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华忽然停了下来，静立了一会儿，偏头看向他。
“我们到了。”
沐允谦怔怔，抬头看向若华。
那双眸子很柔和地望着，只给人一种美的感觉。并非锋芒般锐利，但其中含概的情感，恐怕是对天下苍生的一种爱吧。只可惜，那双眸子里看不到一点聚焦。
沐允谦收回视线，笑的意外温柔：“这是哪儿？”
“这是我住的地方，我在这儿已经住了很久很久了。”若华挥了挥衣袖，眼前那片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海景一点一点褪去，沐允谦震惊地看着眼前展露出全部风貌的宫殿。
在这片深海中，矗立着一片连绵不绝的宫殿，建筑宫殿的材料难以看出，但那壮丽的景象却无法掩盖。
“奇迹。”沐允谦喃喃出声。
“是啊，奇迹。”若华应和着，那华丽的声线被悲伤注满，她望着美丽的宫殿，似乎还能回忆起当年自己看到这里的时候心中的震撼，只可惜……空洞而美丽的眸子所看见的，不过是当年那些景，那些人。不过是当年罢了……若是能回到当年该有多好啊。
沐允谦慢慢穿梭在这偌大的一片海洋里，感叹着造物主的神奇之处。人鱼的领土真是美丽而神奇。而人鱼这血脉也真当是颇受上苍爱戴呢。
游着游着，沐允谦忽然顿住。这儿……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
一路游来，尚未看见除了若华和他以外的人鱼，这么大的海域，这么广阔的宫殿，竟是空荡荡的一丝其他事物的踪迹都没有。原以为是人鱼们都出去捕食或是休息了，可这儿连老人和小孩的影子也没有。未必太空寂了些。这儿，或许真的再没有其他人了……
若华也慢慢随着水波游到他的身边，浅浅叹了口气：“你这段时间就留在这里吧，我来和你讲讲人鱼的故事吧。”
沐允谦犹豫了一会儿，想到祁笛容，又想到爷爷。只是若和他们讲清楚又要费很长的时间。沐允谦听见自己的内心在告诉他留在这里，不要走。
“好。”
若华悠悠地笑着，领着他进了一座独立的宫殿。秀气的宫殿处处显示出女性的柔美，似是住的人格外喜欢浅绿色，用来隔绝视线的啥也是淡淡的葱绿。到哪都是生的气息……如若不联想着这儿已成了一座空城，真真要夸一句这儿生命的气息浓厚极了。
沐允谦忍不住去想，这儿原本住的人鱼想必是极多的，但为何最后只剩下若华一个人？人鱼们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若华的眼睛失明了？为何……太多疑问在他心里徘徊着，让他忍不住去探寻这些问题的原因，或许，留在这儿，若华能给他一个答案。
沐允谦痛苦地拽住自己长（zhang）长了的头发，从过往的回忆中清醒过来。
若华的墓在连绵的宫殿旁边，和很多很多她的同胞们的墓建在一起。这一片墓园里，埋着近万条人鱼……不，不对，有些墓里埋的是人鱼的尸骨，有些墓里却仅仅埋了人鱼生前曾穿戴过的事物。
若华的墓里是她的那件青翠的曲裾深衣。
连尸骨都没有，沐允谦流着泪，那白皙修长的指尖拂过若华的墓碑。
真是狠心的人，就算走，也不肯给他留下一丝念想。
