如隔世,面前的校门、一眼望去的花草建筑。我摆了摆头,进去吧。
大背头归还了我所有的资料,我顺利的进了学校。我得先去教室拿走课桌里的一些东西,有一些对我有些重要。我走进教室与我同窗两载的同学简短的道了个别就离开了。重点中学的班级是残酷的,学生们在各种各样的理由和压力下,中途退学已经不是一个多么稀奇的事情了,况且我来自农村并没有与大家有多么的感情深厚,三言两句也就差不多了。
一阵下来准备离开之时已经到了早饭时间,人已经熙熙攘攘的多了起来,然而认识我的不认识我的经过我时,不知为何似乎都不想与我有瓜葛,大多瞟我一眼后匆匆离去。我就好像被整个孤立一样,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我不管这些,我也没有心情,继续低头走路。走着走着抬头一看,到了2楼,我站住了。想了一想,还是朝着东头第2间教室走去。如果说这个学校还有唯一能让我留恋的,或许只剩下她了。
朱小熙,高一的同班同学,高二后她上文我上了理,我与她之间的故事现在想起来也似乎是再平淡不过了。她出身城市我来自农村,在这浮华的社会躁动的青春期,朱小熙却从来没戴有色眼镜看我。我与她相识是在我们的美术社团的校展会上,当时我们都是社团成员但之前从未见过,这次校展我们碰巧交了同样的蒙娜丽莎的素描,还同框在一幅展板上。在当时这样的展会上非常难得,同样的素材同样的理解方式还双双放在一个展板,还是同样的临摹对象。我当时看到的第一眼觉得应该是个男同学画的,她描的很大气,线条十分老练,相比之下我倒显得畏首畏脚下笔不够直接犹犹豫豫,即便是现在,蒙娜丽莎的素描对我来说也太难了。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朱小熙,还是我的同班同学。因为这次画展,之后我们就熟络了,我们一起吃饭,一起参加社团活动,一起周末出去玩,一起晚自习后溜出去吃碗粉,却出奇的从来不讨论美术。朱小熙或许不算漂亮,还有点小胖,但我看着她就觉得她非常的舒服。现在我就要离校了,我应该要道个别。
直到今天回想,或许谁的青春里都会有一个各种不同版本的男版女版“朱小熙”。
我站在窗户外面,快速的朝朱小熙的位置上扫过去,然而座位上却没有人。吃饭去了吧,她吃早饭向来冲的快。
我没有做停留,自从大背头跟我谈过之后,这里已经没有让我想留下的理由,甚至我希望迫切的快点离开,我需要去做接下来我该做的事情。有机会以后再见。
我心里轻叹一声,“朱小熙,希望你以后一切顺利,我不知道以前是不是喜欢你,但是从今往后我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祝你幸福!”之后头也不回大步走过。
突然,手臂一紧,我回头“朱小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